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眼睛在她脸上游移,上前,慢慢的,贴近她的身子,她后退的紧贴着墙壁,避着脸,看上去非常别扭:“有什么话不能远点说吗,我又不是聋子!”
他清俊的面孔缓缓攒出浓郁的笑意:“不能,娘要我们吃能生孩子的药,可懂?”
她呆呆的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眼皮上浸出细汗,掠过密密的睫毛,滑下眼睑,仿若泪滴。
她的印象里,苏钦云也不懂,所谓的明白了,不过当时应付。因为老夫人使唤人送来的传说有神奇疗效的汤药,他接了,假意喝,其实都倒进了放在脚下的痰盂里。绮嫣依样画葫芦,笑吟吟:“想不到你跟娘还耍脑筋,我小看你了。”
他凝重地说:“你对这幅画,是不是不满意?”说着,转向画,深不可测。
绮嫣在画前踱了几步,环臂:“我今天兴冲冲的跑去请教嫂嫂,因为当你说你喜欢温柔大方的女人时,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她,可我没想到,你指的就是她。”
“我没有。”
“不,你有!”
“你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她借题发挥,“怪不得你们眉来眼去的,想是早有心了,当初我就这样想,但你千方百计的使我抛弃那个念头。我抛弃了,真的抛弃了,想不到你贼心不死,一直惦记着她!
“不,”他扼要的说,起身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箍住她,像控制一头躁动的小兽,“别废话了,药可以不吃,但事不可以不做。”
绮嫣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他胸膛释放出的温暖似乎有让人迷乱心智的作用,安静道:“什么事?”
“你说呢?”大手轻抚她垂于后背的青丝,柔软的好像一潭水。
她拧眉:“我不知道。”
不知道,马上就可以知道了,他轻轻推开她,动手往两边褪她的衣服,她机警的拽住,霎时明白了,经历过好几次夫妻生活,对这明显的前奏没有一点感觉,真是惹人恼:“不许碰我!昨天不是,昨天不是才……”他有点呼吸短促,“才做过么!好辛苦的。”
“生孩子本来就不是件轻松活,现在才是第一阶段,不努力怎么行?”辽阔的胸膛再一次把她囊括在内,男性的气息使她汗毛孔喷张,不行不行,抗拒不了,那就来吧。反正是夫妻,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用不着在这上面装矜持。
说真的,这两次苏钦云特别下劲,每每如同蟹陷泥沼,欲罢不能。最后整个摊在绮嫣身上,绮嫣自他一侧的肩膀露着脸,推动叫道:“喂,苏钦云你没事吧,别吓我呀!”试想他为某种因素而用力过度导致晕厥,绮嫣使出浑身解数将他翻过去,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还要自己拔出他的“利器!”真是羞死人了!“钦云,你不能晕啊,你晕了我怎么办!”绮嫣束手无策在他耳边大哭。
他费力的抬起头,她惊喜:“啊,你没晕!”可出了好多汗,几乎把她淹没。幸好他坚持着收拾好残局,绮嫣伸手摸摸潮湿的菊花,坐起来,晃着他的双肩,“哎,没你这样的!看来你真的是缺乏营养,那明天娘送的药你非喝不可!”
一滴晶莹的水珠自他高挺的鼻梁划落,气虚,沉声道:“不……”
“还嘴硬,再不喝我就告诉娘!”
于是,第二天丫鬟再送来汤药,被绮嫣监督,苏钦云喝下去了,问:“怎么你不?”
“本小姐身体贼好,不需要吃药,哪像你!”绮嫣灌了口果汁,津津有味的咂嘴。
他难以承受的呛住了,明明喝完了,但还是呛住,被她的话呛住。
这时,小安进来报:“少爷,二少奶奶,吴公子求见。”
“哪个吴公子?”苏钦云问,并准备好接见。
小安道:“他说令尊在朝廷里当官,三品呢!至于叫什么名字,小的就不知道了。”
苏钦云整衣走去:“叫他先去前厅等候,我这就来。”
小安愣着不走,苏钦云怪道:“怎么还不去!”
小安瞥了一下绮嫣,慢吞吞的才说:“吴公子声称来找二少奶奶的。”
绮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苏钦云惊疑的回头看她。
说实话,绮嫣不认识姓吴的,更不明白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欲去弄个清楚,被苏钦云挡回去:“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哪儿都不准去。”吩咐丫鬟,“看好少奶奶,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道门!”扬长走了。
绮嫣气呼呼的坐回去,闷哼道:“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下次,看不把锦绣轩烧了!”
小雪气不忿儿弱弱的道:“小姐何苦,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她无语了。
吴公子于前厅等候,苏钦云进来,拿眼一看,不认识,吴公子身边三五个小厮助阵,本人一脸纨绔相,见了苏钦云,也不行礼,只起身带笑打了个招呼,四下睃寻:“容小姐呢?我明明要见的是容小姐,容小姐!”一个手下捧着一束新摘得杏花,另一个捧着玫瑰花,蓝色妖姬等等花香四溢的花儿。
苏钦云是那种人家矮他就高,人家高,他就居高临下的人,恭敬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何时与我娘子认识的?”
吴公子转而捋着鬓边长发,衬着精修的边幅,打量苏钦云,涌出男子的轻浮兼虚伪的女子气韵,声音哑细,笑眯眯的:“免贵姓吴,双名长清。苏大人前阵子成亲,我爹还参加来着,现今任职渝州知州,名叫吴饶贵,颇得皇帝陛下赏识,想苏大人多少有点耳闻吧?”
苏钦云嘴角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想用皇上压他?那就大错特错了!不过说起吴饶贵,他多少了解,据说有个生理发育不全的儿子,不全不全就是了,偏偏喜欢花天酒地,病态的爱,最近青楼的数目大大减少,他一定是憋坏了。
苏钦云放声道:“原来你就是吴饶贵的儿子呀!听说你最近得了个小弟弟,怎么不在家看小弟弟,反而跑到这儿嚷嚷着要见我娘子哩?”
有点脑筋的人,都应该能听得出苏钦云字字都是暗讽,连下人都听出来了,他却厚颜无耻的发笑,末了说:“那天二少奶奶的生辰,我有幸一睹她的绝代风华,不得不说,苏大人太有福气了,娶到了这么好的老婆!”
苏钦云冷笑,抬手示意道:“把这个疯子拖出去!”
侍卫们一拥而上,吴长清唬的后退:“你们想干嘛!本少爷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苏大人,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小时候,富贵家的子弟固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想办法去摘,大一点更是呼风唤雨。这一点吴长清跟苏钦云有过之而不及,苏钦云秉持的是富贵不能淫,当然所谓“淫”指的是朝三暮四,眠花卧柳。吴长清自以为是人中龙凤,事实上半点本事都没有,要不他爹也不会晚年了又生儿子。
苏钦云便给他说话的机会,笑面杀手:“大胆狂徒,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当心你的舌头!”
吴长清不知苏钦云厉害,听他口若悬河,自然不服气,但仍露出污秽的笑,拱手道:“我在外面听见传言,苏大人跟妾室,也就是容小姐颇不和睦。所以,我寻着这个噱头,追过来也不为怪!”
他冷傲的唇畔坚硬的飞出一个字,不留情面:“滚!”
侍卫们毫不迟疑,七手八脚把长清拖出去,长清唤小厮们还手,可这是苏府的地盘,且人多势众,肯定敌不过,一个个软柿子附拥着长清道:“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咱们赶紧走吧!”素知他们家少爷不是个人,因此也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绮嫣跑出来,看见几个侍卫架着一被强迫着带走的大呼小叫的男子,一并几个穿一色服装的家丁,惊诧道:“这些是什么人!”
莲心看着也不明白,扁扁嘴:“好像是来找小姐的吴公子。”
绮嫣又巴着眼眺望几下,苦着脸道:“可是我的确不认识这个人耶!”
小雪清脆的说:“管他是谁,吴公子也好,王公子也罢,跟咱们没关系!”
奈何绮嫣喜欢寻根究底,尤其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人。
她承认自己很有魅力,一定博得许多公子的钟情,可像吴公子如此胆大不要命的,真真少见,居然可以为了自己跟苏钦云来硬的!
“吴公子为什么找我?有谁知道?苏钦云呢,苏钦云怎么不在!”她冲到前厅,前厅已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固守的小厮木雕般伫立各个固定的位置。
“小姐,别激动,问问不就知道了!”小雪扒着她的手臂提醒。
绮嫣抓着一名小厮问刚才的所见所闻和苏钦云的去向,小厮诚惶诚恐的如实汇报了,她心花怒放,忙乱的转来转去,自恋的喃喃:“我这残花败柳的魅力居然可以达到这个地步!不是太惊人了吗?”抓住小雪,“是不是?吴公子为了我,被苏钦云的人拖出去!”
她甚至流出泪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被别的男人喜爱令她高兴地发狂?而通常情况下,已婚女子遇见这种事都会表现的非常生气,尽管心内确实兴奋于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姑娘时的魅力,但也只是在心理而已,唯有她司徒绮嫣才敢喜形于色!
苏钦云在******,刚处置过败类吴长清,他却在里面悄无声息。
莹莹知道出事了,赶忙来看,得知苏钦云在******,有点望而却步,因为他进此间房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在此期间最讨厌被打扰,因转身欲走,却撞见兴高采烈的绮嫣走来。她不解的问绮嫣:“妹妹因何如此高兴?”
她脸红,反问:“姐姐在这里干什么哩?”
莹莹瞥瞥紧闭的房门,不说话,绮嫣已心下明了,一点都不拘束的去敲门,嘴里还甜甜的喊着:“钦云,快开门,钦云!”
应轩逼不得已前来说明:“少奶奶,您别喊了,少爷心烦着呢,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绮嫣蹙眉问:“他怎么了,为什么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刚刚吴公子来闹,喊些疯话,想是少爷听了上心。”应轩犹未说完,只听里面传出声响:“绮嫣进来!”
众人惊怔的看向绮嫣,绮嫣没来由的紧张:“是叫我么?”
莹莹说:“是妹妹。”
绮嫣再推门,已是开的了。
他背负着双手,面墙而立,墙上有一幅山水画,绮嫣先看画,再看人,画和人竟有难分之色,其韵都是静,入木三分,苏钦云仿佛画中人。
绮嫣低低的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苏钦云微微斜过视线,顿了几秒钟,怪怪的说:“外面的人说我们不合,有人想趁虚而入,你觉得这种情形是该一次斩断还是任由它继续生长?”平滑的额头浮上深深地纹络,她从未见过他有此愁眉不展的时候。
“原来为了这个!”绮嫣掩嘴儿窃笑。
“不会的。”苏钦云的目光回到画上,冷冷道。
“什么意思?”
“你不会喜欢成为众多狼的目标,矜持正直的女子都不会的。”他看上去平静无波,连呼吸都是极其轻微的。若拿一根鸡的绒毛放在他鼻端,相信鸡毛也不会动的。可苏钦云不是死人,绮嫣也不是,她是僵尸,呼吸冻住的是她。
冷汗自额角滴下,她转动晶莹的眸子,山水画,不错,苏钦云在看画的时候本身好像也变成了画里的景物。他是水,水面上浮动着花枝的倒影,他竟看透花的心思了!花好容易借机得意一回:“看吧,这世界上喜欢我的男人有的是,并不是只有你苏钦云是大少爷,并不是我离开你就无处可去!因此,你不珍惜的话,我可以马上就走!”
一切的一切,碰撞在胸腔的四壁,再得意,也得分场合说话。伸手揪揪他的衣袖,他没反应,继而晃晃他的手,犯错似的,充满愧疚:“你知道我刚才太兴奋了,难免失礼,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小女子计较。”说完,凝注他的表情,他的唇略抽动。
“为何兴奋?”他愈加肃穆。
肃穆的气氛令她喘不过气,半晌说:“不瞒你说,我好久没跟你和表哥之外的男人来往了,作为一名女性,就会越来越不自信。吴公子的到来让我重拾自信,又没别的坏处,你没必要不高兴!”
“不瞒你说,”苏钦云接道,“吴长清不是个男人。”
绮嫣恍若听见电闪雷鸣,眼睛睁的大大的,难以置信:“不是男人会是什么!吴公子分明是个男的,你就是生气,也没必要这样污蔑人家,太过分了!”
苏钦云的意思岂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可怜绮嫣整天嘻嘻哈哈,哭起来惊天动地,笑起来肆无忌惮,自觉地苏钦云已是自己的掌中物,迟早会把他钻研透彻,但过程中,纵有不可避免的尴尬,或许她存心这样认为。
“他有生理缺陷。”
“啊?生理……缺陷!”绮嫣顿时傻住。
他说:“笨蛋,你以为除了我还能有谁愿意容忍你那么多缺陷。”
冷嘲热讽,这简直是严重的人身攻击,谁叫她自找难看,抱着头冲出了******,把莲心撞了一头,她迅速的掠过去,莲心吃痛喊:“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回来呀!”绮嫣奔进拐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