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幽梦谁偿（三）
想来竹园的主人对各色人等琢磨的透彻，有意无意间将整个竹园划成了不同的区域，那些相熟的客人，自会到自己喜欢的场所，去寻找自己认为是的快乐。慕容飞霜和雷暴选择的却是淡雅的碧雪轩，做为宴请公孙大娘的场所。
来到了厅堂方除去遮面的白纱，公孙大娘面带欣喜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和站在她身旁、玉树临风的慕容飞霜。岁月的流转带走了公孙大娘当年的风华，却将成熟慈祥恩赐给了这位老妇，满头斑驳的白发，只能让人们公孙大娘更显得是那样的慈祥，却忘记了她是当今顶尖级的剑客。
诺大的厅堂上，焦尾琴弹奏着‘高山流水’，似真的有泉水叮咚流淌过人的心间，相隔很远处院落传来的欢笑隐隐，仿佛更是点缀这里的幽静。
将主人和宾客安顿好，富贵儿完成了一个勤勉的家仆应该做的一切，可以借光享受竹园这良辰美景。这座只容留帝都显贵们的庄园，富贵儿在没有到到慕容飞霜身旁的时候，曾经多次登门。这里无意是翻云燕子门发财的好所在。看到已经有庄园的仆从接替了自己的工作，很久没有操练过的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技痒，笙管笛箫的吹奏对他来讲，远不如那些大腹便便的客人，荷包内银两相撞击时发出的声音悦耳。
“做上一小票，给那几个谗鬼卖上点上好的酒捎回去，今夜自然就会将我伺候的舒服些！”想到这里，富贵儿小心地向厅堂外面摸去。“要发财还是到那些喜欢灯红酒绿的地方去，俊俏佳人、美酒佳肴让那些人那里顾得上看管自己的荷包！”
象一只早归的燕子，富贵儿穿行在诺大的庭院中，灯光下的阴影已经不是隐藏身形的好去处了，那些地方已经被那些痴男怨女占领。挂着一层霜花的房脊才是富贵儿施展的好场地。几个纵身来到了那欢歌笑语不断的院落。富贵儿屋檐上伏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欢宴刚刚展开，那些红男绿女还没有尽兴，这时下手难度太高，富贵儿耐心地搜索着值得下手，又方便下手的房间。这个院落就是给那些喜欢彰显热闹的人预备的，所以每个房间都是高朋满座、喧闹不堪。唯有一处稍微偏僻的房间里，只是亮着明亮的灯光，却没有了其他房间的喧哗灯光将三五人影投射在洁白的窗纸上，看那或高或矮的身量，都是男人无疑。
“呵呵，太奇怪了，来到这里却不找女人打情骂俏，难道说有什么猫腻儿不想让外人参与？”毕竟是组合中的人，心思机敏的富贵儿将发财的美梦搁置在一旁，纵身向那间房子跃去。
回廊上，富贵儿一个倒挂金钩，身子摇晃中找到了平衡，耳朵却支愣起来偷听屋内人的谈话。“刘大人，这些单据你收好，回到了府中交给老大人，就说银子都按原来的方式，送到了老大人的府邸。只是这批军械和买家要求的数量相去甚远，此时正直朝廷春季调拨之际，请老大人再斡旋几家向兵部讨要，凑够了数目才好拿到第二笔酬劳！”
那军械二字直愣愣冲进了富贵儿的耳廓，想到主人正为此事忧心，富贵儿急忙摒住呼吸仔细聆听屋内的谈话。
“呵呵，这样的无本买卖，哪个傻瓜才不愿意做呢！你放心好了曹公公，那几个食髓知味的家伙已经派人和我家大人打听这好事了。想来只要我将那买家所需的数量带回去，马上就会有上报的奏章呈上来的。”
一个外地口音的声音响起，接着是畅快的笑声和酒杯相撞的声音。
富贵儿仰仗自己高超的轻功向那窗棂挪去，手在衣领上摸出一枚大号的钢针，想要用这钢针无声地刺破糊在窗棂上的窗纸，偷窥到里面几个人的模样。
钢针刚刚刺入了窗纸，还没来得及拔出。就听到那房内响起了那个被称作公公的声音低沉地喝问了一声“谁”，紧接着一枚筷子带着风声，穿破窗纸飞了出来，直向富贵儿的面门袭来。
饶是富贵儿反应机敏，那枚筷子也正正地钉在了奋力躲避的富贵儿的头上，好在他身手异常敏捷，又是做惯了这一行当，那枚激射而出的筷子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
从回廊的屋檐下荡回身子，富贵儿口中学着猫叫，迅速窜上了房脊，轻盈的脚步声，真的如同狸猫受惊慌张逃遁时发出的脚步声。
一道亮光投递到院落中，房门开了，几个人同时跳到院子里四下张望，更有一个矫健的身影纵身上了房脊，察看没有人迹之后，又不放心地伏下身子验看布满霜花的瓦面，只见一行梅花型的足迹延伸到黑暗的夜幕中。
那人才放心地拍了拍手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纵身跳回院子里。简约地说了一声：“是猫儿！”那几个人顿时放松了神情，呵呵一笑向洞开的房门走去，相互地开着玩笑，责怪那个公公过于谨慎小心了。
“咱家不喜欢这样的调调儿，就不陪几位了，请几位大人尽兴吧！”那个被称作公公的人也自觉无趣，拱手向那几个便装模样，骨子里却透露出军人气质的壮汉道别。“几位大人就在这里安歇，资费咱家已经付过了。尽兴啊！”说完院落中响起了一阵隐晦的干笑声。
听到那个公公远去的脚步声，蝙蝠般倒吊在另一侧房檐下的富贵儿，才敢擦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头皮处隐隐作痛，虽然没有流出血来。钝尖的筷子也带去了几绺头发，扯得富贵儿头皮生疼。
借着那几个顺利办妥了公事，也燃起了欲火的军人模样的汉子，大呼小叫地喊来了几个着装艳丽暴露的女子，踢踏的脚步和欢笑打趣的声音掩护，富贵儿才敢跳下了房檐，纵身向自己的院落掠去，雪地上留下他的足迹，正是他鞋尖处拧上的梅花图案。
江湖上“梅花盗圣”显亮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出去了那铜制的梅花图案。走到了甬路上，现在谁也看不出这个面带自卑神情的仆童，就是名动江湖的盗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