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诡计阳谋（六）
听着远处那些弹着、吹着各式乐器，伴奏着取悦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的歌声。看着一堆堆篝火旁坐着那些心仪的少男少女，有的在低声吟唱着情歌，有的在述说着情话，有的只是在默默地对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在表达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
在他们中间，有“老爹”手下的江湖豪杰，也有大漠上驰骋的部落勇士，有情窦初开的少数民族少女，也有“老爹”抚养长大的壮士的遗孤。在人类最真挚的感情面前，那些束缚人们情感的种族藩篱被轻松地击碎。展现在祥和气氛下的是爱的火花。
“老爹”的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红润，伤愈后的“老爹”心情也开朗了许多，这样的宴会在好客的阿哈诗汗老人的组织下，几乎相隔几天就有一次，富庶的生活让这片充满和谐的土地充满了生机。
“那白发老鬼正忙着给那些新生命取名字呢吧。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名字，什么‘飞翔的骏马’、什么‘天山雄鹰’，一点新意也没有。昨天，喊了一声骏马，竟然有好几个孩子向我跑来，搞的现在我只能加上谁谁家的‘骏马’、谁谁家的‘雄鹰’，真是好不麻烦！”
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老爹”将手中的笔在阿怒研好墨的的砚台内粘好，一张草纸上试验了一下墨的浓淡，满意之后在预备好的宣纸上书写着早已想好的新生婴儿的名字，几个娟秀的小字写出一个垂暮老人对下一代美好的祝愿，“老爹”将那雪白的纸拾起，眯起眼睛欣赏着自己出众的书法的同时，更是将满心的祝愿，奉献给了那些新生命的父母，那些在自己身旁长大成人的孩子们。
门外传来吱吱哑哑的声响，驼背阿怒听见这早已熟悉的声音，迅速窜到门旁，打开了闭合的房门。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汉子出现在灯光下，坚毅的眼神在灯光下烁地一闪，那中年孩子坐在一辆精巧的车子上，身上的长袍到膝盖处突然干瘪了下去，显然是齐膝折断了。阿怒绕过车子小心推动车后的手柄，将车子推进了“老爹”的书房。
“老爹”自看到那人，满脸的喜悦神色瞬间不见，将手中的物件发下，关切的口气询问道：“镜吾，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说话间，身体已从案后转过来，疾步来到那人的身旁。那中年汉子见到老爹，严肃的脸上尽然淡出一丝笑意，抬起有些苍白的柔韧手指向老爹晃了晃，指间夹着两封开了封口的信件。
那个叫镜吾的中年汉子，名叫元虚，镜吾是他的字，镜吾是“老爹”手下特别倚重的智囊，少年时征战中生死搏杀失去了双腿，经“老爹”的开导后，竟将满腹的幽愤化作了力量，精心钻研兵法军阵、以及各家武功，凭借聪慧的才智，竟然成了老爹的智囊，与那慕容飞霜和雷欢并称组合中“老爹”旗下“三杰”。
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老爹”委派他掌管组合中大小情报信息的分析整理工作，他的身份赫然是帝国军营中长史参军般的身份，更由于出身豪门世家，精通各家武功绝学，整理的武功路数更是受到“老爹”的推赞。
组合中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兄回到“老爹”处交令后，都到他那里报告自己在执行任务时所见所闻，以及敌手的武功路数。经过元虚的推敲后，一些不解的谜团和敌手的身价路数，就能一目了然地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更为决绝的是，组合中一些武功修炼到瓶颈无法突破的时候，只要找到他，经过他的点拨，竟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让组合中的兄弟很是愿意与元虚交往，若不是“老爹”发现这些与元虚交往过密的“家伙”，抱有投机取巧的心机，及时加以制止，恐怕那元虚只能做一个武术教习而不得空闲做那正事了。
饶是如此，那些组合中后辈门生，还是在元虚这里讨取不少武功心得，往往是经过元虚的指点后，竟在往后的任务中受益匪浅。
“老爹”在重伤在身的时候，出于同病相怜的缘故，很少召唤元虚近前回话，有了任务也是有身旁的阿怒代为传达到元虚的房间。元虚这样急冲冲地不请自来，这些年里已是极少发生的事情。难怪一向沉着稳重的“老爹”要做出这样失当的举动。
元虚本是世家子弟，身残以后内心的自卑让他孤傲的性格更加彰显，也就是在组合中得到了“老爹”这同样是世家出身的长者教导，才渐渐地收敛了许多。但是不苟言笑的他，总是带着冷若冰霜的神情，象今天这样喜形于色的感觉，在阿怒的眼里几乎是没有过的。
阿怒心中诧异的想道：“这‘酸臭狐狸’今天是怎么了？不过是几封信件，就让他这样的高兴，我还以为他捡到狗头金了呢？”想到这里，阿怒脸上带出一丝不屑。“老爹”将阿怒的神情看到眼里，心中暗自一笑，憨直的阿怒仿佛天生就是元虚的“敌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个没完。但是，如有一天不见，又相互寻找惦记起对方的安危来。“好在是阿怒站在那元虚的身后，不然让那刁钻的元虚看见，定是一场唇枪舌战。”
让元虚感到兴奋的是由严衡处转来的信件。虽然严衡已经是帝国的军官，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事无巨细地向“老爹”汇报。好在组合在经营大漠多年，暗桩明哨遍布整个西域，两处间通信很是方便。此刻，两封信件就排放在“老爹”的书案上。而“老爹”站在案后奋笔疾书，不时缀笔沉思，拾起轻舟那满是幼嫩的笔迹的信函细细研读。
严衡的信件只是汇报自己在乌兰湖畔的一些寻常事，在信的尾端特地恳请“老爹”仔细阅读轻舟写给自己的一封长信。轻舟在给严衡的心中嘱托严衡要善待投诚的吐蕃部落军士，并且对帝国军队在突厥境内立足，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帝国经营西域，历来注重的是军事打击，很少想到建设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起初大量的军屯和民屯都迫于对付敌国的抢掠转为了边军，边陲连年的征战使得生活在这里的各族民众深受其害，一些苦于生活无着的边陲各部落，纷纷以抢掠为生，这样更加深了边陲的不稳定。
想要改变这近千年混乱，能否效法第七镇的做法，在军事威慑的同时，广开财源用以安置贫苦边民和部众，这样一来，那些安心生活的边民和部众就会心向帝国。一旦敌国入侵就形同打破了他们的和谐生活一般，怎么能让那些边民和部众不参加帝国军队奋起抵抗外来的入侵呢？
一旁侍候的阿怒，臂膀上覆着宽大的牛皮护腕，一只体态矫健的鹞鹰正用炯炯的目光盯着元虚手中的牛肉。元虚极有耐心地将那牛肉撕成细条递到鹞鹰地嘴旁，那鹞鹰饕餮般吞噬着美味的牛肉。两个人不时低声指责着对方，只是口舌不灵的阿怒有些面红耳赤，而唇枪舌剑的元虚则带有胜利的欣慰表情。
“老爹”终于将手中的笔放置在笔架上，转身走到那窗旁背手站定，将背影朝向两个部下借以掩盖内心的澎湃。
“这个轻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想法幼稚、举措可笑的顽童，竟能时不时地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本能地发觉他与众不同的气质，究竟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但愿这个孩子的心思全部用在正途，不然，单是凭借我的力量也很难控制得了。”
将臂上的护腕脱下，连同鹞鹰一起交付给元虚，阿怒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案前，微弱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警觉性极高的“老爹”，不用转身，“老爹”就可以想像得到阿怒那探寻的神情。
“封上送出吧，一些事情多说无益，看飞霜怎么想的就怎么办，他还是有这个慧眼的。”一张寸五宽窄、长约一尺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阿怒小心地将那纸条卷成纤细的小卷，放在竹筒中用蜡烛油密封好，在元虚的协助下放在鹞鹰的脚环中。
那矫健的鹞鹰在湛蓝的天空中盘旋了一周，辨明了方向以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帝都方向飞去。阿怒和元虚放飞的不是一只普通的鹞鹰，而是一代豪杰那颗不安于现状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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