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后,严仝、赵宿留李笑和李雪瑶在大堂一侧偏房小坐。
严仝打着蒲扇,心情畅美,看什么都让他觉得顺眼。老脸上控制不住的溢满笑意。赵宿心情也是不坏,魏林安的案子总算是审清了,这个压在二人心头的大石也算是去了。
严仝呵呵笑道:李公子今日就先别急着回去了,你和永嘉县主都到敝府,让老夫聊表谢意,咱们一醉方休。
赵宿也笑道:严兄说的对,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正好趁机叨扰一顿。
李笑嘿嘿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小生也就厚颜前往了。不过不要再提什么道谢的话。小生略尽绵薄,为百姓伸冤,为两位大人分忧,也是份所当为嘛。乐于助人,匡扶正义一向都是小生的优点之一嘛。
严仝笑道:李公子的人品才识都是让我等钦慕的。老夫虽然已至暮年,但想到马上能和李公子同为越王僚属,也是幸甚。
赵宿道:正是,老朽也是期盼甚殷。不过,严兄恐怕还没看到京城快马发来的邸报吧。
严仝哦了一声道:这几日只忙于魏林安的案子,还真没顾得上查看。不知道内中说了何事?
赵宿看着李笑道:据邸报上所说,圣上已经御批了越王呈送的推荐李公子的奏章,大概在今明两日内,就会有诏书下来,并有圣上身边内侍,亲来宣读恩旨。
严仝奇怪道:圣上居然派个内侍来宣旨,不知邸报上可有说明这是何意?
马上就要为官了,也算是圆了母亲的夙愿。李笑也是高兴,不过见严仝在奇怪皇帝会派个太监来,让他大为不解,皇帝派个太监宣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后世电视中岂非都是如此嘛。他笑道:严大人,我朝宣读谕旨诏书时,以前不是内侍吗?
严仝笑道:李公子有所不知,我朝疆域辽阔,这宣旨之事,在京城确实大都有内侍宣读,但下发各州道的谕旨敕书,就有朝内文官或者武将宣读。只有遇到大事时,才会让内侍出京。所以赵兄方才说有内侍前来,就让我感到奇怪。
赵宿道:圣上这次让内侍出京来此,邸报中也没提及原因。不过,这两日也就来了,到时自然知道原因。咱们也不用妄自揣摩圣意了,圣上智深如海,又岂是我等能够明白其中深意的。
严仝笑道:赵兄此话有理,即便是内侍前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咱们只管静候佳音便可。
四人又在房内闲话了盏茶时光,就一同出了州府,到了严仝府上。而后又在严仝厅堂谈笑了半个时辰,已是午时光景,严仝安排家人送上酒菜,四人推杯换盏欢饮了一个多时辰,才带着醺醺醉意,垒起了长城。
到了红日西坠时分,李笑已赚了个盆满钵满,含笑和李雪瑶告辞而去。
第二日上午,李笑、李学瑶等四人正在亭内玩乐时,阿福飞快来报,京城钦差到了。
李笑略正了正衣冠,就和李夫人等人匆忙迎出府外。
二十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士兵,腰系长剑,威严肃穆的排列在李府大门两侧。在正对着府门的台阶下,一个面庞白皙清癯,身着一袭绯红的宦官袍服,年约四十五六岁年纪的人,两眼精芒闪烁,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在赵宿的陪同下,高声谈笑着。
赵宿看到李笑出迎,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肃容道:李公子,这是钦差杨少监,快来拜见了。
李笑一抖袍袖,庄重施礼道:不才李笑,见过钦差杨大人,迎接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好一个少年俊彦!杨少监打量李笑一番,心下暗赞一声。那只拿着明黄敕书的手,冲李笑虚挥一下,操着公鸭嗓子道:李笑公子先不要如此多礼了。快摆上香案,恭聆谕旨。
李笑闻言既是尴尬,又是好笑,宣读圣旨,以前在电视上倒也是见过,好像展开就叽哩咕噜的开始读了,没见摆什么香案嘛。来到这个朝代还是第一次见到,还真不知道这个香案要如何摆。
赵宿一看李笑表情,也就了然,当即就带着李笑,指挥李府内的杂役,在正堂前的院内摆上香案。
杨少监看香案摆好,也不多说,走到香案右侧站好,喊道:扬州府李笑,下跪接旨。
除了自己的母亲,李笑还是第一次要在众目睽睽下,当众下跪,李笑很是别扭。但事关自己前程,他也只能一边腹诽着李世民,一边郑重的在香案前跪下,怪声高呼道:扬州李笑,恭聆圣谕。
杨少监双手捧起敕书诵道:门下,天下之本······,李笑刚听了头一句就愣住了。没想到这道圣旨,开头居然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两句话。门下,那就是门下省审核颁行的了。
待得杨少监将姘四骊六的敕书宣读完毕,李笑和赵宿更是吃惊。原来,李笑居然被封为正七品下司史。按照唐制,经过科举考试的学子,进士及第后,州府的判司及县的簿、尉就是他们的起家之官了。品秩大都在正八品以下。象李笑这等未经科举,直接由州府举荐为官,却封为正七品官员,实在是开朝以来未有的异数。
赵宿看李笑仍在发愣,用手在他腰际碰了一下,李笑才叩首谢恩,站起双手恭敬的接过敕书。他正要招呼杨少监等人进入厅内用茶,却听杨少监道了声“且慢”。李笑不只他是何意,愕然的朝看他看去。
杨少监看着李笑道:圣上还有口谕给你。你还是跪下听旨吧。
靠,李世民这老小子忒不厚道了,有事不在“剩纸”中一块说完,还整什么口谕,真是折腾人呢。李笑无奈,只好又在香案前恭敬的跪好,等待杨少监再传圣谕。
杨少监清了清嗓子道:圣上谕“李笑,朕封你为七品官员让你很意外吧?你先在扬州好好做事,待你来到京城,朕还有更大的惊喜给你。望你善自勉之,早日来京。
靠,李世民这老小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怎么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说它只是嘉勉的言辞吧,好像又透着深意,真是古怪。李笑困惑的再次谢恩领了旨意。把杨少监和赵宿请到客厅,奉上香茗,寒暄客套一番。
李笑看着这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太监,朗声道:少监大人,小生有一事不解,不知少监大人能否见告?
杨少监眼中精光一瞥李笑,扯着公鸭嗓子,呷呷笑道:李公子是想问圣上的口谕吧?
李笑正色道:正是,请恕小生愚鲁,对圣上的谕旨不能理解,还请少监大人不吝赐教。
杨少监笑道:我也不瞒李公子,我对圣上的这道口谕也是不解,因为圣上也没有和我解释。不过,你依照口谕做就行了,相信总是不会错的。
靠,这不是废话嘛。李笑拱手道:如此多谢少监大人指点啦,小生定当遵照圣上口谕行事。想不明白,又从杨少监打听不到,李笑索性不去想它了。看这道口谕的意思,好像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李世民那老小子,听说自己长的帅,又如此有才,想招自己做东床驸马也说不定。不过要真是如此,也不知道公主长的漂亮不漂亮,还有公主们好像很喜欢改嫁,不会派给自己一个又老又丑,还是二婚三婚的吧?
杨少监嘎嘎笑道:李公子是个聪明人,这么做就对了。而今敕书也宣了,茶也喝过了,我就不打扰李公子了。说着已经站起,就要离座而去。
赵宿又给李笑递过一个眼色,呵呵笑道:杨大人再请宽坐片刻,你们风餐露宿,跋涉千里的来给李笑公子宣读恩旨,哪能刚来此就要离去呢。言毕,上前挽着杨少监胳膊,又将其劝坐下来。
靠,原来还要给谢仪呀。疏忽,真是疏忽了。李笑呵呵笑着也劝慰一番。而后急忙出厅,来到客厅旁的一间偏房。
李夫人和凼凼、李雪瑶等人,正在房内,兴高采烈的交谈着。看到李笑匆匆忙忙的进来,李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不在客厅陪着钦差,又跑来这里做什么?
李笑嘿嘿笑道:母亲大人呀,孩儿糊涂你怎么也疏忽了?钦差他们这就要走了,可是报喜的红包还没给人家奉上呢。
轻拍了两下前额,李夫人连忙离座而起,呵呵笑道:为娘现在太高兴了,却把这等事情给忘了,也是糊涂呀。她看着李雪瑶道:雪瑶,伯母还是头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你说该送什么东西才好?
李雪瑶娇笑道:送什么都是随个人的意思。在京城遇到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送些散碎的银两或者特产一类的,要是送的贵重了,难免落下贿赂上差的嫌疑。以雪瑶看,略送一些银两和贵府制作的物品,倒也是不错。
李夫人恍然道:雪瑶说的对,那伯母就赶快去准备,免得让钦差久候了。她话音方落,人就出了房外。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带了一个又大又重的丝绸包裹,笑意盈盈的来到房内,然后把包裹交给李笑提着。
李笑瞅着这个大包裹,大嘴一咧,讪笑道:我的母亲大人,你这里面都放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这么重?不会把咱们的房契地契都放进去了吧。
李夫人轻啐一口,笑道:都胡说些什么呢。礼多人不怪,为娘是放了些香水银两,还有刚制作出来的麻将纸牌。以为娘想来,这些都是些小玩意,想必既不会落下别人话柄,也能让他们感受到咱们的一片心意。还有为娘也让阿福给外面的兵卫也包了一些,他们奔波千里,前来传旨,也是够辛苦的了。
李笑一挑拇指赞道:母亲考虑的周详,孩儿佩服。
李夫人闻言,笑骂着将李笑赶出偏房。
李笑提着沉重的包裹来到客厅,呵呵笑道:杨大人远来辛苦,小生本打算留你好生歇息一番,但大人皇命在身,去意甚坚,小生也不敢多留。现备下几样小生制作的小玩意,给大人你以后消遣娱乐用。还请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杨少监本以为李笑送的是金银珍玩,这么一大包,他可没胆子收下,听李笑如此一说,嘎嘎笑道:李公子有心了,刑余之人能为圣上外出办差,也是我的造化,按说是绝不能收下任何东西的,但既然是李公子自己制作的物品,那我就斗胆收下了。
李笑闻言笑道:蒙杨大人不弃收下,是小生我的造化才是真的。
杨少监瞟了几上包裹一眼,眯眼笑道:我在来扬州前就听说,那香水一物就出自扬州这块宝地,没想到来了后才知道,原来这等在长安百金难求的仙品,居然出自李公子妙手,就连宫中的娘娘公主们,用了之后,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李公子多才多艺真是让人钦服。
靠,这老太监在索贿呀。恐怕想拿香水回去,再做人情送给那些公主娘娘们吧。李笑呵呵笑道:这香水虽然在京城还一时不好买到,但在江南周边几道却是很多,都值不了几文钱,既然能得到宫内的公主和娘娘们垂爱,那不如小生给他们拿上几瓶,劳烦杨大人带回去,也算聊表小生一点心意。
杨少监点头道:李公子一片赤诚,香水又是你自己制作的,想必娘娘们也不会因此怪我这刑余之人擅专之罪。如此我就先代娘娘公主们谢过李公子了。
李笑心中又鄙视杨少监一番,赶忙吩咐客厅中的丫鬟小蝶,通知李夫人多包些香水送来。他则又和赵宿陪着杨少监,说些了无新意没有营养的场面的言辞。
少顷,看着阿福又抱着一个更大的包袱进来,李笑暗暗摇头叹息。回去时拿了这么大两个包袱,这老太监咋就不怕别人说他受贿呢?太监行事果然不是常人能够揣度的。
杨少监满意的看了超大的包袱一眼,呷呷笑着朝厅外走去。赵宿李笑二人也急忙随着出去。
一行人出了府外,杨少监又假言推辞一番,在随来的兵士面前摆足了清高,而后吩咐一个兵士就两个包袱放上了马车,赵宿见杨少监正忙着指挥众人,笑着对身旁的李笑道:李公子,我这也随着杨少监回去了,今天就先不来给你贺喜了,到明日我和严大人再一同前来吧。不过,呵呵,有件事情还要告诉你。
李笑嘿嘿道:两位大人事务繁忙,就不要提什么道贺的事了。不知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指点小生的?
赵宿微笑道:虽然你未经科举,但而今也和那金榜题名一般,甚至尤有过之。这道贺一事自是不能少的。今日本官随杨少监从州府过来时,都督大人特意要我转告你,他今晚在越王府备下盛宴,为你庆贺。届时你务必前往才是,千万不要拂逆了都督大人的一番心意。
李笑嘿嘿笑道:这个,小生不敢当呀。都督大人真是折杀小生了。想小生我现在已经算是都督大人治下官员了,哪能让他为我这末官小吏庆贺呢。
赵宿大笑道:李公子你就别在我面前闹这些虚文了,你和都督大人私下的关系,又非始于今日,都督大人在越王府为你庆贺,这可是家宴,和官阶品级扯不上什么关系。
李笑又自谦许了几句,见一众兵士都已经上了马背,杨少监所乘的马车也已经套好,他又和赵宿过去,先将杨少监送上了马车。赵宿又叮嘱了李笑几句,随即也缓缓上了自己的马车。
杨少监和赵宿撩起车窗上的小帘,冲李笑挥了挥手,一行人绝尘而去。
李笑回到府内不久,就有村内族人陆续前来道贺,闻风而至的族长及宗族长辈,来到府内稍坐片晌后,就带着李笑、李夫人凼凼等人,前往宗祠祭拜祖宗。在祠堂内繁琐的直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心神俱疲的李笑才随众人回到府内,不想,前来道贺的族人亲朋更是络绎不绝,累的李笑心内大呼救命不已。
落霞满天,清风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