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马踏天狼（一）
翁金河畔，土门系阿史那氏族后裔绝罗延可汗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还有一部分突厥人骨子里依然流淌着狼一般的血液，在接到自己的邀请后，率领着部族赶到翁金河畔与自己汇合。忧的是那几个势力雄厚的部落，到今天也没有见到其踪影。
绝罗延可汗眼望灰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呼喊了一声，心中的怨气随着那声长长的呼喝减去了不少。四周高高的山峰，让翁金河流淌到这里汇聚成一个深深的湖泊。此时，绝罗延可汗多么希望整个草原上的突厥部落，能象这滚滚流淌的翁金河水一样，汇聚到自己的身边。
赶来的部落已经在合适宿营的地方扎下了营帐，牛羊拖着瘦弱的身子，用鼻子吃力地拱开浮雪，艰难地啃着冻土上残留的枯草，作为这次草原大会的召集人，绝罗延应该无偿的提供人的粮食和牲畜的草料，尽管秋天囤积下来的粮食草料，还有很多妥善保管在部落秘密的地方，但是，已经不能再下发了，如果再发下去，自己的复兴计划就会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同胞们一口口的吃掉。
绝罗延可汗的地位是自己争取来的，他本是上代毗伽可汗的遗腹子，突厥世代相传的婚配制度，让他与当今可汗的关系由兄弟变成了父子，原来应有的可汗地位也随之化为泡影。身份变成统领百余户部众，一千多奴隶，不过万头牲畜的小部落酋长。绝罗延从小就受到自己帝国汉族母亲的教诲，学习到很多的汉人的文化。成人礼后，绝罗延就脱离了世袭了可汗的兄长的控制，率领自己寥寥无几的部众来到这翁金河畔，建立了自己的部落领地。
十几年的争战杀戮，十几年的施恩招抚。恩威并施让周边的弱小部落纷纷投靠到绝罗延的帐下。在绝罗延的不懈努力下，这个原本瞧不过眼的小部落，逐渐羽翼丰满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绝罗延在自己酋长的牙门之前，树立起来毗伽可汗留下来狼头纛，宣布继承了阿史那氏家族在广袤的草原上的一切权利，自封为突绝罗延可汗。远在突厥牙帐的兄长，已经在回鹘美酒的滋润下，忘记了人世间的一切的烦恼，索性不管这个年纪尚轻的兄弟或者是儿子的任意胡闹了。
周边的小部落已经收服或平定，绝罗延的眼睛开始巡视更加遥远的地方，甚至是强大的帝国和吐蕃，还有西域相隔的大食。作为“狼群”中的一员，他深知突厥人的习性，圈定好的领地是轻易不能攻取的，一旦冒天下之大不韪攻之，必定会让那些相邻的部族感到不安而群起攻之。
在自己的力量没有达到与那些已经开始固步自封的部族抗衡的时候，贸然进攻只能是自取灭亡的鲁莽行动。当绝罗延仰天长叹生不逢时的时候，一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两个强大的帝国即将开战了，这个消息传到他的牛皮帐中的是吐蕃王廷的密使。
自幼听熟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寓言的绝罗延，几乎要跪谢那亡魂居住在贺兰山顶的祖先了，能将这样难逢的机会送到自己的面前。突厥人的习性是崇拜强者，一旦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各个分崩离析的部落，会再一次聚集到自己的狼头纛下，战无不胜的突厥铁骑有了狼头纛的指引，其强大可以踏遍整个长着青草的地方。
想到这里，绝罗延仿佛看到祖先强大的帝国，已经在自己的手中得到了光复，那些让突厥人曾经颤都的帝国，将会屈膝拜倒在自己的马蹄下，尽管这只是一个梦想，但是，就是这样的梦想，让绝罗延感到热血沸腾。
在通知各个部落来乌兰湖畔召开部族大会的时候，绝罗延已经将各部族的实力仔细的权衡过，按照突厥王廷的祖制，绝罗延已经将各部族头人、酋长的官职分封完毕，各部小可汗、叶护、设、特勤、俟利发、俟斤、吐屯、发等官职。已经印制在小牛皮的册封上。
没有想到的是，来到这里的除了一些平日交好的部族还有些诚心结盟外，那些赶来的部族仿佛是吃大户一般，来到自己的营地，只是为了能安逸的度过这个寒冷难耐的冬天而已。
不由得让绝罗延质问苍天上拥有那些光辉的名字的祖先，他们那好战的血有没有在这些子孙的身体里流淌。天气很冷，却没有冬季横行的大风，远远地看着自己牙门前那杆狼头纛，象一块刚剥下来的熊皮死气沉沉地悬挂在那里。
整个西域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葫芦，河西督护府就坐落在这个葫芦的口上，因特殊的地理位置，不但要监视吐蕃王廷的异动，还要防范着帝国背后，曾经强大一时的突厥帝国。虽然突厥经历了几次分裂和内讧，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但是，曾经辉煌一时，滚滚马蹄践踏整个西域以及更遥远的地方的突厥铁骑，彪悍的突厥铁骑历来是帝国防范的主要对象。
帝国对河西督护府的主官的选派，一直是慎之又慎的，此次对用兵解决小勃律国，帝国天子将高仙芝和封常清这对老搭档，放到河西督护府这个重要的位置。一是出于对这两人珠联璧合的默契配合，二是对封常清戎马倥葱，运筹帷幄，智谋纵横的欣赏。
封常清看着纵马远去的严衡和曲马平措的背影，不由得想到出征远方的轻舟，心中荡起一阵思念，“不知道那个机灵的小猴子，现在怎么样了？”封常清与严衡相处的时间很短，算来只见了一面，交谈了几句话。
但是，严衡英俊勇猛而不彰显，机智却不狡黠的个性。让阅人无数的封常清很是喜欢。轻舟随同高仙芝远征，严衡就列封常清手下第一值得信赖的战将。
对吐蕃及小勃律的争战一经展开，出于对帝国边陲安全的考虑，封常清就把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突厥王廷，一些熟知突厥习俗的候骑、密谈大量地派往突厥腹地，密切注视在征讨小勃律战争开始后突厥王廷的反应。
突厥部对这反击帝国的机会无动于衷，有时，封常清也在怀疑，自己关注的突厥，还是那个铁蹄纵横、横征暴敛、凶残无比的突厥部了么？整个突厥只有乌兰湖畔绝罗延部尚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而这点异动已经在帝国候骑暗探的严密监视之下。
封常清报送四镇督护府的公文还没有得到批复，严衡和曲马平措的军队就已经来到河西督护府报道了。
听到曲马平措讲述投诚的经过，封常清才了解到此中内情，尽管曲马平措没有将自己与轻舟的商定讲出来，心思敏捷的封常清已经猜到其中的隐情，心中更加欣赏轻舟的为人处事无私的心机。
由于军情紧急，严衡统领的人马没有停留，直接奔赴突厥边境，加强对突厥绝罗延部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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