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臣……”展颜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安翊臣缓缓回头,对上了展颜那纠结的眸子,微微一笑。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她抚着小腹,流着泪,笑了,却涵义深远。
“我会的!”安翊臣蹙着眉头再度跑到了汽车旁边,伸出手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用力的将陆子宣卡在座位内的身体从车里拽了出来,在地上拖了百来米远,才一把丢开他……
“为什么?”
陆子宣看着身后不远处那流窜得越来越急的汽油,嘲讽的勾起唇角,“我记得你恨透了我,早巴不得我死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当然巴不得你死,但是我不想我的女人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安翊臣瞥了眼他的腿,表情淡漠的说,“你的腿能走就好,这里危险,要打要杀先出去了再说!”
“那么,注定你要失望了,安翊臣,”陆子宣站了起来,面色愉悦的朝着即将要爆炸的汽车奔了过去,站定,肆意的笑了起来,“因为,小颜一定会记住我,一生一世、刻骨铭心,而我也将是你心底永远的刺,一辈子让你痛苦难受,却怎么都拔不掉……”
安翊臣惊呆了,踉呛了两步,咳着嗽,看着那自汽车底部陡然窜起来的火光,终于不再犹豫,迅速的移动脚步,朝着安全地带拼命的跑着……
身后,那辆汽车已被烈焰笼罩,在浓烟中,安翊臣勉强抬头看向车子的方向,只见那里已是一片的火光……
他眼睛微眯,一个跃起,迅速的扑倒了安全地带的边缘……
随着身后不断窜高的火苗,冲天的大火凶猛的烧毁了一切,一地的焦黑残骸,终于……
什么都没有了!
展颜惊慌失措的朝着安翊臣蹒跚过来,脸色惨白如死灰,捂着嘴巴,几乎哭不出声音来了……
难道连他也……
一股说不出的痛楚自心底尖锐的袭来,她踉跄了几步,差点站立不稳。
“我没事……”安翊臣额头渗血的从地上抬起头来,冲着展颜勉强的笑了笑,回头,只有那依然滋滋燃烧的大火,再也寻不到那狂傲的人影了……
“小颜,你还好吧?”安翊臣蹙着眉心,终于站了起来,一双坚实的大手环在了展颜那单薄的肩膀上……
“他……死……了……”展颜又惊又痛地看着不远处的惨景,想着陆子宣那令人无法理解的自绝之举,在寥寥的浓烟中,她似乎看到了正在深情笑着的陆子宣,那样决然的转身,终于消失在火红的漩涡中,彻底湮灭了……
“不要死啊……”无法控制的惶恐像细菌一样,迅速蔓延自展颜的四肢百骸,压迫得她几欲窒息,她拼命的伸出手来,想要将那个人拉出来,可怎么也触不到。
“呜呜呜……”她绝望的呜咽着,巨大的痛楚不停的从心底冲袭而来,是痛不欲生还是恨得发狂?恨那个人为何要在最后的关头还要让她痛苦一生……
“小颜……”
安翊臣温柔的伸出手来帮她拭去了眼底的泪水,怜惜的看着她,只能这样紧紧的抱着她,给她无限支撑的力量,看着她这样肆意的为另一个男人流泪!
陆子宣,你TM这招够狠,真的很狠!
拳头紧握,终究无可奈何! 在展颜的坚持下,安翊臣还是带着她驱车去了陆家主屋。
一眼望去就瞅见了挂在门帘上的白色挽花,展颜心底一阵凄凉,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没事,有我在。”安翊臣环着她的肩膀,用力的冲着她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白色的布幔。
白色的玫瑰。
一具白色的水晶棺内,陆子宣静静的躺在里面,因为身上皮肤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烧毁,他的脸和身体被白布掩盖着,上面铺满了各种颜色的玫瑰花瓣,乍然望去,只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庄重而圣洁。
水晶棺的一旁,陆子宣的母亲徐秀云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黄,几乎晕厥。
另一旁则站着胸口系着黑花的陆父,头上顶着白布的陆倩,作为家属站在一旁还礼,其余来凭吊的亲朋好友则全都安静的坐在侧厅的座位上,都是一脸凝重的模样。
“我们进去看看吧。”展颜红了眼眶,一脸难过的说。
安翊臣点了点头,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陆子宣,总觉得他这个人太深沉,太居心叵测,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为了展颜付出了所有,甚至是生命。
于是,两人相携走到了水晶棺旁……
“陆大哥……”
展颜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巴,看着躺在水晶棺里的人,心一阵阵的抽痛着,几乎痛到失去知觉,陆子宣,这个对自己付出了所有关爱所有心情的男人,就这样死去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想着他最后跟自己所说的话,心头像跟刀子在一点一点割肉一般痛楚……
她真的很希望,一觉醒来,这个男人还是会跟过去一样,幽默的跟自己说话,像在日本时那样穿着维尼熊的围裙在灶台为他们煮食物,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的温柔而富有耐心,俊逸的脸上溢满灿烂的笑容……
她突然蹲了下来,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哭得像个失控的孩子……
她的声音陡然惊动了哭得昏头昏脑的徐秀云,她倏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展颜那红通通的泪眼,眼神一下子变得怨毒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展颜的身边,一巴掌就这样怨气十足的扇了过来
但手掌却在半空中被人牢牢的抓住了!
安翊臣冷冷的瞅着她,眼底满是腾腾的怒气,却尽量隐忍着,用着淡漠的口吻警告道,“陆夫人,你还是冷静些比较好……”
说完,一把甩开她的手,迅速的将展颜抱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前,大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脸颊,帮她轻轻的拭去脸上的泪痕。
“翊臣……我……”感受到无数双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或迷惑或不解或怨毒,展颜终于稍稍冷静了些,勉强的扯动唇角,“我失控了,抱歉……”
“装什么装,我大哥的人都被你害死了,还来这里假惺惺的流泪,你滚!我们陆家不欢迎你们的到来!”陆倩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来,眼神怨毒的在安翊臣那双抚摸过展颜脸颊上的那只手上打量了片刻,满脸怒气,毫不客气叫嚣着,眼底满是凶光。
“阿倩,你冷静点。”陆父皱了皱眉头,也移步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老婆及其女儿一眼,这才面向安翊臣,神情拘谨的说,“安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陆世伯严重了,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安翊臣淡淡的说完,神情肃穆的扭头,拿过两柱香,点燃,跟展颜一人一炷,双目微闭,行礼如仪。
他一举一却雍容大度,充满王者风范。
陆父愕然,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半响,忙回过神来,回礼,表达谢意。
“老公,你怎么这样?你明知道若不是他们,我们的儿子就不会死……”徐秀云恨恨的瞪了展颜那微红的眼眶和楚楚可怜的脸,简直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抓花她那张精致如陶瓷般的美丽脸颊。
她的儿子那么爱她,凭什么她现在如此滋润的活着,而她的儿子却
“说完了没有?别忘了今天可是子宣出殡的日子,别闹了!”陆父面无表情的看了老婆一眼,有些懊恼,老脸顿觉得有些挂不住。
“你说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害死我儿子的……我没有说错……”丧子之痛让徐秀云几乎失去理智。
“陆太太,陆大哥的确不是我害死的,但是我无法否认,他为了我付出过很多,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他对我的好,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要送他最后一程,我想他会希望我来……”
展颜蹙着眉头,将目光移向了徐秀云那张痛苦无神的老脸,稍稍平稳了自己的心情,唇角淡淡的微扬,冲着水晶棺里的陆子宣说,“陆大哥,既然你向往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应该也不会反感那孟婆汤才是,因为,那原本就是忘川河的水加曼珠沙华的花蕊熬制而成的,忘记过去吧,放开你,还有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的抓紧了。
“啊 ”展颜一惊,惊慌失措的低呼出声,被迫对上了李乔乔那复杂而痛苦的眸子,“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个无情无义又自私心狠的女人!”
展颜的心突然一沉,脸孔微微变色。
没想到她也来了,不过也容易理解。
毕竟,以她对陆子宣那刻骨铭心的爱,她不来才是真的奇怪。
“李乔乔,你这个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请你、立刻放开我的老婆,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安翊臣眼神陡然变得如毒蛇一样阴森,漆黑的眸子内压抑着明显的怒气。
“我就不放怎样?展颜,你毁灭了他,也毁灭了我,是你,是你剥夺了我和我肚子里孩子仅有的幸福期待……我恨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李乔乔急喘着,紧抓着展颜的手腕却丝毫不松开,因为内心的疼痛和委屈,展颜这才发现,她的眼眶早已哭得红肿如桃子似的。
“李乔乔,你想找死吗?”冷酷的声音再度扬起,在场的人全都忍不住冷汗涔涔,因为,安翊臣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洞口的方向,正对着李乔乔的额头
他身上竟然带着枪……
这一幕顿时成了现场的焦点,所有人都凭着呼吸,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真是疯了,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他怎么可以?
安翊臣脸上的明显的阴森和杀机吓坏了展颜,她的心顿时悬得高高的,生怕这里再度演变成新的案发现场!
“翊臣,你别这样,没事的,我跟乔乔……不过是误会……只是误会……”她用尽全力挣脱了李乔乔的钳制,张开双臂,转身扑进了安翊臣的胸口,紧张的挡下了安翊臣手中的那把漆黑的小手枪,小小声的说,“老公……你不可以吓唬我……更不可以惹是生非……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