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上差驾到（三）
高仙芝虽然脸上堆笑神色不改，心中却将眉头攒起，想那当今天子身居潜邸的时候，也是贫瘠清零，当上皇帝之后，最为厌恶的是骄奢铺费。身边的人往往多穿一件豪华点的衣饰，食用了一点名贵的补品都要受到皇帝的责骂。这负命代天巡授的小太监，竟敢排出这样大的架子，真是找死，不过这是朝廷委任的上差，在自己的地方绝不能闹出不快。想到这里，高仙芝将心头的怒火往下压了压，抱拳向那钦差施以礼，寒暄道：“贵上差一路舟马劳顿，代天巡幸，边关将士感恩戴德，只是劳烦了上差实属不安，请上差体谅边关不毛之地，是在拿不出像样的物品孝敬上差，体谅、体谅。”那上差倒也能坐得住，大哧哧地坐在那儿脸上带着暧mei的笑意，“两位大人也不要将咱家当作三岁孩子，一路跋涉着赶了过来，什么中听的话儿，咱家都听过了无数遍了，临来的时候，高公公、边公公都有话交待，说两位大人是咱这天朝上下顶聪明的人精儿，有些话是不用说破的，两位大人也是明白的很的啊。”说话间，将嘴儿一努，那些在厅堂伺候的小太监齐齐地转身出去，那太监从怀中掏出两份帖子，一份描龙绣凤，显然是皇家的物件，另一个却是普通的帖子，尽管是上好的宣纸做成的。那高仙芝和封常清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这个太监一点过场没有，直接切奔主题。敢情倒要谢谢他的快言快语，就是不知道，这皇家的官饷，经过他的这么扒皮，还会剩下多少？两人接过那两付帖子，展开那描龙绣凤的一张看去，却是当今天子批复给此次出征的军费四十八万两银子的诰命，而那张普通帖子上却是一张一十二万两的收据，高仙芝顿感目瞪口呆，“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些银两本是这边关将士的搏命钱，这些该死的阉奴也敢贪占，就不怕朝廷的法度了吗？”封常清看到高仙芝的容颜改变，害怕高仙芝当庭发作。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高仙芝方从愤怒中解脱出来，笑着对那正喋喋不休讲述着在皇帝身边支应差事的不易，还要替你们这些人斡旋等等，邀功请赏的话语的太监说道：“就依从上差的意思，我等签收就是了。”说着提起案几上预备好的笔，将墨沾饱，提起在两份文书上具上自己的名字，那太监恭维着高仙芝的爽利，接过毛笔，在高仙芝名字的后面，潦草地写下“高桂儿”三个字。
封常清拿着那份朝廷诰命，出去交割官饷。留下高仙芝陪着那高桂儿房间内聊天喝茶，那高桂儿首次出京办差，竟然没费什么口舌就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得意忘形处，语气更加张狂，什么朝中大员都要看着家公的脸色行事啦，当朝的丞相李林甫，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啦等等不实之词。尽显得意猖狂。听得高仙芝心中的怒火就要点燃，联想方才索要贿赂的事情，高仙芝有些压抑不住，幸好有封常清及时的出现，才没有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也是那高桂儿正是得意忘形之时，对高仙芝脸上的神情变化未曾察觉，才免过一场不必要的纠纷。高仙芝与封常清以上差一路辛劳为由起身告辞，那不知死的高桂儿还向高仙芝、封常清索要美味佳肴作为午餐。不用他的索要，封常清预备下的珍馐美味，已经开始向暖阁源源不断送了过来。高仙芝与封常清刚要离开房门，那高桂儿又出声相留，高仙芝正要出言回绝高桂儿的相请，谁知那高桂儿却不是邀请两位大人共同用餐，却是打听轻舟的下落。
轻舟被十万火急地召回督护府，一边被高仙芝带着向内院暖阁走，一边被高仙芝急迫追问着，于这个高桂儿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轻舟也是一头雾水，一再向高仙芝表明自己不认识这个高桂儿，别说远在京城，就是这辽阔的大漠，除了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军中好友，其他阶层的人士。自己认识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那高仙芝很相信轻舟的解释，不过这个来自京城的上差，是主动要找轻舟的，自己亲口核对了几次姓名都是无误的。看着轻舟步入暖阁，这回轮到高仙芝一头雾水，辨不清东西南北了。轻舟踏进暖阁，那高桂儿已经让香醇的葡萄美酒灌得有些醺醺然了，见到轻舟的到来，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血红的美酒，乜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当今天子密令自己考察的人物，不觉的眼睛一亮，心中暗想，“这荒凉的边塞，竟有这样出色人物。”不觉心中顿生好感，想到这里走下了卧榻，来到轻舟身旁兜了几圈，方开口说道：“你就是高大人联名上奏的侯轻舟么？好俊俏的人物啊，让咱家看看这连‘大家’也赏识的人物儿是个什么样子。”说着话，又围着轻舟转了几圈，轻舟很是讨厌高桂儿身上的胭脂水粉味道，想到高仙芝门外的叮嘱，强咽下这心头的不快，拱手向这个朝廷上差禀报自己的官职和姓名。高桂儿没有对轻舟使出与高仙芝等人那样的傲慢神情，伸出如水葱般鲜嫩的手，做作地仅用几根手指牵着轻舟的手臂。来到了摆满丰盛佳肴的桌子前，亲手倒上一杯名贵的葡萄美酒，翘起如兰花般的手指递到轻舟的面前，抬起自己的收掩面饮下自己杯中美酒，然后示意轻舟也要喝下。轻舟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只名贵的夜光杯，将那少的可怜的美酒倒进嘴里。淡淡的美酒在轻舟的舌尖打了个滚儿，还没有觉出滋味已经下肚。
轻舟喝下了这杯美酒，想到这事也就完了，正要告辞，却被高桂儿按在锦缎铺就的椅子上，面前的酒杯又一次被斟满了葡萄酒。高桂儿步履有些摇摆，却显出风摆杨柳般轻柔娇媚的体态，若不是轻舟事先知道这不过是缺少了男人最根本之物的太监，几乎就会被这婀娜的身姿所打动了，不过想到这是一个不伦不类的男人的时候，心中不觉有些恶心，本来干醇的美酒现在也变得如同泔水般恶心了。也许是酒喝的太多，高桂儿并没有查觉到轻舟的不快，还自顾自地演示着他曼妙的身段，当他回到自己就座的卧榻上的时候，才向呆坐在那里的轻舟讲出找他的缘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