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谁是黄雀（一）
司记太监墨香儿手中捧着大半壶御酒，喜颠颠地向自己的卧房走去，心中想着美事儿，脸上带着贪婪者得到满足时那种特有的微笑，连相熟的同僚向他打招呼都没瞧见。
的确，怀中那么多的银票，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太监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特殊的手术让这些人失去了****，但是阉割不能将人的一切欲念割除，特别是贪念。墨香儿是六品司记太监，这个等级的太监根本没有什么权利，尤其是在皇帝的尚书房公干，简直一点油水也捞不到。墨香儿很担心自己象那些年老而无能的太监一样，在皇家的寺庙中孤独地死去，他希望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很多有权势的大太监都在长安城中购置了房产，并且在自己族人中选一个喜欢的孩童过继到自己的名下，以备将来养老送终之用。但是能做到这一切的是极少数的大太监，象墨香儿这样靠月俸活着的太监是根本就是妄想。
不过，也许是诚心向上天祈祷的缘故，墨香儿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来了，有人托付自己将皇帝批阅的奏章誊写两份，只要每月逢十就交到尚膳司总管太监庞精忠处，就可以得到酬劳。
当那个传话的太监将酬劳的数目告知自己的时候，那墨香儿将舌头吐出来好半天收不会去。想到用不了一年，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就要实现，墨香儿忙不迭地答应来。象老鼠只看到了捕鼠器上的诱饵，却对诺大的捕鼠器视而不见一样，全然没有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会是怎样。
凌乱的房间里，除了习字用的纸张被丢弃的到处都是以外，别无长物。掩好了房门，将藏在安全处的银票取出和身上的和到一处，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墨香儿仿佛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就坐落在眼前，房间里传来他咯咯的窃笑。
人要是高兴了，就想喝上点就，这不，尚膳司总管已经给预备好了，尽管才大半壶，那可是皇上御用过的美酒，想着心中的美事，哪管有什么菜肴，墨香儿自斟自饮喝完了这壶美酒，带着美好心愿就要实现的喜悦，墨香儿高高兴兴地死去。
刑部密室，墨香儿已经冰冷的尸体横陈在矮榻上，身上衣服已经被剥光，从他房间搜出的银票和一些有用的东西，有条理地排放在一旁。
一个精明外露的衙役正认真的核对登记着那些物品。与那吐蕃奸细身上搜出的情报相同的字迹已经被剪接下来，不用找专门的衙役验看，颜真卿就能断定两种字迹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将手中的纸片放下，颜真卿长出了一口气。“那深藏不露的内奸下手好快啊！刚要调查这个离皇上批阅奏章最近的人，就将这个线索及时掐断了！而且行事这样隐秘，定是此道高手。”
颜真卿脸上没有沮丧的神情，寻找到棋逢对手的敌人，只能让这个遇强更强的人感到兴奋。
隔壁房间不时传出凄惨的嗥叫，尚膳司总管身体上已经没有几处好肉了，师承前朝酷吏的衙役们正施展着手段，让那个白胖的总管太监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逼迫他将实话说出来。
“该死的内奸太小窥我了，以为用了这样罕有的毒药，我就查不出来死因了，只能将这个替死鬼草草处理掉，然后束手无策任由他们胡为了么？”颜真卿想到这里，嘴角上带出得意的笑容。
慕容飞霜走时，将西域发生的一切事情的备案，放到这里供自己备查，其中就讲述过吐蕃刺客运用的这种毒药，尽管还没有分析出这种毒药的具体成份，不过能借此推断出墨香儿死于暗杀就已经足够了。
通过桌子上的酒壶，颜真卿第一时间就将主管皇帝用膳的尚膳司上下人等控制了起来，想到这里，颜真卿猜测着皇上今晚将如何用膳？想到一时没有了给皇帝做饭的人的尴尬状，脸上的笑容竟带几分戏谑的成份。
当颜真卿还在想像着皇宫中那尴尬的场面的时候，远没有想到自己的府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仆从们被大内御林军监视着，躲在远处房间中瑟瑟发抖。自己的妻子儿女跪倒厅堂上。
而一些小太监，正将一幅幅字画展开呈在玄宗皇帝面前御览。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太监，只要发现皇帝有一分欣赏的意思，就立即将那凝结着颜真卿心血的字画小心收好。颜真卿收藏的一些得意之作，已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高力士正细致地捆扎着准备带回宫中。脸上高兴的神情，竟有几分似盗响马打劫成功后的喜悦神情。
刑部密室，一个长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颜真卿很是生气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很稳重的属下，眼神中的询问略带有责备的神情。
“大人，皇上御驾正在您府上。夫人请你立即回去，皇帝已经下旨，要在您府上用膳！”简直是晴空霹雳，这回轮到颜真卿手足无措了。
将参与审讯的官员叫到身旁嘱咐了几句，颜真卿立即整理官服，坐轿赶回家中，接待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一路上催促着轿夫加快脚步，沉稳的颜大人这样的忙不迭，轿夫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陈旧的轿子刚到巷子口儿，一股浓烈的肉香已经从颜真卿府邸的院落中传出。一些官员及其家属正在自己的府门口儿张望着。刚想将自家的院门开的更大一些，就有一些健壮威武的汉子前来“好言相劝”。那家的主人也只好掩上房门独自猜测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整个巷子排出老远都有便装佩刀的汉子来往巡视，除了不懂事的犬儿在那里狂吠，那里有什么人声。
皇帝虽然是下了密旨要微服出访，怎奈这么大的举动，很容易就让大家猜测到是什么人来到了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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