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夫人在挂念她的夫君的时候,做为丈夫和父亲的赵奢正在平原君赵胜府中的筵席上如坐针毡。
“来!来!来!为庆贺公子奢归国,我们再饮一角!(角,口呈两尖角形的饮酒器)”一个平原君的门客又举起了手中的角,摇晃着身子走到屋中央,烹煮着狗肉的鼎边。
“是!是!是!当饮!当饮!”众门客马上附和道。
“我......我先干为尽!”助酒的门客把角翻到口边才发现,角中的黄酒不知在哪次畅饮中已经尽了,于是大叫道:“来人!拿爵来!我要温温的澧!”(爵,古代饮酒器的总称,作为专名是用来温酒的,下有三足,可升火温酒。澧,味甘甜的米酒。)
“他角中没酒了!还上来助酒,当罚,当罚!这一觥,是你的了!”还有几分清醒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拍手大嚷道。(觥是一种盛酒、饮酒兼用的器具,像一只横放的牛角,长方圈足,有盖,多作兽形,觥常被用作罚酒。)
“又是这样,三天了!三天来都这样的酬酢之礼......”赵奢手举着空空的包金象牙杯,假意饮下。
赵奢并不是是好这“黄汤”,过去他也是个嗜酒之人。只是一次,他在军中狂饮而醉酒账中,被来“下到基层,视察部队”的赵武灵王发现,当是就被他的王兄,用冰水浇醒。赵武灵王没有处罚他,却把他绑在军前大骂道:“我们的故国,殷商是怎样亡国的!这杯中毒物便是祸首之一!现在,我们的公子,也学着商之贵胄的‘好样儿’,喝得是醚酊大醉!你还真像是你的大商祖宗啊!可是你怎么不学学先人‘挞彼殷武,奋发荆楚’,开疆扩土,却就会了些亡国的勾当呢……告诉你,就会就是不亡国,给周人当养马奴、当走卒这么简单了,那便是亡族之祸!”
从那天起,赵奢只是在重要的筵席和祭祀中少量饮酒,平时便是滴酒沾了。
又回过头来,赵奢看了看坐在他右边的平原君。
平原君赵胜倒还是知道节制,也只是沾了一下镶金犀牛角杯中的酒。
看到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叔父在看自己,平原君便向赵奢行了顿首之礼,又问起一件“趣事”:“叔父这只犀牛角果然是你在温地得到的?那里怎么会有犀牛啊?”
“这犀牛角真的是在温地得到的,它是......”于是赵奢又把马克己是怎么倒霉的被犀牛撞到,徐峻是怎么一剑把犀牛刺死的事说了一遍--原来赵奢回赵国后,才发现身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把原来给了赵鹡的那只犀牛角送给了平原君当作礼物。
想来赵鹡一定是蹲在墙角画圈,口中念道:“我的犀牛角啊!我可爱的犀牛角......怎么所鸰弟的犀牛皮送人呢。”“谁让你是老大呢,谁让鸰儿还在昏迷呢,你就让着点吧。”陈夫人一定是一边给昏睡中的马克己擦额头的汗,一边劝他。而白月定是在一边抿嘴而笑。
“有这样的事,这个宋王真是太厉害了!他后来下一人敌了从成皋回来的五千精锐之士,可真是‘万人敌’啊!可惜了......”赵胜把杯中之物一口饮下,便把玩了一下这个刚被他手下的工匠做成杯子的犀牛角。
“还是君上厉害,能在两日之内把这绝好的犀牛角制成绝世的酒具!”又是一个门客在献媚了。
“胡说!明明是做杯子的匠人的手艺好!你怎么能把君上说成下作的百工之流!”赵奢看了一下那为拊袖责难献媚者的那名问客,正要欣赏的点点头;可那人又是一句,便让赵奢想就着手中的象牙杯掷向他的头:“
你定是喝高了!你是想说:君上好客喜士,才能将两天内就能做出罕见宝物的技高之人收入府中吧!我家君上可比昔日孟尝君田文只会使鸡鸣狗盗之徒高明千倍!君上大材啊!”
“又是一个献媚之人!”赵奢鄙夷地看了一下那洋洋得意的门客。
“莫要折煞了本君,我不过是图目人家孟尝君的德行,学人家一点皮毛罢了!呵呵呵。”平原君的眼角都弯了起来,可是嘴角还是强压着,没有向上翘。
“君上,既然我们说起了宋王,在下就多来点事吧!”赵奢作揖,推手微向上,一指禅让,自谦地表示平原君比自己更贤能。
看到当叔父的人这样给自己行礼,平原君明白赵奢要说正事了,这是他这三天来尽量避免的,他可是知道赵奢的毛病的:当年主父在世时,他就老爱在欢乐之一时说些国家大事,还处处说到要害痛处,让众人下不了台。
“看来这老小子的老病又犯了,扫兴......”原来还想让门客们多吹捧两句的平原君只好整了一下衣服,做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君上,我听说齐国把宋国灭了!”赵奢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又当如何,宋王自视强大,攻韩伐魏,又略取齐楚之地。这样一来,不是自取灭亡吗?”平原君一面对答道,一面示意手下人静一静,我们这儿在说正事了。
“宋国亡了,我们拿什么来抵抗如日中天的强齐呢?”赵奢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赵国失去了宋国这面‘御齐之盾’的严重后果。
“可是公子想过没有,当初宋国攻韩伐魏,大有称霸中原之势。要是宋国真的成为中原霸主,对我们赵国又有什么好处?我们赵国所需要的是一个不强不弱,只有防守之力而无攻伐之能的宋国。这才是当年主父联秦亲宋的根本原因!”平原君手下也不尽是无能的酒肉之徒。
“是的!我现在想问的是我们在失去了宋国之后,又怎么面对强齐?现在的天下,本是齐秦二强相争。可是前日五国攻秦,又逢秦国内乱,现在的秦国可能暂时不是齐国的对手,而我赵国与秦昔日之盟约,也因我攻秦伐宋,定是作废。我们赵国本就处在各国包围之中,现在又一个同盟者也没有了,君上可是看到了的吧!”赵奢想打听赵国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能不能恢复主父时代的国策。
“当然,我们可以联合魏韩,成新的三晋之国盟!”平原君赵胜果然的自己的打算。
“君上不可!三晋之中我赵国太强,但又不是强到能一统三晋。而魏韩与我赵国恩怨太多,又不时与我有地方之争,我们为些打得仗还少了吗?奢以为魏韩不可信赖,而魏韩也必不信我赵国。”赵奢的一句话就把平原君自鸣得意的“一统大晋”之策成了空谈。
平原君自然是不悦了,于是赌气地来了一句:“怎么,又去联秦?秦就可信,明明是秦国先占我们的光狼城,才让原来主父定下的‘商族之盟’(指之前说的秦赵宋同盟)成为屁话!”
看到平原君听在说脏话了,赵奢还是说出他的想法:“奢以为秦国靠可不信,而我主张联合的燕国,可信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