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钦霖继续道:“燕子妤当初和皇上辩解,说贤妃给她喝绝育汤,所以她不可能和贤妃走得近,但事实上,她早就知道是绝育汤,之所以面不改色喝下去,一方面是为了取得贤妃信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防贤妃覆灭,为自己找条后路。”
“那为何朕当初问你,你说出卖瑾儿的,绝对不可能是燕子妤,你还说,是刁姨娘干的。”
“那是因为臣在宫中需要一个帮手,而臣知道燕子妤的把柄,所以,才替她说话,臣替燕子妤灭了刁姨娘的口,将罪责推到她身上,而燕子妤尽心尽力为臣办事,仅此而已。”洛钦霖承认得十分痛快。
楚桓撑着木案,慢慢道:“为了权力,你居然连害死你姐姐的仇人都可以放过?洛钦霖,你太让朕失望了!”
楚桓抓紧案沿:“朕什么都可以原谅你,但惟独加害太子,还有燕子妤这件事,朕不可能原谅你!”
“臣自知罪恶滔天。”洛钦霖道:“甘愿受罚。”
楚桓慢慢平静下来:“朕曾经给你一块免死金牌,就是为了今天的局面,朕问你一句,这金牌,你用是不用?”
“不用。”洛钦霖一口回绝道:“如若臣用了,就是一辈子幽禁,臣不想这样,臣嫁祸贵妃之前,早就想了,不成功,便成仁,如今求仁得仁。”
楚桓沉默良久:“为了洛家的声誉,你知道该怎么做。”
“臣知道。但是临死之前,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皇上必须提防贵妃,贵妃与明致远项旭都交好,这两人,如若都投靠了贵妃,那大楚江山堪忧,毕竟,贵妃,是前朝公主。”
楚桓眸中神色闪现了下,洛钦霖叩了一首:道:“臣去了,臣替洛家,多谢皇上。”
元兴八年二月,先皇后唯一的弟弟洛钦霖猝死于家中,楚帝甚为哀痛,特地遣人吊丧,只是洛家没了洛钦霖,也从此衰落。
洛钦霖死的那个夜晚,燕子妤的寝宫就被钉满了木条,楚桓是恨透了她,任燕子妤怎么哀求,都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安宁宫之中,只留下一个小洞送食送水,黑漆漆的房间中,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陪伴她的,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孤寂。
楚桓恨她恨到连杀了她都不愿意,而是让她这样活受罪。
几月之后,燕子妤被人发现自绝于安宁宫中,身上爬满了老鼠,死状十分凄惨,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洛容瑾。
那个对她极尽回护,却因为她的嫉妒而死的洛容瑾。
还有那个她一心爱慕,但却只把她当替身,最后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见的楚桓。
相国寺中,清安一直跪在洛容瑾的牌位前,明致远轻声道:“娘娘,您都跪了好几天了。”
“让我再跪跪吧。”清安道:“否则,我心难安。”
明致远道:“但是娘娘,就算不那么做,太子也活不过今年的。”
清安仿佛没有听见般,只是喃喃道:“容瑾,原谅我吧,不,你不可能原谅我的,我杀了你,唯一的儿子。”
她早就知道,洛钦霖会陷害她,她的确认识郭大,还利用郭大对她父亲的忠心,加大了烧制在陶器中毒物的分量,让太子加速死亡。
洛钦霖到死都不知道,太子并不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才服用毒物而亡的,根本就是梁清安指使郭大,下了足以让太子猝死的药物。
那个梅报春壶,还有郭大的心甘情愿受死,都是铲除洛钦霖的陷阱。
她不知道在洛容瑾牌位前跪了多久,最后她叩了一首,然后离开相国寺。
离目标越近,她的手上沾染的血腥就越多。
太子,不是最后一个。
也许她手上的血,会直到她死去时,还擦不干。
但这是她选择的路,她必须走下去,哪怕,最后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