“老爷,许家门子说许老爷带着他的家人都去了大足县的别业踏春去了。”
商十三抹了抹汗,又道:“不过拜帖他家门子已经收下了,等许老爷回返,立时便能看到咱们家拜帖。”
商睿华沉吟片刻,道:“他家门子是不是还说,许志平要跟他三个乖儿子和一批美妾美婢在别业小住起码月余才会回返呐?”
商十三伸出大拇指,道:“老爷英明。”
“哼!”
商睿华冷笑一声,道:“老奸巨猾!此事,我亲自调查!”
“老爷,就让小的去查不就得了。”
“你?”商睿华睨了商十三一眼,道:“你要有这种本事,我早早就打发你去茶山当管事了。小小一个伴当,你倒是容易满足。”
“诶嘿嘿。”商十三挠了挠后脑勺,“小的陪在老爷身边就够了。”
“没志气!”
商十三只会傻笑。
“还没规矩!”
商睿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
…………
玉宅,玉树小院。
玉麟龙和管家李瑞以及于嬷嬷都站在瓷白的房内。此时,绾绾正在给瓷白化妆,今日,玉麟龙打算将瓷白带去顺字门在永水设立的堂口。
为了给瓷白造势,玉麟龙打算将瓷白打造成玉家的公子。玉麟龙从漕帮退出之后,也就只有永水堂口的几个负责的管事还认识他这位当家,就是这些管事,也有没有一人知道玉麟龙膝下,是子还是女。
现如今,只有一个顺子知道瓷白是女子。
而顺子是玉麟龙的人。
要让玉瓷白顺利接管他在漕帮的人脉与势力,就必须让瓷白拥有男儿的品质,尽可能地将女儿家的一些特性彻底掩盖。
所幸瓷白年纪还小,胸前绑了裹胸之后,套上中单,就很难发现端倪。
绾绾将瓷白的眉画成了剑眉,然后不施任何粉黛,尽量让瓷白身上不留下任何的脂粉味道。
最后将瓷白的发式绾成垂髻,用发箍牢牢地固定住。
玉麟龙早早地就备好了一套月白色交领袍服,绲边上暗绣着银花,是白氏绸缎的特色,想来是下了血本了。
瓷白穿上月白直裰,腰间系一条玉钩带,整个人顿时潇洒倜傥起来。虽然看上去十分年轻,可眉宇间,却有一丝坚毅透露出来。玉麟龙深知瓷白心意,心中暗自自责了一番,玉字旗的事他查了这么多年,不亲自弄清楚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来重整玉家窑。
这玉家窑的担子,终归还是挑到了瓷白身上。
瓷白朝众人拱手作揖,道:“小可玉白,这厢有礼了。”
众人绕着瓷白走了一圈,他们都是与瓷白最亲近的人,如果连他们都看不出破绽,基本也就可以了。
瓷白眨了眨眼,露出几分精怪之意。
玉麟龙笑笑,道:“正经点,待会出去了,除了寻常见礼,不要露出太多表情,免得教人看出来。”
“是~”
李瑞摸了摸颔下长须,也是点头道:“瓷白小姐这么打扮,简直就是翩翩公子,真是俊得很呐。”
…………
…………
午时后,瓷白同玉麟龙去永水堂口了。
顺字门在永水河的堂口就建在永水码头不远处,经多年发展成了一片集区。永川县辖区之中,很多村落的平民百姓平日里很少会进城采买,而是在永水码头这边的集区进行日常交易。不但价格便宜,而且种类繁多,很是热闹。
这片市集平日里只有永川县衙派驻的一两位巡检衙役管理,真正掌控这里的就是开在这里的漕帮香堂。
堂中好手无数,定期会在市集私自收取“管理保护费”。
派驻在这里的巡检早就被堂口买通,根本不会去管这些,而市集里的民事纠纷,也不会上报永川县,而是请香堂堂主定夺,俨然成了一个小衙门。
早期朝廷本有意取缔漕帮开设在各处的香堂,然而此时的漕帮早已自成一套管理体系,明面上很难查出不轨之事,加之漕粮需要漕船押送,地方官员与漕帮巨头沆瀣一气,上下串通,更难察举。
于是,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甚至,有些官员每年得到漕帮的供奉钱,比自个一辈子的俸禄都要多,把他们养得是满仓硕鼠,哪里舍得举报。
当玉麟龙父子走进这片市集之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市集似乎猛然静了片刻。
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如果看到衣着华贵的人物,要么,就是便衣的老爷,要么,就是私服巡查的御史官员。
哪一个都惹不起。
尤其当中那位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个年轻官员,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管你是过江龙还是翻海蛟。
一枚官印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市集中,即便是长相凶狠的恶汉都像是小媳妇似得悄悄转身,生怕被哪家纨绔发现,白白糟蹋了去。
瓷白心中好奇心早就盖过了对陌生地方的恐惧。
这里的人衣着朴素,甚至很多都有些破烂,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即便是嫁为人妇的女子,也不甚讲究,头上盘发乱糟糟的,只简简单单插了个筷子。
他们看向瓷白的眼光之中,有羡慕,有畏惧,还有一些躲闪。
他们很多都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而是向来被这些高官巨贾压迫惯了,本能的就有些隔阂。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派驻在这里的巡检衙役那都是惹不得的大老爷,那眼前瓷白这样的高门公子,更加是万万惹不起了。
这片市集的主干道不长,一路坑坑洼洼,有些浅坑里还有着泥水,混杂着腥味。
父子二人缓缓走到尽头,便是顺字门永水堂口的香堂所在,也是这片市集最最体面的建筑之一。
大门前有两个穿着青褐色汗衫的黑脸汉子,手里执着一柄鱼叉,见瓷白和一位中年男子踱步而来,神色一变立时便转身进了香堂禀告。
瓷白二人还未近前,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两个皂衣巡检便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