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围师必阙（五）
带领家乡弟子组成的决死队策马出征的时候，奎约罗赞乜了一眼高高挂在辕门横梁上，那十多颗几个冻得硬邦邦的头颅。
这些人是自己亲手从各“如”挑选来的好手，就在刚才还用那健壮的手接过自己亲自斟满的青稞酒，一饮而尽时那豪爽的神情还在眼前晃动。
“兄弟们，这笔账只能记在帝国身上了，让老哥多杀几个帝国狗崽子，替你们报仇！！”
风吹动那悬挂在辕门的头颅摆动着，是替这些即将奔赴凶险的战场的同伴祝福，还是哀叹这些人将遭受到和自己一样不幸的命运。
赫连春树是“绳子”的匈奴同族，基于这一点，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两人的关系很好。以往的行动中“绳子”都愿意带上这个聪明的同族手下，并将一些从实战中得来的经验传授给这个好学的小伙子。
天黑前，“绳子”曾经来过他们坚守的这个暗哨，细细验看了他们布置的伪装还有防寒保暖的准备情况。
临走前，“绳子”叮咛的话语还在赫连春树的耳边回响，“就在前几日，还是自己发现的那奔向吐蕃王廷逻些城的马蹄足迹，想来是漏网的吐蕃王廷候骑，从踪迹上可以看出他们只是发现了帝国军队驻扎的痕迹，这样重要的军情，吐蕃王廷没有理由不继续派遣候骑侦查帝国大军奔赴的方向。”
赫连春树心中想着心事，一双眼睛透过羊皮帐篷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黑夜的深处，仿佛要用那锐利的目光将这黑夜刺穿。
“黑夜中找寻猎物的踪迹，耳朵要比眼睛更管用一些！”耳边回响着“绳子”的话，赫连春树不断将耳朵贴近倒置在地面上的葫芦瓢儿上面，聆听大地传来的震动。
寂静荒凉的冰盖上，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就没有别的声音，想着“老刀”他们那组候骑小队凄惨的死状。赫连春树心中替那些死难的同伴祷告了几声，然后又将耳朵贴近了葫芦瓢儿。
尽管相聚的场面依然火热，“鹰眼”和“仙鹤”还是看出轻舟心中有事的样子，低声询问才知道高仙芝在轻舟临来是的叮嘱。两人低头寻思片刻，心知高仙芝讲的话不无道理。
“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凶险的战场上随时都有瞬息万变的状况发生，作为前军主将的侯少肩头的担子更是不轻。一旦误了军机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两人主动替轻舟挡着敬来的烈酒，并小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在场的弟兄们。在场的弟兄都是严衡或是“老先生”为了辅佐轻舟而精心挑选的人才，就是那在第七镇新近招募的王彝等人，也是及通情理的汉子。
兄弟们将那豪饮做派改作小口细细品位，话题也不由自主地谈论到当前的战事上来。马六突然站了起来，大家以为他要有什么话讲，谁知他走到围坐的圈外伏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地面，片刻站起身子走回自己的位置。
从“弹子”掠过酒囊，呷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说道：“有人来了，七个，是自己人，当中一个是‘臭骆驼’。”
大家呆呆地感觉着周围的声音，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平时说话办事都要慢半拍的汉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一般，变得这样机敏异常了？
马六的老搭档“弹子”瞪着一双充满狡黠的眼睛，一把将马六手中的酒囊夺了过来。“‘呆子’你不是酒喝多了吧？胡说什么呢？我怎么没有听到什么啊！”
众人正在埋怨着马六的胡言，那马六也不辩解，四下看着大家憨憨地笑着，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情。
谨慎的“绳子”走出喧闹的人群，来到一处平坦的雪地上，伏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地面，片刻的功夫就站起来回到大家中间，低声说道：“大家别讥笑马六了，的确有马向这里疾驰过来，不过‘骆驼’正在河西督护府当值，不可能擅离职守来到这里啊？”
马六还保持着那样憨憨的笑容，自信地回答着“绳子”的问话：“一定会有‘臭骆驼’的，不信你们等着瞧吧！”
远处传来的战马急促的蹄声，不用伏地听声也能隐约听见。轻舟和大家站起身形向黑暗中望去，不多时一些模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随着那些马匹的临近，可以分辨出是七个端坐马上的人，其中一个体态显得格外的高大，人们开始对马六的话将信将疑。
等那些人冲到离篝火不远处停下疾驰的马蹄，大家才看清来人的相貌体态，其中一个人大呼小叫地和大家打着招呼，从他那生硬的汉语发音中就可以听出，那人正是一点正形没有的“骆驼”敖乌力骥。
马六此时高昂着脑袋，骄傲地看着大家。那里知道大家正把惊奇的目光投向站在马前的令狐春山身上，“令狐老大可是从来不参加咱们这些人的聚会的啊！”
这些江湖豪侠和大漠英豪们，都知道令狐春山在自己组合中有着很高的地位，所以平日里对这个武功奇高，又常常扳着面孔责罚那些刚刚从军入伍、还不很习惯军规约束的好汉们很是敬畏。只有“骆驼”等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还敢借机报复一二。那几个还算老成的只剩下对这个六亲不认的家伙敬而远之的份儿了。
轻舟知道此时令狐春山赶来，绝非是想和大家饮酒畅谈，定是有了相当紧急的军务才夜晚赶来，心中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身负重要军职的令狐春山亲自赶来？身子已经向令狐春山的身旁走去。
那擦肩而过的“骆驼”也只是友好地撞了撞轻舟的肩膀，便向那些相熟不相熟的同伴们奔了过去，用他那独特的方式热烈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那曾想一些过分的话语，顿时惹翻了几个昔日的同伴，一顿“暴打”终于让口无遮拦的“骆驼”闭上了嘴，接过同伴们递过来的酒肉大口地享用起来，饱尝老拳的“骆驼”笑眯眯地，仿佛很是受用的样子。
来到一脸肃穆的令狐春山跟前，不用过多的询问，就着篝火的掩映，就可以猜测出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发生。
令狐春山没有故弄玄虚，语气平和地讲述轻舟离开冰城后发生的情况。
在轻舟离开冰城不久，吐蕃王廷精锐作困兽犹斗偷袭帝国冰城，而且事件拿捏的很准，正是守城帝国军士换班吃饭的前一刻，那时当班的帝国军士们心中定是惦念那顿相对丰盛的晚餐，等到吐蕃精锐前行到冰城底下才有所发觉。
百余帝国军士此役丧生，三百多将士负伤，就连亲临战场指挥的高仙芝大人也险中流矢。进攻的吐蕃精锐五百多人虽然极少能逃回大营，但是，吐蕃王廷精锐军士们顽强的战斗作风，已经震撼了帝国军士们的内心，影响到首次参战军士的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