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刹那间，岁月已过千（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这句话在凡间已经算是至理名言，秦父从秦天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教导他，一直用这句话。所以秦天很熟悉里面的内容，这里边的海指的是人心，山亦如此。
可秦天所领悟的并不是这一点，他所领悟的海不是现实里的大海，也不是人心，而是法。这个法对于秦天来说是个很模糊的存在，不仅仅是秦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甚至有些人还没有接触到法。
法一直都存在，只是它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里，掌握在强者手里，只有他们才能看见法的全貌，甚至是冰山一角。
秦天只是个筑基修士，亦没有资格接触到法，可之前，在大殿门口，仙人曾借他的身体展开杀戮，秦天在仙人展开杀戮的时候看到，身前的是一条条的线，当时他并不明白，但随着他每年观水看海，也逐渐明白当时自己所看到的是什么。
尽管很模糊，可对秦天来说，好处也是巨大的，此时的他如同站在巨人肩膀上，所看到的景色要比别人多。
秦天观过很多水，看过很多海，亦见了不少人，这些人都与水有关。
这些人里面有老人有青年，有落魄书生有意气风发的官员，有游玩的夫妻，有私奔的情侣。这些人里面有的是看病的，有的是游玩的，有的是衣锦还乡的，有的是投江的。
秦天是名摆渡者，他载着这些客人却没收取分毫，只是在那里听着这些人讲着他们自己的故事。秦天这条船上迎来了死亡，也迎接了新生。有些人在求医的途中死在了这条船上，陪伴的人放声痛哭；有些人里面，是即将生育的孕妇，机缘巧合之下在这条船上，迎接了新的生命。
有些人，在死亡之后，其家属放声痛哭，不愿让死者离去；有些人则是在人死后假哭几声，然后开始争夺遗产，丑恶的面目暴露无遗；有些人在孕妇难产的时候，有的选择保大人，有的选择保小孩。。
面对那些投江自杀的人，秦天选择先救下他们，然后倾听他们选择自杀的理由。有的人说自己被人骗了，还欠下一屁股债，一辈子也还不完，还不如死去；有的人说自己寒窗苦读十年，无数个日夜头悬梁锥刺股，为的是高榜提名，结果却是名落孙山，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价值；有的人说自己杀了人，无路可逃，唯有求死才是解脱；有的人说自己的丈夫背着她偷别的女人，然后娶回了家，她不能忍受，所以要自杀。。
秦天见一个人投江就要救一个，他原本以为当他救多了以后，就会感到厌烦，就会对投江的人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死亡。可是没有，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只要秦天见到有人投江，都会救他们上来，一如以往。
在秦天救的这些人里面，他也曾遇到过不少有趣的人。就比如说他曾救过一个七岁的孩童，那小孩长得白白胖胖，一双乌黑大眼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在秦天问他为什么要跳河的时候，他哭着向秦天说道：“老爷爷，我痛苦啊！我媳妇小花最近一直不理我，总是找我隔壁的小虎，我找小虎质问他说他喜欢我表妹小美，对小花没意思，然后他又说小花不是找他，而是找他表哥小光，可小光是我兄弟，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老爷爷，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哇。。”
此时的秦天白发苍苍，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可对于这小孩的内容，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一把抓过小孩，拍了他两下屁股，然后把他扔到岸上，“回家找你妈吃饭去吧，毛还没长的家伙，竟然。。”虽然口头没说什么，却在心里说了出来，“竟然还有媳妇，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摸过小姑娘的手呢，咳，咳，咳。。淡定。”然后飘然而去。
秦天驶了这么多年船，自然遇到过不少天灾，旱灾洪灾。在遇到严重的旱灾的时候，即使是一些河流，也变得干枯，在遇到洪灾的时候，河水涨到岸上，覆盖了田地，淹没了房屋，使人间变成了地狱。
只是在遇到洪灾的时候，那些百姓都带着瓜果鱼肉投到河里，在岸边祭拜河神，祈求河神不要发怒，不要降灾与他们，甚至严重的时候也会将童男童女和未出阁的少女投入河中，作为请求河神宽恕他们的祭品。
可是，即便如此，洪灾还是发生了，那些百姓从未做出抵抗，在家园被毁的那一刻，死亡也随之来临。幸存下来的人不甘心，他们指天而骂，怨怒上天为何要降灾，为何不帮他们。然后他们开始自己修建水坝，以求防御天灾。虽然仍有死亡，却也比以前少了不少。
秦天也曾遇到有些人向他抱怨，这个社会有多么多么多的不公平，他们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秦天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公平，亦不存在不公平，公不公平只是每个人自己的看法，也许有一件事你认为很公平，但也有人会认为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最弱小的亦不存在最强大的，因为没有人知道谁在自己前面谁在自己后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世界不存在善良亦不存在邪恶，就像有些人做的事在现在看来是有巨大的好处，却在无意中伤害了以后的人，有些事在现在看来是被人不耻被人唾弃的，却不能肯定今天这个事不会给以后的人带来好处。
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光明，也没有绝对的黑暗，即使是在白天也会有阴影，夜晚也会有光亮，就像太阳和月亮有时也会共同出现，如此简单。
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穷凶极恶，可在他内心深处，也存在一处美好的地方，有些你认为十分善良的人，有时也会做出一些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存在即是道理，存在即是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