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丰田考斯特驶离外勤处小院。
车上几个连山道弟子看着段无齿阴郁的表情,谁都不敢多说话。
在连山道这一代弟子里,段无齿修为最高已经达到第一境上阶了,随时可能突破到第一境巅峰境界。地位也最高,是这一代弟子里的大师兄,近十几年来师父闭关苦修,都是大师兄在主持山门事务。
大家知道这位大师兄对弟弟段无牙的感情极深,从小到大不论大事小事都护着弟弟,前些年段无牙犯了不少案子,都是段无齿给摆平的。
这次段无牙死了,看起来表情平静的段无齿实际上压着一座火山,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招惹大师兄,生怕引火上身。
“叮”的一声轻响,副驾驶位置上的人看了下手机,只得回身低声请示道:“大师兄,沈家发来消息,请我们现在过去,您看……”
段无齿无语点头。
过了一会儿,沉寂的车厢里响起段无齿幽幽的声音。
“从小我跟弟弟受尽苦难,爹死娘嫁人,靠着在垃圾堆里捡吃的活命。”
“有一天,我们捡到一个烧饼,一人一半。到了晚上我又饿了,弟弟从怀里拿出小半块烧饼递给我。”
“我问他,‘你怎么没吃啊’。他说,‘你比我大,饿的快,留一半给你。’”
段无齿猛然发出一声惨嚎,白净的脸上肌肉不停的跳动、扭曲,显得无比狰狞。
“就是那天夜里,我对天发誓,一定要让我弟弟过上好日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都不行伤害我弟弟,天王老子都不行!”
一抬手,一块玉牌浮现。
段无齿指决飞快变幻,一道道亮光打在玉牌之上。
一旁人等暗暗心惊,原来大师兄拘了段无牙一丝魂魄凝在着玉牌之上。
随着玉牌光亮一放,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车厢之中。
看起来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平头、没带帽子,乍看起来浓眉大眼,不过再仔细看就看不太清晰了。
段无齿暗自摇头,自己当年就怕爱惹事的弟弟出事,才悄悄做了这么一件拘魂牌。不过怕过于伤害到弟弟的三魂七魄,没敢拘过多的魂魄,导致现在凶手的样子看的不是十分清晰。
“这是我弟弟临死前最后一眼的影像,这个人就是凶手,你们都记住这个人的长相。”
段无齿闭目道:“查,发动所有力量给我查,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过来好半天,一个连山道弟子小心翼翼的道:“大师兄,影像不太清晰,恐怕……”
段无齿盯了那人一眼,车厢里仿佛闪过两道电光,吓的那人浑身哆嗦。
“宁杀错,不放过!”
……
当丰田考斯特趁着浓浓的夜色停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时,段无齿带着几个人已经出现在一座江心小岛上的别墅里了。
古色古香的会客厅。
主位上坐着一个高大中年男子,乃是沈家当代家主沈天雄,身后一个俊逸的少年。
“无齿大师节哀。”沈天雄低声问候道。
段无齿礼节性的稽首回礼,却看向沈天雄身后的年轻人问道:“这位是……”
沈天雄道:“这是我儿子沈奕秋,奕秋,来见过大师。”
沈奕秋上前一步,微微一躬。
段无齿抬手虚扶一下,问道:“沈公子,听说出事那天我弟弟是跟你一起去了一处拍卖会,之后独自离开了,那天可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了吗?”
沈奕秋皱着眉仔细回忆着,摇头道:“没发生什么事,拍卖会结束之后无牙先生就离开了,然后就……”
客厅里一片安静。
半晌,段无齿才道:“沈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宋家的人发现了我们的动作?才派出高手杀掉无牙……”
沈天雄摇头道:“这个我也曾经考虑过,不过应该不会。按照三井先生提供的线索,宋雪儿是宋子诚的私生女,前几年宋雪儿由于母亲去世对生父宋子诚心生怨恨,才主动脱离了宋氏家族独自一人生活。”
“宋家在华夏国虽然是顶级世家,不过并不是修真世家,线报说连宋家众人都不知道宋雪儿在龙江省,那么宋子诚也未必会聘请修真者暗中保护宋雪儿。”
段无齿微微点头。
沈天雄又道:“无齿大师,我沈家在龙江还算有些门路,这次无牙先生遇害也算是我沈家的过失,沈家一定会尽全力寻找凶手线索。”
段无齿却摇头道:“沈先生的好意段某心领了,这件事由我连山道自行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口气一转变得有些强硬,道:“这次我亲自来滨江,无牙的事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三井先生对事情的进展非常不满意。已经半个月了,居然连宋雪儿在哪里都没有摸清楚,三井先生大发雷霆,所以才命我亲自前来,敦促抓捕宋雪儿一事。”
这话一说出来,沈天雄脸色一沉刚要说话,身后的沈奕秋却冷哼一声。
“这次是三井先生跟我沈家合作,线报也是由你们提供的。换句话说,我们沈家跟三井先生是合作伙伴。我们的人侵入省公安厅金盾网数据库,调取了全省的人口户籍信息,层层过滤才找到二十几个宋雪儿的信息,如果三井先生对这样的进度不满意的话,完全可以另外寻找合作伙伴。”
段无齿上下打量几眼沈奕秋,看向沈天雄道:“哦,这是沈公子的意思,还是沈家的意思?”
沈天雄沉声道:“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呵斥了一句儿子,沈天雄道:“家教不严,犬子不懂礼貌,让无齿大师见笑了。”
说是“家教不严”,可仅仅是对“礼貌”问题“道歉”,至于实质性问题却是默许了。
段无齿不仅面有怒色,厉声道:“东南亚那边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抓住宋雪儿,借此逼迫宋子诚让步,到时候三井先生的怒火谁来承担!”
沈奕秋打了个“哈哈”,道:“奕秋再次提醒无齿大师,沈家跟三井是合作关系,沈家不是谁的狗腿子。”
段无齿勃然变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袖子无风自鼓,两道目光仿佛要杀人一样。
“放肆!”沈天雄厉喝一声,也站了起来,指着沈奕秋道:“你怎么敢这样对大师说话,还不向无齿大师道歉!”
“不必。”段无齿突然平静了下来,自嘲的一笑道:“我确实是RB人的狗腿子,不过我也提醒你们沈家,你们也不是想要三井先生手里的东西吗,我们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单掌立了一个稽首礼,段无齿转身大步走出会客室。
透过窗子,一直看着段无齿带着人离去,沈奕秋默然不语。
而一直被所有人认为是沈奕秋父亲的沈天雄,此时却像一个仆人一样,微躬着身子道:“少主,您刚才有些过激了。”
沈奕秋摇头道:“雄叔,这件事我一直都不太同意。为了那块蕴灵血玉你们坚持要做,又是为了我,我当时实在不好反驳。”
口气一顿,道:“可是雄叔,我们是华夏人呐,我们帮着RB人做事,这是在卖国啊!”
言语之中,沈奕秋俊朗的脸上已经有些扭曲。
沈天雄的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低低地道:“少主,这是国家欠您的。”
望着黑沉的天边露出第一缕晨光,沈奕秋长叹一声,“唉,这天快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