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单打独斗（五）
轻舟这一提问正中高仙芝的心思，轻咳了一声，高仙芝才提高了声音说道：“这路刀法是我根据多次战场搏杀总结出来的，其中也经过很多名家的斧正和指点。这路刀法共分三路，一曰破阵刀，是在两军交战时，破阵杀敌的刀法。二曰破敌刀，是两军阵前斩将夺旗的刀法。三曰破敌刀，就是应付今天这样状况的刀法。”
接着，高仙芝好像来了兴致，将自创的刀法精妙处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并且在轻舟的央求下保证要教会轻舟这些独门的技艺。并就方才杀掉吐蕃候骑的招式向轻舟介绍了一番。
单要讲到那最后一招的时候，才刹住了话头，开始讲那些辉煌的战例来印证自己独创的刀法的威力，并点评着轻舟的武功误区，谈吐已经是师长的语气，直讲到堪堪到了帝国军营的辕门之前，方下令解散骑队，命令各自回营休息。众人下马施礼与高仙芝道别，才与同僚相互拱手道别，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军营中报时的更邦响亮，已经是午夜时分。
整个军营，令狐春山是起来最早的人，今夜就不能这样说了，因为，这一夜他根本没有入眠。点卯前半个时辰是令狐春山习惯的寻营时间，没有脱去的皮甲外面罩上明光铠，配好自己防身的战刀，令狐春山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先是中军大营巡查了一圈，自接手远征大营的军务警戒以后，经过自己的精心调教，军纪已经得到了改善。不用原先的严格督查，各部岗哨和巡逻小队都能各尽其职，省去了自己当初很多精力。
尽忠职守的令狐春山还是没有稍稍放松，在深入吐蕃境内、四面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每日的警戒巡查，不敢稍有松懈。能让他这样坚持下来的原因，出自与他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严谨性格，更是出自于发自内心地对军旅生活的喜爱。
寂静的军营中，军士们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撩开遮蔽风寒的门帘，雪房中立即传出军士们的鼾声和咬牙等，只有在熟睡时才会发出的声响。整个中军警戒巡查完毕，令狐春山信步向前军驻地走去。
刚刚走到前军辕门，就发现一队巡营小队向自己走来。令狐春山原地立定脚步，得到那只小队来到自己的面前，才看出带队的军官是前军副将邓解。
出于对轻舟的关注，令狐春山对选派到前军的军官都暗自作了调查。参看这个邓解的履历，心中很是喜欢，想自己在军营时的作风，正如此刻的邓解恰似自己的翻版。
接受了邓解的敬礼后，将前军情况略作了解，也就没有军情要说的了，命令巡营小队继续巡视，令狐春山和邓解两人缓步向前军主将的居室走去，闲聊着一些家常琐事。猛抬头却发现轻舟的雪屋中，依然亮着昏暗的灯光，并能传出轻舟故意压低的怒喝声、喊杀声。
令狐春山很是惊奇，回头向邓解投去询问的目光，邓解看到上官看着自己，虽看不清令狐春山的面部表情，也能猜想到上官要问自己的是什么。“呵呵，已经一夜了，又不让我们进去。也许是今天的对决刺激了他，让他夜不能寐了吧？”正说着，两人的脚步已经来到了轻舟的门前。奇怪的是，此时里面却没有了轻舟的声音。
邓解刚要开口报名进入，令狐春山摆手阻止，将避寒的门帘掀开一条狭小的缝隙，送目向里面看去，只见轻舟正趴在矮几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将门帘掀开，外面寒冷的空气吹了进来，让那矮几上本来就昏暗的烛光，更加摇曳晃动，也惊醒了正在书写着什么的轻舟。
抬头看是令狐春山驾到，顿时喜悦的神情跃然脸上。放下手中的毛笔奔了过来，先是抱拳施礼，然后就将令狐春山的身体拉住，拖向矮几旁的马扎上坐下。
情知令狐春山是“老先生”慕容飞霜的助手，轻舟先是询问令狐春山可是有了“老先生”的消息，才来到自己的营地的？
见到令狐春山摇头，轻舟的脸色顿时一凛，接着又笑逐颜开的拉住令狐春山的收，真切地询问道：“令狐大哥是否也会主帅那样的刀法？有时间教教我好么？”
令狐春山假装惊奇地回答：“主帅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一定要教会你的么？为什么还要向我学啊？”轻舟低头想了片刻，才抬起头说道：“我想，主帅是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外传与他人的！”
令狐春山眉头一蹙，脱口问道：“轻舟怎么这样讲呢？”轻舟听到令狐春山的问话，没有回答，只是沉吟了片刻，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堪堪来到早点卯的时间，令狐春山与轻舟告别，在踏着积雪回往中军大营的路上，令狐春山想着轻舟央求和自己学习武功的事情，想来是已经放下了对自己武功的自恃，也算是可喜的一面。
但是，从轻舟的言谈中可以得知，他现在已经开始用心揣度别人的心思，不知道这对于善良纯朴的轻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望着远处的白雪，令狐春山多么希望它们永远这样的洁白下去，那么，对于一个内心如白雪一样纯净的男孩子，何尝没有这样的心境呢？只是这繁杂的人世侵染，不能教人左右一个心灵的成长。
早上点过卯后，猜测也就是轻舟回到自己营地的那一刻，前军大营吹响集结的号角声，利用号角作为联络方式的，整个远征大军唯有轻舟的前军，当初高仙芝也曾质疑轻舟别出心裁的做法，在轻舟的解释下才格外恩准前军的万无一例的做法。
轻舟的解释很简单明了，前军是以骑军为主，即使是那些步军也是骑在马上随军机动的，没有人能扛着一面巨大的战鼓策马冲锋的同时，还能将那些传达命令的鼓点儿敲击的明明白白。
听见前军马队马蹄踏踏出了大营，大地上传来一阵轰鸣，想来是轻舟率领着本部出营训练去了。
将手头上的军务处理妥当，高仙芝还沉浸在昨日捕杀吐蕃候骑的余兴中，耳听轻舟前军的号角声远去，边把手边的公文信札收拾停当，交付主管文件保存的参军，伸展一下疲惫的身子，撩开遮蔽风寒的门帘走出了这座独特的中军大堂。
门口，令狐春山正和几个中军参将交待着什么，看见主帅走了出来上前急忙施礼。“走！去看看猴崽子在混闹些什么？”在场的中军参将面面相觑，大家都很难在这作风严谨的高仙芝大人的嘴中，听到这样不合军法的命令。
虽是如此，众人愣了片刻以后，急忙安排高大人出巡的一切准备，谁知高仙芝扬声喝道：“不用这多繁文缛节，只要大家和我相随便可！”饶是如此，虽没有准备一应的仪仗。但是，前呼后拥的大堆骑卫也跟上来百十人马。出得营门，众人寻着前军留下的马蹄印记，向前面的冰原驰骋而去。
百十里路程顷刻便到，虽然还看不见前军训练的人马，多变的号角声已经透过马蹄声传进了大家的耳轮，高仙芝带领大家冲上一个制高点。
喧嚣的人声马嘶冲进了大家的耳朵，定睛向山下望去。高仙芝气得差一点没有从马鞍上摔下来。好在多年的军旅生涯，还能让他端坐在马鞍桥上，晃了晃头将眼睛揉了揉，高仙芝瞪大眼睛再次向山下望去，极力想证实自己方才看见的是虚幻的情景，但是，事与愿违的是，他的确看到的是轻舟率领前军训练的独特场景。
整个骑军两千多人，在广袤的冰盖上任意驰骋，他们或三五匹、或十几匹组合在一起纵马狂飙，一阵号角声响起，那些马匹突然改变驰骋的方向，不时有人操控失措而堕于马下，虽然有松软的积雪和厚实的铠甲勉强能缓冲一下，可那坠马的军士也摔得不轻，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那人挣扎着爬起来，从新上马加入到这古怪的游戏中来。
步军的操练也简直是在胡闹。以前多人手持长杆短棒“激战”在一处。有些军士手中的木棒已经被“敌手”击飞，俨然冒着雨点般的打击，冲上去将敌手扑到。
阵中一片木棒敲打在铠甲上沉闷的声音，和憋在嗓子眼里的闷哼，不时传来得意的狂喊，也夹杂着“投降啦！投降啦！”的鬼叫。
几个用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军士们脱下的防寒皮袍上的号角手，不时在那个一身皮甲装扮的轻舟授意下吹响号角，仿佛给这混乱的场面填上更加混乱的噪音一般。
场面虽然混乱，但是，军士们情绪倒是很热烈，脱下的皮袍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轻舟此刻就躺在那“山颠”上，四仰八叉地看着手下的军士混闹着，不时发出清脆的带有童声的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