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数日,文公迅速因美食跟家里人打成一片,尤以环嫂为甚。
环嫂今年过不五十,早年丈夫过世后,就一直未再嫁人家。过了年纪之后更少了男女之心,只专心致志在林氏族里侍奉主子,对于文公终日跟在她身后的行径不以为意,反而暗暗高兴自家少爷因此能多学些。
这一日,文公又在环嫂的美食攻势之下乖乖走到书房授课,正讲到启动度这一符纸最大难题。
“什么?文公,你是说符纸的启动度甚至能控制在一秒以内?”林墨诧异道。
文公呵呵笑道:“不错,的确如此。这是我近年才研究出来的。”
说着又在房内踱了几步,忽见窗口环嫂的身影一闪而过,想了想,又转头向林墨道:“小娃儿你之前就懂些螺旋结构的符纸,算起来也是与我十分有缘。这样吧,老头就收你做徒,我问你,你肯拜我为师?”
林墨早和殇商量过,为了保护麒麟宝玉和殇的秘密,他需要一个师傅做借口,而这个人一定不能是学院的,最好就是好象文公这样的游戏人间的高人了。
当下林墨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端起桌上一杯龙井茶递给文公,开口已喊“师父!”
站在外面正准备给两人送下午茶的环嫂一听只乐得心花怒放,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开口道:“文公,这下你收了我们少爷为徒,我老婆子可得更尽心替你做好吃的了。”
文公嘿嘿一笑:“大妹子我早知你在动这个脑筋了,不然也不会整日里变着好吃花样来哄我。也罢,今日老头算是败了给你。”又对林墨道,“此前已经跟你讲解过符纸的原理,你还记得?”
林墨点头称是。
环嫂知道文公又要教授东西,于是放下点心,悄悄退出了书房,顺手将房门关上。
文公走到桌旁拿起一块点心塞在嘴里,边吃边说道:“符纸启动度的重要性这个不消说你也该知道。在战斗过程中,倘若你的符纸能够瞬发,数量又多的话,你想想该是个什么样的景况。”
文公嘴里塞满点心,含含糊糊的道:“从原理上看,符纸上面附加的灵力需要激活到一个活性灵力的程度,启动时间便是一个激活符纸灵力的过程,催原是什么不说你也该知道。”
林墨道:“师父所说的‘催原’是否指的是使用者本身灵力?”
文公欣慰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小娃儿还算聪明。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我现你画符时灵力控制的不错,用笔也很果断,想来你定是在一品符上花了不少功夫。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理解符纸上附着的灵力的?”
林墨皱眉思索了一会,试探着道:“莫非,符纸上灵力分布的越均衡严谨,所需要的激活时间就越小?”
文公听了不住点头,辛苦咽下嘴里的点心之后方才笑道:“小娃儿确实聪明,对于符纸理解的已经很深。不错,正是这么回事。”
林墨叹道:“师父,这说来简单,但要做起来恐怕就很难,我之前也尝试过许多次,但并不成功。而且我一向在灵力控制方面做得很谨慎,但并不能把启动度提快多少。”
文公笑道:“这是因为你还没掌握技巧。画符师对灵力的使用当然是越凝练越好,我问你,你是否以前练了很久的低阶符纸?”
林墨答道:“说久也不久,三年左右吧。”
文公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点心屑,欣然道:“这就难怪了。”
林墨又疑惑道:“师父,若只是这样的话,汉朝能做到这一点的画符师应该比比皆是啊,却为什么瞬发的符纸依然难得一见?”
文公将手随便往身上一擦,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瞬发符纸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怎么画出新的激活点。”
林墨皱眉恭听。
只听文公滔滔道:“这就好比一潭湖水,本来水平如镜,想要瞬间让这潭死水活起来,就必须在里面埋几个“震动源”。这个“震动源”的位置极其关键,若是埋错,那么,整张符纸顷刻报废。相对而言,低阶的符纸肯定更容易找“震动源”,越往上越难,这不仅需要实力和耐性,还需要天赋。”
说着又感叹道,“小娃儿你耐性不错,天赋也没得说,好好努力,有希望的。”
林墨一躬到底,“还请师父指点。”
文公走到书桌旁,从一品、二品能量符等基本符纸开始逐一讲解,在林墨目不转睛,如痴如醉中,每张符纸均展示出至少上百个“激活点”。
如非林墨早有螺旋符理论的根基,加上天资聪慧,定会看得晕头转向,不知其所以然。此刻却完全是心领神会,一心一意聆听着。
连日落西山,亦茫然不觉。
文公这一日的教导可真胜过林墨十年苦读,本来是打算做借口的,却没有想到真的拜得良师。
是夜,林墨带着满腔喜悦进入麒麟玉中,随即现竟还有一件大好事等着自己——数年没有结果的琉璃树终于开花结果了!
虽然只结了一个琉璃果,但林墨早已心满意足。修炼完之后,便在殇指点下,吞而食之。
此时,熙京,三皇子府邸内的某处凉亭内。
汉朝大将军余擎天的小儿子余文希站在凉亭外的台阶上,对着正在专心作画的宋瑜轻声道:“宫里传来消息,东行山的解禁令下来了,顶多一个月,各大门派的人便都会云集东林城。”
宋瑜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作画。黑色的毛笔在他那双晶莹得近乎有些透明的手中,仿佛有了灵性,一下一下地跳跃在宣纸上面,快勾勒出一幅壮阔的山水图,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墨香。
余文希安静地等着,他知道宋瑜每次弹琴或者作画的时候都不喜欢有人打扰,就连三皇子都会尽量避免。若不是今天宫里传来的消息事涉大局,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向宋瑜汇报,他断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过来。
看着宋瑜清风般飘然若去的身影,以及嘴角噙着的那丝平静笑容,余文希一时间有些惘然。宋先生来到府里有多少年了?但即便是有可能影响到汉朝大位走向的事情,也不能让这个人情绪产生多大的波动。
汉朝最有谋略的男人,是不是天生就应该是这幅恬静淡然的模样?
余文希将视线投往凉亭中平摊在石桌上的那副即将完成的画卷上面,素雅苍茫的水天一色跃然入眼。
望着这山色空明的水墨画,余文希的心竟然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仿佛感染到了作画人的悠然心境。
过不多时,宋瑜提起毛笔放置在旁边的砚台之上,满意地自我欣赏了一会后,抬手抹掉额上渗出的那几滴汗水。
“盛夏真的到了,这大半夜还是这样的炎热。”
过了良久,宋瑜缓缓地转过身来,“大皇子那边的动静如何?”
“鬼手虚之谦今晨去见了大皇子,下午就有眼线来报,他已经单身前往东林方向。”
“虚之谦?呵呵。”
“本月出来的云榜之上,虚之谦仍然排名第五。事实上,云榜的前二十名都没有变动过。”余文希知道眼前此人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了如指掌,但是他仍然认真而细致地说着,“虚之谦这次单兵行动,极为罕见,而且走得也非常着急,甚至都没有带上那只他最心爱的白猫。”
余文希滔滔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他并不清楚在眼前这个男子的心里,哪些是有用的哪些又是无用的,所以他按照材料上所得到的信息,非常细致的一一说了一遍,哪怕小细节都不漏过。
宋瑜安静地站在凉亭边上,晚风吹来,他用蓝丝带松松绑着的青丝便飘了起来。他安静而仔细地听着余文希的叙说,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呵呵,白猫一个云榜排行第五的高手居然钟情于慵懒的白猫。
所以……三爷让我来问问宋先生您的意思。”余文希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接着又郑重道,“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这次行动的关键似乎并不在于东行山的灵材……”
听到这里,宋瑜笑了。他上前两步走到桌边开始收拾笔墨纸砚,边收边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余下的事你让古平峰去做吧。还有,你去回禀三爷,这次他只需派一个人去就能把他的心腹大患虚之谦解决了。”
余文希抬头道:“不知宋先生指的是?”
宋瑜一笑,抬眼望着前方缓缓吐出一个人名:“秦逸之。”
时间又过了大半月,这日终日翘课的林墨上街买符墨的时候竟意外撞见朱碧荣。
“林兄,这几日到哪里去了?怎么都不见你人影?”
林墨笑道:“都在家里忙着。”
朱碧荣呵呵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
林墨问道:“不知朱兄找我所为何事?”
朱碧荣答道:“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封了十年的东行山终于开放了!”
林墨奇道:“什么东行山?在哪里的?”
朱碧荣愕然道:“怎么,难道林兄连东行山都不知道?”
林墨理所当然地反问:“嗯,我为什么一定会知道?”
朱碧荣摇头叹道:“你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符书’。”
林墨苦笑道:“朱兄你就别来讥讽我了,快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朱碧荣笑着一把扯过林墨,道:“走吧,随我去书院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上次画符比试,你代表森南进入了前十三,这回书院里也将你列入进山小队了。怎么说呢,有好有坏吧。不过以林兄你的实力,想必只会觉得大有好处的。”
东林城,虽不在汉朝九大重镇之内,但论富足程度却不比九大重镇低。它地处汉朝的西南部,城区海拔一千八百米。南濒九洲运河,三面环山,境内绝大多数地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十分宜人。而其境内最令人瞩目的还是被誉为“珍宝天堂”的东行山!
东行山是每一个修者心中的宝地。原本山内灵气浓郁,蕴含丰富多样的天材地宝,几乎绝大多数丹药的原材料都生长于此山。
只是由于几千年来人类的不断开采,造成灵气流失,灵药产量和生长度都大大降低,更有许多珍稀原材料濒临灭绝。所以现在基本上每隔十年,各修真大派便会联合起来进行圈封禁采的做法,以期能让东行山的灵气恢复一些。
但即便采取了如此措施,东行山的灵药依然在逐年稀少,尤其是一些可以炼丹的珍稀果实更是难寻。有识人士推断,想要彻底的恢复东行山的生态平衡,没有个千八百年是不可能的!但要这些大派真的将东行山封上千年,没有灵丹可炼、可服,那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了!更加不可能!
所以即便知道这样做等于杀鸡取卵,也不得不如此。
另有一些实力高的修者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在北方的灵兽山上了。灵兽山的灵药珍宝同样不少,目前而言,比东行山更甚。比如冰魄丹的原料,很多在东行山上已经绝迹了,但在灵兽山却还是随处可见。当然,相对的,其采撷难度之大,也完全不是东行山可比。除了各种各样凶猛狡诈的灵兽之外还要克服其恶劣的气候和险峻的地形。
今次是东行山封山十年来第一次开放,养了十年的灵药再度开采。即使是再傻再迟钝的人也都明白,此行必定会是腥风血雨。各大门派肯定都会精英弟子尽出,以求得到批灵药。因此厮杀势必异常激烈,但无论如何,比起灵兽山之行,肯定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