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立旗成军（一）
一路上高仙芝很少说话，面部表情古怪的很。老将军怨毒的目光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他的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然而时下的局势，不得不让自己出此下策。高仙芝所关心的时下局势，不单单指的是与吐蕃的局势，更多的是来源西域和朝廷的局势。在京城除了晋见皇帝，高仙芝还拜访了很多的权贵，虽然大多数是礼节上的拜访，但是，拜见时为西平郡王、拜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哥舒翰时，却是内心却充满真情实意。或者说想这个老上级讨教时下朝廷政局。
哥舒翰乃是世袭罔替的朝堂元老，虽然，此人以作战勇猛顽强著称于世，瞩目朝堂风起云涌，把握皇帝的思想脉搏却也是其拿手的绝技。时下，朝野传闻，哥舒翰是当下朝堂地下势力“兵部”组合的头领，左右着朝堂上一切相关帝国军事的动向，更有臆想丰富的人，将这个很难断定的组合又细化了很多的派别，分别由几个军界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担纲主帅，这股风声暗地里传的很生动，连当今皇帝都有耳闻，曾经照会哥舒翰小心办事，当心身家性命，这却是真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却没有影响到哥舒翰的仕途地位，反而，哥舒翰近期得到了迁升，令朝野震惊哥舒翰的运筹帷幄的能力。
那些来京面圣或者公干的军界官员，再是繁忙，也要晋见一下这位军界领军人物，全然不管那传闻的真真实性，哥舒翰倒是能放下身份，在公务不忙的时候，一一接见那些怀着各种目的来拜见自己的官员，不管这些官员对他有什么样的请求和居心，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回答或者说是叮嘱，那就是对皇帝陛下要绝对忠诚，怀忠诚之心才能为帝国和朝廷办好事。这件事情又被好事者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哥舒翰的封赏，又增加了好多，甚至成为当今太子的老师。
与打发那些怀着各种居心的官吏不同，哥舒翰没有按官场礼数摆宴款待这位边关主将，寒暄的话语也是寥寥。奉上香茶的仆人刚刚下去，两个人很快就将话题直接切入主题。哥舒翰作为主人，更是当下朝堂上当红人物，所以，说得话当然要多一些。把时下朝廷局势讲解分析给高仙芝，这个天子最为信任的边关大将。时下，当今皇帝对夫蒙灵察心存不满，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各方势力想驻足西域，各方不能不对这个位置垂涎，能博取这样的一个位置，很显然能增加己方的势力。夫蒙灵察缺少的不是才干和胆识，缺少的是在朝堂能为其邀功请赏、摇旗呐喊的代言人。或者说，夫蒙灵察的背景太单纯了，这个倔强古怪的老头子，不属于任何门派，又不见他派遣什么人上下走动。所以，此时是最先抛出的一枚弃子。这一步，是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了，不用那方势力牵头，大家已经开始对这块肥肉上下其手了，当然，呼声最高的，还是属高仙芝，不论战功、资历，还是人缘、皇家的信任程度都是头筹。时下缺少的是一次对应天子心思的、显赫的战功，而这个战功必须是夫蒙灵察所反对的，这样一来，下任的西域军政掌权人的位置，就铁定是你高仙芝的了。
听到哥舒翰的分析过后，高仙芝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与夫蒙灵察的感情，几乎可以超出他与高舍鸡的父子之情，但是时至今日，一切感情问题，将会被抛之脑后，虽然没有血淋淋的搏杀和呐喊，朝堂上的厮杀要远凶险过那战场，自己不出来争夺这个位置，一但其位置被敌对的获取，恐怕将来军界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包括那位自己的恩人夫蒙灵察，与自己二十余年的殊死拼杀索换来的功绩都将毁于一旦。高仙芝为自己想出来的“公而忘私”理由说服了。而轻舟那份作战计划，及时地摆放在他的书案上。凭借对夫蒙灵察的了解，高仙芝知道老将军特定反对这个危险系数很大的计划。才有这先斩后奏的举动。“老人家天大的恩情，只有后报了！”高仙芝的心结终于被自己解开，脸上紧张的表情，也略有松弛。扬鞭催马一路疾驰飞向轮台城。
回到河西督护府，已经是夜晚。封常清正秉烛等待着高仙芝等人回来。看到高仙芝兴奋的表情，封常清知道功成圆满了。封常清久在高仙芝的身旁，高仙芝的一切用心，聪敏的封常清都能猜测出来，有时候，封常清也会对高仙芝的急功近利表示不满。但是，多年的提携恩情每一次都占了上风，这次也是一样，是封常清诱导着轻舟等人将作战计划时间前移，从而达到高仙芝所要求的目的得以实现。面对摇曳的烛火，封常清也在想自己作的究竟是对是错？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已经很多年了，他也曾经深刻地刨析自己的所想，高仙芝对自己恩重如山，而自己对他的错误没有及时的指出，并不是只处于这一点上，更多的是考虑到高仙芝的为人处世在世风日下的今天，还算得上是个“完人”，试问当今朝野，谁人不是每天忙碌着为自己着想，很多人的“兢兢业业”所想达到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这自不必说。单说个人的操行，高仙芝也还算入得封常清的法眼。每当天子封赏到了高仙芝的手中后，尽管高仙芝的家境在当今时下只能算作一般，可他还是能够用绝大部分来犒赏有功将士，只留下微薄的一点补贴家用。很多象他这样官高爵显的官员，那个家中不是娇妻美妾成群，据说朝廷大员哥舒翰所临幸过的女人，比他斩杀的敌将还要多的多。朝野上下奢华之风弥漫的今天，高仙芝依然以东汉宋弘说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那句名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与发妻厮守实实难得。“试问天下谁人无过啊。”封常清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仰望大漠初冬难得一见的明月，心里想到：“尽管有乌云遮蔽，天上的圆月一样的皎洁，尽管高将军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时下看来还算得上一个值得我辅佐的人啊！有这样的人让我辅佐，已经是人生的幸事，我又何必自责为虎作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