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法突破的少年

北川，业州，秦煌郡，秦决城。

说到秦决城，就不得不提秦氏一族。作为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秦氏一族人才辈出，高手众多，可谓是名满整个秦煌郡。便是放在业州，也是赫赫有名。这五十年来，秦决城历经数次动荡，却丝毫不曾动摇秦氏一族在秦决城的地位和根基。

今日，是秦氏一族分发供奉的日子。秦氏一族有规定，每月初五，对秦氏一族年少有为者，特殊贡献者以及秦氏一族近亲血脉分发灵石，以资鼓励。灵石的数量取决于每个人的能力及所作出的贡献。

除了灵石外，还有地底的本源灵气可以供秦氏弟子享用。这本源灵气是灵脉的精华，只有在每个月的月初，秦氏一族才会打开凝气台，平日里极难见到。

“好久不见，凡哥，我都想死你辣！”一个身材瘦弱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入凝气大道，略显稚嫩的脸上尽是笑意，此刻正挥着手，冲着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白袍少年问道。“怎么样，这个月如何？有没有感知到气念？”

白袍少年的面容算不上俊俏，却十分白皙干净。此刻正躲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闭眼打坐，神色淡然，浑然不知身旁的事情。

在其身侧，一位与其面容相似的青衣少年失落的摇了摇头：“还没有，无论哥哥多么努力，始终无法感悟到灵气。”

小男孩闻言，小脸立刻哭丧了下来，有些失落的说道：“半年的闭关也没能突破吗。这样的话，距离五年之约还剩不到八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秦凡大哥他……”

青衣少年紧紧握住手中的银色长枪，将目光放在了如老僧入定般的白衣少年身上，神情坚定的说道：“放心吧，小天，你的秦凡大哥可是个从来服输的人。当年在北邙山下，整个秦决城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活着回来。可他最终还是回来了！相信他，一定能在比赛之前感悟到灵气的，一定能！”

“恩！”小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满怀希冀的看着白衣少年。“我相信秦凡哥哥，他一定会成功的！”

这时，一阵尖锐的嘲笑声自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位玉面锦衣的男子手持羽扇，悠悠然的走来。满面春风的笑道：“哟呵，诸位，怎么了这是？今儿可是拿灵石的好日子，怎么各位都哭丧着脸呢？”

青衣少年脸色一沉，晃了晃手中的银抢，冷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黄岩。多日不见，黄岩你屁股上的伤养好了？”

屁股受伤这事一直以来都是黄岩的一块心病，过去的好几年里，黄岩没少被人拿这事取笑。

可这一次，黄岩却没有动怒，反倒挥了挥羽扇，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不劳二位费心，你们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下秦凡吧。听说他这次闭关还是没能突破炼体境？啧啧啧，这都三年了，还是跟个废物一样，羞不羞愧？“

小男孩闻言大怒，想要冲出却被青衣少年阻拦下来道：“秦天，这里是凝气大道，莫要生事！”

黄岩眼光一扫，将目光放在人群最深处的秦凡身上，故作惊奇道：“咦，这不是三少爷么。几日不见，我听城里的百姓说你已经感悟到了气念，突破至凝气境界，不知这事是否属实？”

秦凡仍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脸上古井不波，睁眼看了下众人，又再次闭上眼睛。

黄岩见他无视自己，心中有些恼怒，当即轻哼一声，上前几步，绕着秦凡的身侧边走便说道：“三少爷，我劝你还是放弃了吧。再练下去，你也不是我哥哥的对手！“

秦凡再次睁开双眼，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意。他缓缓站起身子，冷声道：“是不是你哥哥的对手，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对付你，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

黄岩神色一变，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明显十分惧怕他：“哼，我不与你多嘴。等到八个月后，有你好看！”

被称为秦天的瘦弱小男孩在旁耻笑道：“黄岩，不用等八个月后。你若想比试，我秦凡哥随时奉陪。”

黄岩惧怕秦凡，但其他人他可不放在眼里，当即不耐烦的呵斥道：“去去，一边儿去，大人说话，小孩添什么乱！”

“你！……”秦天还欲争执，这时，凝气大道的上空传来一阵悠远浑厚的钟响。接着，三位道袍老者脚踏虚空，从天而降。

三人缓缓落到广场的中央处的凝气台上，那凝气台中间一人手持拂尘，看向台下的众人，朗声说道：“肃静！”

原本热闹的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老者环视一周，面无表情道：“今日是发放灵石的日子，想必大家也都明白，我就不多废话了。现在，请年纪不足三十岁的秦氏一族子弟依次来凝气台上，接受凝霜镜的检验。”

话一落下，场中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样，突破到炼体七重境界了没？“

“哎，哪有那么快，我看还得再过两个月……“

“我也是，哎，修道一途对于我等而言，犹如天堑般，实在是难以逾越。“

“不说这个了，唔，你们看，黄虎黄鹰在那边！“

“恩，我看到了，秦氏几兄弟也在。咦，怎么没有看到秦决城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秦浩然？”

“前些天我在城北看他御剑飞行，向着北邙山方向疾去，八成又去挑战哪家的年轻俊杰去了吧。”

“这样啊，今天他不来吗？“

“切~以秦浩然的资质天赋，又是秦氏一族的嫡长子，又怎么会在乎这点灵石。”

“这倒也是。“

凝气台上，手持拂尘的老者一挥拂尘，朗声说道：“第一位，秦玥！“

“是！“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穿一袭白色长裙，裙上点点梅花，一袭及腰的长发随风飞舞。脸上蒙着白色丝巾，看不清面容，一双秋眸清澈如水。虽是一身淡雅的装束，却吸引了场下众人的目光。一路走来，直至凝气台最中心处的镜子前停下。

凝气台长宽五米，呈青色，由众多青石板搭建而成。台上最中央处嵌着一面方形镜子，镜子的边框是由金子打造而成，此刻在光幕的映衬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芒。

那女子莲步轻移，缓缓站在镜面上，顿时一道柔和光幕自镜面扩散开来，将其娇躯完全包裹。

“快看，快看，是秦玥，她第一个上！“

“听说上个月测试的时候她就已是凝气三层的水平，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突破至凝气四层。“

“切，哪有那么快，你当修炼是吃饭一样简单呐……“

话刚说完，只见石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夺目光亮，散步在凝气台上的十二道明灯瞬间点亮了其中四盏。接着，便听见有人呼喊：“哇，凝气四层，真的是凝气四层！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位道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

“二十岁便达到凝气四层，这在秦氏年轻一辈中，当属第一了吧。“

“嘿嘿，你们别忘了，还有个秦浩然呢！”

手持拂尘的主事老者生性严厉，此刻也难得露出笑意：“凝气四层，不错。“说完，大手一挥，一瓶丹药径直飞入秦玥的手中：”里面是四十枚低阶灵石和一颗凝气散。下一位，黄鹰。“

秦玥收起药瓶，向三位老者拜了拜。而后，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走了上来。如秦玥之前那般，站在了凝霜镜上。

“凝气三层，三十枚低阶灵石。下一位，秦浩元。“

…………

“下一位，秦凡。“

秦凡闻言，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身子，迈步走向石台。

“快看，是那个秦凡，他上场了！”

“这一次，他会不会突破炼体境呢？”

“突破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废物一个，能跟秦浩然比吗？”

“就是就是，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位与秦浩然、秦玥并称‘秦氏三杰’的三公子了。”

“切！就他这资质，三年了都毫无寸进，我看这辈子都别指望了！”

“我跟你打赌，他这次还是炼体九重境界！”

“我猜也是……”

广场中央，秦凡心如止水，缓缓走上凝霜镜。如之前接受测试的众人一般，凝霜镜立刻发出一道光亮，只是这光亮比上之前的众人差上许多。

就是这时，秦凡却做出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他双目一凛，猛一咬牙，突然间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锦囊袋，将里面的灵石一股脑尽数丢入口中。双手用力，竟一屁股坐在了凝霜镜上！

从吞服灵石到坐上凝霜镜，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显然是其预谋已久。包括三位老者在内的众人，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荒谬之举！以致这短短数秒内，竟无一人出手阻拦！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秦凡早已闭上双眼，盘膝而坐，如老僧入定一般打坐！

顿时，场下哗然，大家纷纷指着台上的秦凡，讨论了起来。

“喂，这家伙在干吗？”

“不清楚，看样子像是在打坐修炼。”

“凝气台里的灵气充裕，可不能让他一个人独享了啊！“

“就是，他算哪根葱，不过是秦氏一族认养的义子，真把自己当三少爷了！”

“哎，这三位执事也真是的，还不把这个家伙驱逐下去，难道就让他在凝霜镜上闭目养神吗？“

“咦，你看凝霜镜，有响动！该不会……“

“卧槽！这家伙不会疯了吧，竟然在这里……”

手持拂尘的主事老者显然不会坐视秦凡肆意妄为，当即拂尘一挥，那白色拂丝如万千细针朝着秦凡刺去！就在拂丝快要触及光幕的时候，突然从旁杀出一根银色长枪！那长枪通体散发着淡淡灵气，“哗哗”一阵声响，数道拂丝被斩落在石台前。

可这拂丝有万千根，光凭一件长枪哪能阻挡。眨眼之间，便有众多拂丝透过长枪刺入石台！

就在拂尘刺入石台的危急时刻，秦凡身上的白色长袍蓦然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长袍上，一串串符箓飞速旋转，形成一道白色护盾，将秦凡整个身体护住。那无数拂丝一碰到护盾，便立刻滞住了身形，被其阻挡在外。

场下众人见了，立刻有人惊呼道：“是天元甲，秦氏三宝之一的天元甲！”

“天元甲？你说的是上等灵品的天元甲？你没看错吧？”

“绝对错不了！十年前，我曾亲眼见到秦城主用过这宝贝！”

“说的也是，老仙的千丝尘可是由北川皎月湖底的玄冰制成的。若非上等灵品的重宝，光凭秦凡的修为，怎么可能抵挡住老仙的千丝尘！”

“只是，这天元甲怎会在他手里？“

一旁观战的黄鹰下听闻场下众人的谈论，下意识的向身侧撇了一眼：秦玥丝巾蒙面，一双美眸紧盯着凝霜镜上的秦凡，隐约间透着股凝重之色。

主事老者冷哼一声，面带不屑道：“雕虫小技！”

右手一挥，一道寒冰之气顺着拂丝朝着秦凡飞速掠去。寒气所到之处，拂丝皆凝结成冰，发出“吱吱”声响。

不多时，那寒冰触及护盾后便蔓延开来，没多久就将整个凝气台变成一束透明冰雕。

“这老头好厉害！一招就将秦凡给治住了！”

“那是当然，老仙可是凝气大圆满境界的高手。对付一个炼体境的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时，一道白色倩影一闪而过。朵朵梅花飞入空中，片片花瓣散落开来。一袭白衣的秦玥如同雪中仙子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玥守在石台上，一双玉手凝结于胸前，做出结印手势，朱唇轻启道：“仙执事，得罪了！“随后一声娇喝，众多散落在地的花瓣“咻”的一声，齐刷刷的射向凝气台。“轰”的一声，冰雕应声碎裂！

主事老者收回拂尘，脸色一沉，冷声问道：“秦玥，你可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

“秦玥清楚。”

“既然清楚，还不下去！”主事老者厉声急喝道。

黄鹰也在这时来到秦玥的身旁，冲着主事老者连连抱拳，躬身说道：“仙执事莫急，玥儿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带她离开。”说完，又低声对着秦玥说道：“玥儿你别做傻事，你欠秦凡的恩情，这些年已经还够了。“

秦玥螓首微摇，对着黄鹰报以一笑。又侧身看了一眼石台里正闭眼打坐的秦凡，神色坚决的说道：“既然他选择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不如如何，我一定会支持他！“而后语带恳求道：“执事大人，还请通融一番，让他完成打坐后再行驱逐。”

执事老者一挥拂尘，断然拒绝道：“不行，石台里的灵气愈发稀薄，凝气散的成分也在逐步消退。后面还有众多的秦氏子弟等待检验，我不能让一个秦凡误了众多子弟，更不能让他废了凝气大道的规矩！”

“此刻上去打断，必然会令其重伤，还请执事达人三思！”

执事老者厉声说道：“他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就应该想到后果！”

手握银色长枪的年轻男子走上石台，护在凝霜镜前，高声疾呼道：“执事大人，法理不外乎人情。况且，秦氏一族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准弟子在凝气大道上感悟灵气。”

一直在台下暗自着急的秦天，趁着众人不注意也溜了上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拦在执事老者的身前，气呼呼的说道：“林欢哥哥说的对，我父亲从来没说过！“

“放肆！”执事老者双眼一瞪，怒道。“礼法不可废，你们休要多言！赶紧下去，再有阻挠者，以同罪论处！”

执事老者说完，见秦玥几人仍是矗立在原地，不由眉头微皱，心中思量开来：这秦凡和那银抢少年林欢不足为惧，便是打伤了也无关紧要。只是这小娃娃和秦玥都是城主秦之年的心头肉，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很难向上面交代……

就在执事老者踌躇不决时，一旁左侧的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哎，秦凡这孩子也不容易。老仙，当年你我都曾受过林长老的恩惠，不如今日就索性成全了他吧！童执事，你认为呢？”

另一侧的老者轻抚胡须，也跟着附和道：“算了吧老仙，就让这个孩子继续吧。如果他真能在这凝霜镜上感悟到气念，对于我秦氏一族来说也算是一件美事。况且，接来下的众位青年大都是炼体境，这凝气散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稍等片刻也没什么关系。”

“老丁，老童，你们……“老仙虽然身为今日主事，却也不能无视两位同僚的意见。况且还有秦玥秦天这两位秦氏嫡系为他说情。此刻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暗叹一声，点头同意，眉宇间颇为无奈。

秦玥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退回到凝霜镜前。银枪少年林欢和秦天也跟着来到她身旁，为秦凡护法。

如此一来，即便场下不少人心中有怨言，却只能无奈的看着。

而这时，凝霜镜上也有了动响。一直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凝霜镜，此刻却突然剧烈摇晃了起来。镜中的秦凡，脸色发白，仍在暗自咬牙，额头上尽是虚汗。随着凝霜镜的光芒越发耀眼，秦凡的面部也跟着开始扭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