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算尽机关（四）
略带异域风味的佳肴被奴仆们放置在门口，冒着阵阵香气。尚东赞挥手示意王妃可以退下了。那王妃用天竺礼仪向他道别，大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听到王妃和女仆远去的脚步声，那些年轻的将领呼喝一声，扑向那精美的佳肴。连同矮几一同搬进了经堂，那天竺郡主遥遥向自己的丈夫行了一个吐蕃礼后，才默默带着宫女无声地退了出去。
霎时间，方才还庄严、肃穆并军事气氛浓郁的经堂，变成了一个街边小酒店般的热闹起来。放下了身份的尚东赞也参与期间，品尝着王妃的烹调手艺。一边吃着丰美的佳肴，一边看着那些争抢着美食的手下们。他很是欣赏这些保留着原有民族豪爽性格的年轻将领，尽管这些人出身与吐蕃中下层社会，有些人的出身更是卑微，军衔“告身”也不是很高。但是，这些人没有机会受到贵族们那些异域文化的熏染，而变得盲目崇拜帝国、崇拜天竺和大食的幼稚举动。他们言行举止依然保持纯正的吐蕃民俗民风，在尚东赞的心里，他们才是吐蕃的未来希望所在，是拯救吐蕃的可靠力量。
时下，王廷内部分为两派，一是主导向近邻天竺学习，将吐蕃天竺化的一派。二是向远方大食学习，引进他们的文化，将吐蕃大食化的一派。尚东赞曾经是力主向天竺学习，将吐蕃引向天竺文化一方。经过多年与堂兄弃松德赞的交流，逐渐认同了弃松德赞的想法，吐蕃就是吐蕃，他不能是天竺，也不能成为大食，可以吸收两方面的文化，但是必须保持吐蕃原有的文化遗产。只有这样，才能不在发展中变得不伦不类，即没有学会天竺、大食，又将自己民族的东西遗忘，那将是吐蕃灭亡的先兆。
味美的佳肴很快进了那些战将的肚子，大家合力将矮几连同狼藉的餐具，一股脑搬到经堂的过道中就算完事。简单将房间收拾一下就又开始了工作。这些人只是尚东赞一部分部下，更多的部下在外面忙碌训练新式王廷的军队，以及组织情报机构，筹建军事城堡的工作。一些以部落形式存在的据点式战略支撑点，将在明年开春能进行土木施工时，以要塞城堡形式兴建起来，从而加强吐蕃的国防力量。尽管距离目标实现还遥遥无期，但是，工作已经在可汗的支持下，绕过那些因循守旧，又自以为是的王廷贵族秘密地展开了。目前尚东赞身边已经汇聚了一批吐蕃精英，一些工作在这些人的组织下，已经展开。在以弃松德赞可汗为首的一群年轻的吐蕃精英眼中，强大的吐蕃帝国已经开始崛起与这可以伸手触及到天的高原上。
经过十余天的肆虐，雪，终于停了下来，老天爷好像把一辈子的雪都下干净了一般，洁白的雪原映衬下，天空是那样的蔚蓝。大自然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祥和安然。轻舟终于能走出那冰做的房子，在宽阔的天空下，呼吸异常清新的空气。帝国军士也被这些天困在狭小的空间中憋闷坏了，一但有了施展身姿的机会，不用军官命令，就将堆积在冰城中的积雪，转运到城外，或者用来维修那被雪暴破损的冰屋。
两天的奋战，终于使这座让帝国军士躲过雪暴的冰城焕然一新。邓解巡查各营军士，竟然没有一个因雪暴遭到损伤。这让邓解等军官深感意外，没想到的是一场看似小孩子游戏般的举措，竟让帝国军士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那些吐蕃军士看轻舟的眼神更是敬如天神般，不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帝国将领，是否是佛祖转世，竟然在游戏之间化解了一场生死危机。
一片洁白的雪野上，蜿蜒走来一只队伍，看那招展的旗帜，分明是帝国军队。高仙芝在雪停下来的第一时间率部出发，一路上的心惊胆战让这位处世不惊的高级将领脸色阴沉，不断盘算着前军在这场雪暴中，折损的兵力。沿途看到那雪情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心中那组可怕的数字不断地增加，他的脸上也愈加阴沉。
四镇督护府派出的援军，在副都护程千里和大将军毕思琛，以及别驾刘眺、长史独孤峻带领下，跟随高仙芝一同接受夺取的吐蕃城池。这样大的阵容是不多见的。高仙芝满腹狐疑，情知里面必有蹊跷，但是，看到程千里那故做神秘的样子，又不好多问，只好算计好走一步算一步，打定这个主意，故意不去询问程千里其中的根由，倒让这故弄玄虚的程千里抓耳挠腮地没有了显摆的机会。
得到了候骑的禀报，轻舟急忙率众将迎接自己的上官。奔出上百里迎接自己的上官。看到轻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高仙芝紧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听罢轻舟的汇报，几天来悬着的心终于都放回肚子里。对于轻舟描述的雪城，高仙芝倒是很感兴趣，所以话不多说，立即催促大队人马赶赴那个神奇的雪城，好奇心不觉让这些帝国军士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在四镇督护府那几几天，轻舟就与程千里等人厮混熟了，不用说那原本就没有正行的程千里，就连一贯稳重得体的刘眺、独孤峻，都与轻舟过从甚密，刘眺和独孤峻都是四十余岁的年纪，很是托大地跟着夫蒙灵察叫轻舟“小猴儿”，轻舟也不反感，任由他们呼来喝去的叫个痛快。
那大咧咧的程千里是不打不相识的老熟人，又没有什么城府且愿意玩笑，没有副都护的架子的程千里竟与轻舟打闹成一团。看得高仙芝不觉心头涌出一股酸酸的醋意。刚想和轻舟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挽回些颜面，有想到自己即将升任这些人是上官不便如此。却又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舟的冷落。内心失落。索性耐得住寂寞，不理会这些人只顾欣赏那壮美的雪野山川。心中想道：“如果前军损失一人一马，看我什么责罚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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