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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要见你

“涵雪,爸爸很抱歉,很抱歉在你身心都受到伤害的时候还要生病,可是涵雪,答应爸爸好吗?不管这一次的手术结果怎么样,千万不要难过,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了。”沐远泽伸出手,用那只宽厚的手掌将沐涵雪的手紧紧握住。

沐涵雪将眼睛里的泪光狠狠地逼了回去,她反握住沐远泽的手,说道:“爸爸,栎晨说了,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会没事的。”

沐远泽轻轻地笑了,他说:“栎晨很好,只可惜当初你们错过了。涵雪,爸爸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可以吗?”

沐涵雪真的不想答应,仿佛只要答应,就意味着告别。可是她没有办法拒绝沐远泽,她只能点头。

沐远泽充满遗憾地说道:“当初沐家出了事,白茹音带走了云浩,可是云浩始终是我们沐家的血脉,涵雪,你可以答应爸爸找到云浩吗?”

沐涵雪咬着下唇重重地点头,“爸爸,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云浩,我一定带着他回到你的身边。”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沐远泽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沐涵雪看了看时间,焦虑地说道:“爸,医生说你马上需要手术,我现在去通知医生可以吗?”

“不,涵雪,等一等。”沐远泽看着沐涵雪片刻,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你去叫凌亦风进来吧,我还有些事情想对他说。”

“爸,你说谁?”沐涵雪惊愕地抬起头,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沐远泽坚定地说道:“凌亦风。”

“不,爸,你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见这个人?”她的声音里难掩恨意,其实这也正是沐远泽所担心的,凌亦风对沐涵雪造成的伤害他这个做父亲的看的清清楚楚,可是正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所以他不希望涵雪以后的人生都在恨意中度过。

沐远泽拍了拍沐涵雪的手背,说:“听话,涵雪,去叫他进来吧。”

“爸……”

沐涵雪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不想答应,可是看见沐远泽那样略带一丝请求的眼神,她怎么能拒绝?不管她有多痛,不怨她有多恨,她都没有办法拒绝父亲此时的请求啊!

她终究还是点头了,一只手撑着墙壁,缓缓地走出抢救室,当她走出抢救室的那一刻,舒栎晨飞快地走了过来,无比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最温暖最安全的依靠。

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抬起头,这时候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便是神色有些复杂的凌亦风。

那一刻,他也同样在看着沐涵雪,当她出现的时候,他竟然也有一种拥抱她安抚她的冲动,她看起来的确需要一个依靠,否则她如何撑得下去?只是,当她选择的依靠是舒栎晨,他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

沐涵雪轻轻地推开舒栎晨,然后走到凌亦风的身边,如果可以,她此生也不愿意再见这个男人,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

她哑哑地说:“凌亦风,我爸爸想要见你。”

本以为他会讥讽,会拒绝,可是她没有想到,凌亦风竟然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过她的身边,走进了那间抢救室。

其实,凌亦风的心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当沐涵雪走过来告诉他,沐远泽想要见他的时候,他也很惊讶,沐远泽应该也和沐涵雪一样恨他吧,可是为什么他还要见自己?

他推开门,苍白的灯光让他感到了一丝寒冷。

这样的灯光,多年前他曾经看见过,那时候,也是在医院,父亲凌正元躺在病床上,这样的灯光就那样冰冷地铺散在他的身上,他的灵魂已经离开,只剩下和那灯光一样冰冷的躯体。

那时候,他只有十八岁,还那样稚嫩年轻,没有经历过离别和死亡,也没有经历过仇恨和痛苦。他跪在地板上,哭喊着,生平第一次流泪,然而没有用,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让父亲死而复生!

现在他又一次看见了这样的灯光,看见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凶手这般脆弱不堪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应该要开心的,从一开始,他不是就在期待盼望着这一天吗?

可是不管他怎样拼命地说服自己,他就是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沐远泽看见他进来,眼神中闪现一抹欣慰,他还是像上次凌亦风去沐家时一样,唤他“亦风”。

他说:“亦风,你过来,和我说说话。”

凌亦风愣在原地,这个人凭什么可以这般自若地跟他说话,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难道不应该有愧疚和不安?

他沉默着,带着一丝疑惑和探寻望着沐远泽插着氧气的脸颊。

沐远泽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对他而言,凌亦风肯进来,已经是不容易了。他声音有些虚浮地说道:“亦风,你恨我,应该恨了有十来年了吧?这十来年,你过得很痛苦,对吗?”

凌亦风冷笑一声,“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沐远泽摇摇头,今天他叫凌亦风进来,就是为了告诉凌亦风当年的一切,他希望凌亦风在知道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沐家的恨可以稍微少一点。那样在他离开人世之后,凌亦风才有可能放过涵雪。

他叹息一声,沉沉地说道:“亦风,你恨我我能理解,不管有怎样的误会,总之当年还是秀品集团用了凌氏的设计案……”

“误会?”凌亦风脸色一冷,提到当年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冷静,“沐远泽,当年的事情整个行业无人不知,就算你买通关系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也不能抹去你盗窃的事实!”

“不,亦风,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沐远泽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亦风,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如果你能找到一个人,她就一定能告诉你真相。”

凌亦风的心里突然涌现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凝视沐远泽数秒,问:“这个人是谁?”

沐远泽颤抖着手指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取出一张两寸的相片,递给了凌亦风,他说:“这个人,名叫唐蓉,是当年秀品公司的设计师,而那一年负责整个设计的就是她。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这张照片,因为我也很想找到她,我也想要弄清楚她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咳咳……”

稍稍激动,沐远泽又感到了一阵窒息,咳嗽也变得更加严重起来。

在他身边柜子上的仪器发出了嘀嘀嘀的叫声,咳嗽声像是止不住的激流一般,一声比一声更加剧烈。

下一秒,医生冲了进来,“凌先生,请先让开,病人不能再说话,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凌亦风有些僵硬地站在了一边,手中紧紧握着的,就是刚才沐远泽给他的那张相片。

现在的他,竟然无法分清沐远泽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为什么这么多年他派去暗查的人没有查出丝毫破绽?若是假,为什么一个临死的人,要这样费尽心机去布置一个谎言?

深蓝色的布帘里面,医生已经在为沐远泽进行手术,耳边是医生冷静而沉稳的声音以及金属器具的碰撞。

凌亦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门外,那扇门在他离开之后被护士重重地关起,发出“嘭”的一声清响。

凌亦风不自觉地回眸看去,大门紧闭,仿佛真的隔开了两个世界。

沐涵雪看见他出来,并没有任何反应,沐远泽对他说了些什么,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她的目光直接穿透了凌亦风,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门上的那三个字——手术中。

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乞求着这一次的手术能够像上一次一样顺利,她希望医生能够将爸爸推出来,然后说,手术很成功。

凌亦风深深地凝视她数秒,然后给了蓝肆一个眼神,大步地离开了医院。

就在凌亦风离开后不久,手术室的门打开,先是一个护士匆匆地跑出来,沐涵雪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站起来,舒栎晨上前一步,挡住护士问道:“病人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护士紧张地说道:“病人大出血,必须马上输血,别耽误时间,我要去血库取血。”

说罢,护士小跑着离开了。

舒栎晨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他心疼又略带一丝歉疚地看着沐涵雪,他想要替她做些什么,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沐涵雪唇瓣发白,喃喃自语:“没事的,没事的……”

这一刻,她多想念弟弟云浩啊,他是沐家唯一的儿子,如果这时候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感到一丝力量吧。

身体又在痛了,仿若抽筋断骨一般,让她隐隐颤抖。

护士取了血袋,跑进了抢救室,然后又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沐涵雪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无尽等待,她从来不知道时间过得这样慢,墙上的挂钟在一秒一秒地走着,每一秒都像是在她的心上划过,每一秒都是那样的漫长。

“涵雪,坚强一点,很快就会好的。”舒栎晨半跪在地上,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指。

沐涵雪垂下头来,黑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沙沙地说道:“栎晨,我什么也没有,只有爸爸了,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不对?”

“涵雪……”舒栎晨的眼睛有些红了,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上苍要将着所有的伤痛都给涵雪一人来承担!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护士走出来……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都是一脸歉疚的沉默。

沐涵雪看见这一幕,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她站起身来,身体很痛,但是她像是要故意让自己痛一般,快步地走到医生面前,“医生,手术怎么样?我爸爸呢?”

医生微微地叹气,然后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推着担架床从里面走了出来,床上的人盖着白色的布,从头到脚。

“涵雪……”

舒栎晨紧紧地握住了沐涵雪的手臂,心有些揪痛,那双深沉的双眸中此刻充斥着震惊与难过。他想说,涵雪,不要过去。他不忍她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

可是,这句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呢?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无声的支持与心疼。可是沐涵雪却那样冷然而坚定地将他的手推开,她好像在强撑着最后的力量,她看着那片苍白,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过去。

她站在担架床边,牙齿有些颤抖,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目光痴然,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人能知道那一刻她的心中在想什么。

突然间,她伸出手,缓缓地解开了那块白布——沐远泽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那张脸看不出任何痛苦,无比的安详。

可是,当沐涵雪的手指触碰到那脸上的冰凉,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肌肤的惨白,她轻轻地张开口,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一般,说:“不……”

她知道,她的爸爸真的离开了,永远不再回来了。这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一片飘落的树叶一般,向后面倒去。

“涵雪!”舒栎晨大叫一声,一个跨步,稳稳地接住了沐涵雪倒下去的身影。他一边扶着沐涵雪,一边看了一眼几步之外沐远泽的遗体,心中暗暗道:“涵雪,相信我,让我来处理这一切吧。”

凌亦风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坐在房间的这面落地窗边,他端起一杯咖啡,却一个恍惚,将那咖啡碰翻在桌面上,心里暗咒一声,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是在担心那个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狠狠地摇摇头,干脆伸出双手,用力将桌面上的被子扫在地上,顷刻间,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空空的房间。

他缓缓地抬起双眸,看向这个房间,那一刻,床上、窗边、沙发上……似乎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她的冷漠、偶尔的温情、不经意的笑容,都那样清晰地刻画在他的脑海!

她现在在做什么?还在抢救室外硬撑着吗?不,舒栎晨应该会让她去休息的,她现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该死的,自己竟然又在想她!凌亦风恼怒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用力地倒在床上。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来,打电话的人是蓝肆,凌亦风走后,他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暗暗地守候在抢救室外面。

“亦风,沐远泽……他已经死了。”蓝肆这样说着,声音中隐隐充斥着一丝哀痛,沐远泽,这个曾经将他当作心腹的老董事长,就这样离开了。

凌亦风听到蓝肆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死了?沐远泽,你竟然死了?不,你怎么敢死,我还没有彻底摧毁你,还没有听见你为当年的事情忏悔,你怎么可以死?就算是要死,也要由我凌亦风亲自来将你杀死!否则,你怎么有资格去死?

“亦风,你没事吧?”蓝肆在电话那边问。

凌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问道:“那个女人呢?现在怎么样?”

蓝肆微微一顿,说道:“她当场晕倒了,现在应该在特护病房,听说刚才舒栎晨特意叮嘱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凌亦风皱皱眉,竟然需要用镇定剂了么?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当初多给她一丝信任,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有可能保住?如果能保住孩子,沐远泽会不会……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一个人,如果已经走入黑暗,那么就不要向往光明,否则只会更加痛苦!而他,他是凌亦风,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蓝肆在电话那边似乎感觉到了凌亦风的挣扎,他缓缓道:“亦风,其实沐小姐曾经对我说过,她说十年前的那件事,或许会有所隐情,她希望我能查下去。”

凌亦风的手指裤子口袋里微微一动,只因为那指尖所触碰到的,正是沐远泽交给他的那张照片。那是一张两寸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长而卷的头发,颇有灵气的眼睛。

他本来根本不打算查,他也根本不相信沐远泽所说的话,可是这一刻,他竟然想再赌一赌。

“蓝肆,明天回公司直接去我办公室,我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处理。”凌亦风冷然说道。

蓝肆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习惯性地答应:“好的。”

凌亦风看着满地的瓷片碎渣,心中暗忖:沐远泽,但愿你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但愿你所说的都是真话!

这个城市的冬天向来很冷,然而这一年的冬天,又似乎比以往都要冷。大雪连续下了三天,厚厚的白雪覆盖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覆盖在西郊公墓的每一块墓碑上。

几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下公墓外面的水泥车道上,车门打开,最先走出来的人是一身黑色西装的舒栎晨,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绕道车子的另一边,轻轻打开车门,那样呵护备至地将一只手撑在车顶。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值得他这样照顾这样宠溺的女子,便只有沐涵雪了吧。只可惜,此时此刻的沐涵雪感受不到他的宠溺,也感受不到这种宠溺带给她的幸福。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曾经的她,是那样的喜爱黑色,可是现在,黑色让她害怕,让她心惊。

她捧着沐远泽的骨灰盒,有些缓慢地从车上下来,她的双眼有些无神,眼泪似乎已经哭干流尽了。她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站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显得那样孤清无助。可是她没有要任何人搀扶,就算是舒栎晨想要为她撑伞,她也暗暗地有些倔强地走开。

她要一个人送她的父亲,她还要告诉她的父亲,她会很坚强。

她走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舒栎晨就紧跟在她的身后,那把黑色的大伞,总是会不动声色地移到她的身上去,他只能用这种不起眼的办法去呵护她、照顾她。他知道她的整颗心都充斥着悲伤,这种悲伤必须发泄出来,否则她会崩溃。

只是她的发泄不是痛哭,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拒人千里之外,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里,只有她,还有她的父亲。

就让她和她的父亲再安安静静地多呆一会儿吧,就让她再多跟她的父亲说说心里话吧……

雪下得更大了,她的发上、肩上,都飘满了雪花,那是一种让人心疼心碎的美。

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并不多,除了舒栎晨、小倩,便是秀品集团的一些老员工。沐远泽,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了,如果他还是秀品集团的董事长,如果,他还拥有亿万的身家,那么此时此刻,这里应该是水泄不通吧。

没有牧师、没有生前诵读、没有哭泣……

这个葬礼,看起来是那样的冷清。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冷清,使得这个葬礼看起来又是那样的庄重沉痛。

当墓穴封起来的那一刻,沐涵雪隐隐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在她的心里,在定定地对她的父亲说道:“爸爸,请您不要再为女儿担心了,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也一定会带着云浩来见您……”

前来道别的人陆陆续续将黄白色的菊花放在墓碑之前,然后又陆陆续续的离开,沐涵雪始终那样站着,保持着那样孑然的一个姿势。

终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除了舒栎晨。

他站在沐涵雪的身边,说:“涵雪,天冷,让我送你回去吧?”

沐涵雪睁开眼,然后淡淡地看向舒栎晨,她说:“栎晨,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可以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着一种让舒栎晨无法拒绝的力量,他不忍拒绝她,也害怕拒绝她,只要她肯说话,只要她肯注意到这周围的世界,让他做什么,他也愿意。

他迟疑数秒,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说:“我可以在墓园外面等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最多半个小时,要不然,你会伤了自己的。”

沐涵雪点点头,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上,照片上的沐远泽,带着慈善的笑容,那双眼睛,就好像他还活着一样地看着她。

舒栎晨深深地叹息,然后细心地将手中的伞放在了沐涵雪的手中,而他自己,就那样转过身,走进了漫天的大雪之中。

大雪纷飞,他那青色的身影在墓园的翠柏中若隐若现,最终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舒栎晨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离沐远泽墓穴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却闪现出另外一道身影——凌亦风。

他的发上落满了雪花,那黑色的毛呢大衣使得他站在这样的雪地里,显得那样气度不凡。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心疼,些许的困惑,沐远泽的葬礼,他这个名义上的女婿却并没有出席,为什么?是因为对沐远泽的恨呢?还是因为害怕这个女人对他的恨?

当初他决定报复的时候,他只是想从沐远泽的手里夺回属于凌氏的一切,只是想让沐远泽在失去一切之后为他过去对凌氏所做的一切忏悔,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到终有一天,沐远泽会在这场报复中死去。

他静静地注视着沐涵雪,看着她撑着大伞的手渐渐地失去了力气,一阵风吹来,大伞飘落,长发随风飘卷。

他原本只想这样默默地看她一眼,然后就离开。

可是突然间,沐涵雪的身影缓缓地向下滑去,她依靠在墓碑边,就那样无依无靠地坐在雪地上,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墓碑上的照片,哀痛、悲伤……

凌亦风暗咒一声,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常识,刚刚小产,本来就应该忌生冷,怎么可以这样坐在雪地里?

这一刻,他再也顾不上她恨不恨自己,再也顾不上是不是应该继续隐匿行踪,就那样长腿一越,大步地走向沐涵雪,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跪下身子,双手扳住她的双肩,怒吼:“沐涵雪,你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

沐涵雪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一脸震怒,却满眼担忧的男人。

凌亦风,是他。

苦涩地哼笑一声,然后挥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然后那般冷漠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通往墓园外面的台阶走去。

凌亦风的心感到一阵冰凉,原本以为她对他,至少还有恨,可是现在看来,就连那恨,似乎也不复存在了呢。他凌亦风在她的心里,或许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已经不留痕迹。

看着沐涵雪那逐渐远离的身影,凌亦风终于迈开脚步,飞快地追了过去,他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一个趔趄。他抱得那样紧,仿佛不是一个拥抱,而是一个禁锢。

她没有反抗,就那样让他抱着,只是她也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温度。

凌亦风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味道,冷峻的脸颊在她的颈间摩挲,天,不管这个女人是谁的女儿,不管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沐远泽所为,他都不在乎了!他要这个女人,这一刻他的心里很清楚,他要这个女人!失去她,他的心每一天都会隐痛,他永生也不会安宁。

他的脸上,闪现着痛苦的挣扎,许久,他在她耳边呢喃:“雪儿,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很痛,可是不要这样对你自己。你需要的是休息,跟我回家好吗?周妈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沐涵雪静静地转过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那样毫不躲闪,那样无所顾忌地迎视他的目光,下一秒,她抬起手臂,用另一只手将衣袖往下一拉。但见她光洁如玉的手腕上,一圈白色的纱布紧紧地缠绕。沐涵雪勾起唇角,笑得悲凉,她在凌亦风震惊的目光里,一层层地解开纱布,然后将那纱布轻轻一扬,随风而落。

纱布下,是四条惊心骇目的刀痕,虽然已经止住血,并且正在结痂,但是当时的惨烈仍然清晰可见。

“沐涵雪,你——”凌亦风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惊痛,他看着那伤口,低声咆哮,“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是谁?”

他可以肯定,如果那个伤害她的人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让那个人死一千回!

可是沐涵雪只是淡笑着说:“凌亦风,你很清楚,除了你,谁会这样伤我?”

她的话,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闲谈和玩笑,可是却那样一字一字地击打在凌亦风的心里。他动动喉头,哑声问:“是你自己?”

是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她,也没有人敢!因为,她是他凌亦风的女人!

沐涵雪别开目光,平静而冷淡地说道:“放心,我不会死,也从未想过死。这些刀痕,只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千万不要再相信你,也不要忘记对你的恨!”

凌亦风的心抽痛着,原来恨还在!他之前希望她对他至少有恨,可当她的恨意真正袭来的时候,他却这般难以接受。

她对他的恨,已经深刻到让她不惜伤害自己!当她用刀划向自己的时候,她会疼吗?会流泪吗?

他不敢想象,一个女子,可以恨得这样浓烈。

他真是错了,竟然还期盼她能回到凌家,竟然还希望用自己的力量让她忘记伤痕。

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沐涵雪已经快步地走下台阶,她走得很快,身体却因为虚弱有些不稳,因此,她就这样跌跌撞撞地逃跑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埋葬她父亲的地方。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墓园门口,一直等候在车内的舒栎晨离开迎了过来,他扶住了沐涵雪的身体,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腕。

她发出一阵抽气声,细眉微微一皱。

舒栎晨顿有所悟,紧张地卷起她的衣袖,映入眼帘的是那几道伤疤,不过对于伤疤他并不惊讶,因为沐涵雪划伤自己的时候,他正好冲进来,是他为她包扎,是他告诉她必须坚强。可是,那好好的纱布,为什么现在不翼而飞?

舒栎晨疑惑地看了一眼墓园里面,难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过舒栎晨何其理智,他知道这件事情沐涵雪不愿多谈,既然她不愿意多谈,那么他没有必要去问。

他将她扶上车,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沉默着,用车内的紧急医药箱为她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随后他说:“涵雪,现在想干什么呢?”

沐涵雪原本以为他会问,可是他竟然这般冷静,这般云淡风轻,她的心感到了一丝轻松。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说:“送我去机场,好吗?”

原本开着的车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当车子停下来,舒栎晨紧张地看着沐涵雪,“你要去哪里?你明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在外面奔波!”

他真的很担心,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沐涵雪勾起了一抹坚强的笑容,因为她不想再让这个男人为自己担心,如果在她调整好自己之前,她待在他的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况且,她知道他是从订婚现场跑出来的,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一直关机拒绝和外界的任何人联系,他现在一定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

所以,她不能太自私,不能因为自己需要一个依靠,就牢牢地将他抓住。自己的伤痕,只有自己才能治愈。而现在,她需要一个地方,需要时间。

她说:“栎晨,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比现在更好。”

“可是,你……你究竟要去哪里?”舒栎晨仍然皱着眉,揪着心。

“青城。”沐涵雪说。

“青城?”舒栎晨的印象里,那是一个古城,沐涵雪为什么现在要去那里。他想了想,说:“既然要去,那么,我陪你去如何?”

沐涵雪摇了摇头,她去青城,就是为了整理好自己,就是为了忘记伤痛,她没有办法在失去孩子失去父亲之后回到沐家的那套公寓,没有办公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的回忆。同样的,她也不愿意面对舒栎晨。

现在的她,是一个摔碎了心的人,而他,是阳光,是王子,她这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能待在他的身边,浪费他的时间和感情?

不,他应该回到肖菀妆的身边,回到KT集团,他应该有他的生活。

沐涵雪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栎晨,我想一个人去,我想好好静一静。”

舒栎晨挫败地靠在椅背上,许久,他坐直身子,说:“也好,静一静,散散心。可是,你就这样去?你可没有准备行李啊!”

沐涵雪微微一笑,说:“对,就这样去,不需要行李。”

看见她这样,舒栎晨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送她到机场,然后为她买好了机票,过安检的时候,他将一张他名下的信用卡塞进了她的手心,他说:“这张卡帮我保存好吗,如果你用得上,我会很开心。”

沐涵雪想要拒绝,可是他的眼神几乎带着一丝恳求,如果她不带上这张卡,他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离开?

于是,她点点头,漾起一抹笑容。

她转过身,向安检通道走去,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舒栎晨一把将她拉向自己,然后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前额上。

他拥抱着她,说:“涵雪,快点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沐涵雪幽幽地叹息,不过抬起头时,她笑着说:“栎晨,这些天我很庆幸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会一辈子记得的。”

说罢,她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毅然地转过身,走进了安检通道。

舒栎晨站在那里许久,尽管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可是他仍然不愿离开。她说一辈子记得,一辈子……

他希望的,却仅仅是陪伴她一辈子。

蓝肆赶到墓园的时候,凌亦风正坐在积雪的石阶上,他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他定定地望着远方,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愁苦什么。

蓝肆看见这样的凌亦风,心里有些担心,他的目光扫过了凌亦风身后不远处的墓碑,暗暗叹息一声,索性坐在凌亦风的旁边,放了两根香烟在口中,一并点燃,然后递了一根给凌亦风。

凌亦风没有拒绝,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接过香烟的时候,动作是那样不协调。

他吸了一口香烟,优雅地吐出烟圈,说:“蓝肆,你知道她有多恨我吗?”

蓝肆怔了怔,但很快便明白了凌亦风话里的意思。他为凌亦风和沐涵雪感到难过,可是身为凌亦风的朋友,他更希望他能忘掉这一切。

于是他说:“亦风,她恨不恨你,你又何必在乎?你对她,从来也不过是报复而已,现在她恨你,你正好可以趁此收手,不管怎样,沐远泽已经死了。”

“收手?”凌亦风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抖落烟灰,说:“我也很想收手,但是我的心停不下来!蓝肆,也许真的被你猜中了,这个女人真的有一种魔力,一种让我舍弃不下的魔力……”

蓝肆闻言,惊愕地看向凌亦风,道:“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爱上了她?”

凌亦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一凛,冷然道:“她是我凌亦风的女人,是我的妻子,至少这一点,到现在为止没有丝毫改变!”

“可是亦风……”蓝肆迟疑地说道,“你我都很清楚,从法律角度上说,沐涵雪并不是你的妻子,当初那张结婚证……”

“够了,不要说了。”凌亦风皱皱眉,其实这一点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还记得那天沐涵雪对他说,几天之后,他就能收到她的离婚协议。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脆弱到不需要走那一步……

他站起身,轻轻地弹去身上的雪片,大步地向山下走去。而蓝肆,也在短暂地恍惚之后,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个人上了车,凌亦风这才敛去目光里淡淡的忧伤,沉声问道:“蓝肆,上次我交给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蓝肆从后座拿过来一个公文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张2寸的照片,他将照片还给凌亦风,皱皱眉,说道:“亦风,我调用了秀品集团所有的人事资料,包括十年前秀品公司的职工档案。十年前,秀品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的确名叫唐蓉,而且这个唐蓉,就是照片上的女子。”

凌亦风扣着下颌,沉吟道:“这么说来,沐远泽没有撒谎?”

蓝肆点点头,“或许,沐远泽真的没有撒谎。不过,这个唐蓉的身份似乎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哦?她不是一个设计师吗?”凌亦风淡淡地问。

“是设计师没错!”蓝肆定定地说道:“根据她在秀品公司的入职资料,她毕业于中南设计院。昨天我去了一趟中南设计学院,但是在那个地方,我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唐蓉的任何资料!”

“这么说,她的学历有假?”凌亦风一怔。

蓝肆摇摇头,双手握着方向盘,说:“也许有假的不是学历,而是她的名字!”

凌亦风皱皱眉,看来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他扬声问道:“你这么说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怎么,你怀疑这个唐蓉是换了一个名字混进当年的秀品公司?”

“不错!”蓝肆道,“中南设计学院那一年的毕业生中,没有一个叫做唐蓉的女孩,但是却有一个段蓉!”

“段蓉?”凌亦风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个段蓉,难道就是段恒的长女,段瑭的姐姐?”

蓝肆点点头,说道:“在这座城市,很多人都知道段恒有两个女儿,一个就是现在嫁给了舒鹤仁的小女儿段瑭,另外一个,就是十年前突然出国的大女儿段蓉!一开始,我看到这个名字只是有些惊讶,但是当我联想到段瑭,并且将这两姐妹的名字合起来念时,我产生了怀疑。”

凌亦风眼睛里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他喃喃道:“段瑭、段蓉,合起来,正好就是唐蓉的名字!蓝肆,你有核对过她们的照片吗?”

“嗯!”蓝肆十分肯定地说道:“现在我可以肯定,这个唐蓉,就是段恒的女儿段蓉!”

凌亦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脑子里在飞快地旋转,这个段蓉,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进入秀品公司?如果沐远泽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又要窃取凌氏的设计案?她从中可以得到什么?

无数个问题盘绕在凌亦风的脑海,他凝眉对蓝肆道:“现在可以找到这个段蓉吗?”

蓝肆面露为难之色,他说:“这个段蓉自从十年前离开中国,从此就杳无音信,十年来,她从没有回来,也从没有人见过她!”

凌亦风再次凝视手中的那张照片,数秒之后他说:“不管有多难,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个段蓉,当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只要找到这个段蓉,一切就清楚了!”

“好的。”蓝肆点点头,目光也变得和凌亦风同样坚定起来。

舒栎晨从机场回来,直接去了KT集团,开车来的路上,他先给叶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叶莉的声音很低,“喂,总裁,真的是你吗?”

“是我,怎么,出了什么事?”舒栎晨凝神问道。

“总裁,您快点回来吧,这几天你不在,公司出了很多事情……”

舒栎晨挂了电话,不由得暗暗加快了车速,朝KT集团开去。

此时的KT集团会议室内,拥护舒栎晨和反对舒栎晨的人俨然形成了两派,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不管怎样,这一次不少投资商撤资,舒少必须负责!”

“对,最近几日,KT的股价下跌,可能也正是因为舒少的行为引起了消极舆论!”

“如果当时舒少与肖家小姐联姻,那几个与肖家交情深厚的投资商也不至于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撤资,他们完全就是想陷KT集团于困境,这一次的投资案如果没有这些投资商的支持,恐怕难以执行下去!”

这些人,已经不再称呼舒栎晨为总裁,他们据理力争,为的就是让舒鹤仁重新出任KT集团总裁,因为他们对于舒栎晨已经失去了信心。

而另一边,舒栎晨的拥护者也不甘示弱,愤愤说道:“一个集团,难道要靠一段联姻关系来维持?总裁上任以来,给KT集团带来的利润大家不是没有看见,怎么,钱进了腰包就不管这些钱是谁给你们的了?”

“……”

舒鹤仁坐在会议桌的正中央,他点着一根烟,目光看起来也有些焦虑,今年KT集团从夏季开始,销售额就一直在下滑,整个年度的利润就指望这次的投资案了,想不到眼看投资案就要付诸实施,那些投资商却一个个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部退出。

也难怪,当初能够结识这些投资商,都是因为肖豪天在政界的关系,现在舒家和肖家已经完全决裂,那些肖豪天的势力不可能不见风使舵。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舒栎晨穿着一身西装站在了门口,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些日子,他不曾有一天安睡过。

舒鹤仁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无声地叹息,他站起身,说道:“栎晨,你来得正好,这些股东都在等着你给他们一个交待呢。”

舒栎晨定定思绪,然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他站在会议桌前,目光扫视众人,然后冷锐地说道:“我与肖家的联姻失败,的确是我的问题,但是我并不承认那是我的错,因为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在座的各位,又有几个可以为了KT集团,奉献出自己的婚姻、家庭?”

全场鸦雀无声,舒栎晨继续说道:“订婚是我自己的私事,如果你们一定要我给一个交待,那么我只能说抱歉。”

“总裁,我并不认同你的观点!”不远处一个年近五十的股东说道:“你说订婚是你的私事,我们管不着,这的确如此。但是关于投资商撤资这件事,你又准备如何解释?”

“解释是吗?”舒栎晨淡定一笑,“我舒栎晨不会给大家任何解释,因为解释并不能让那些投资商回来。不过,请你们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如果我没有拿到那笔两个亿的投资,那么——我自动请辞。”

说罢,舒栎晨看向舒鹤仁。舒鹤仁的目光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些希望,其实,连他自己也很佩服儿子的决断能力和勇气,如果换成是他,未必可以做得如此漂亮。

舒鹤仁摁灭烟蒂,说道:“各位的意见如何?是给他这一个机会呢?还是坚持现在就罢免他总裁的职务?”

之前反对舒栎晨的声音最高的那一位看向舒鹤仁,疑虑地说道:“舒先生,一个星期两个亿,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吧,我看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舒鹤仁粗噶一笑,说:“怎么,陈先生不让栎晨一试,难道是有办法亲自为KT集团筹得资金?”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直接让那人闭了嘴。舒鹤仁站起身来,大声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这一次栎晨在一个星期之内没有筹到资金,那么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再包容他!到时候,我一定会重新就任KT集团的总裁一职。”

大家纷纷点头,其中也包括哪些反对舒栎晨的股东。舒鹤仁说得对,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得资金,那么他们又怎么有理由去阻止舒栎晨呢?

所有人都离开了会场,舒栎晨看向舒鹤仁,唤了一声:“爸……”

“啪!”舒鹤仁猛地扬起手,甩了一巴掌在舒栎晨俊逸的脸上。

舒栎晨没有很惊讶,他只是暗暗地咬咬嘴唇,然后扬起目光继续看向舒鹤仁。

舒鹤仁怒道:“逆子,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你还记得你是KT集团的总裁吗?你还记得你肩负着一个企业吗?逆子……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逆子……”

“爸!”舒栎晨扶住了舒鹤仁的身体,刚才舒鹤仁在会场上为他说话,让他的心里隐隐地冒出一丝温暖,所以现在看到舒鹤仁气急攻心,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置之不理。

他扶着舒鹤仁坐在椅子上,半跪着身体看着舒鹤仁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他说:“沐伯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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