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田令孜带着陈敬瑄、杨师立、牛勖和罗元杲四人来到马球场。
“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五人齐声向李俨拜道。
“众爱卿平身。”李俨说道,眼神中带点愕然,心想怎么来这么多人。
胡扯了一番后,田令孜进入主题,说道,“皇上,之前我提出的那个三川一体的策划,您觉得怎样?!”
“好啊,阿父的建议非常好!”李俨道。
“既然皇上同意,那臣今天就把三川的司令官人选都请了过来,请皇上定夺?”田令孜道。
“哦,原来他们是来逼宫的。”李俨心想,却没说出来,环视陈敬瑄等四人,灵机一动道,“这样吧,要不几位将军陪朕打场球,三川的事好说嘛,好说!”
田令孜知道李俨又想拖,就向四人递了递眼色,补充道,“四位将军,皇上说了,打一场球。按照名次定三川将帅。”
四人一听乐了,赶忙齐声呼道,“谢主隆恩!”李俨一脸无奈。
半天功夫,一场球下来,陈敬瑄获得第一名,众望所归成为西川节度使。而原长官崔安潜竟然无任何理由,被就地免职,直到半年后才被发派东都任了个闲职。
杨师立、牛勖也分别夺得东川和山南西道的节度使。罗元杲属于陪跑,众望所归排名最后。历史上将这场球赛称为“击球赌三川”,挺臭名昭著的。
…
880年正月初一,唐廷宣布改号:广明。
“广明”是中医术语,出自《皇帝内经》,指极阳,意思近似于“盛”。唐廷的各位国运专家也是要取这个意思,希望改个号去去霉运。
人若无能为力,就会寄托外物,甚至求神拜佛。
正当唐廷上下对未来充满希望之时,一直在西北边境不那么安分的沙陀军在李克用的带领下突然南下,进入雁门关,攻击忻、代二州,势如破竹。与此同时,由李国昌率领的沙陀军也猛攻党项,两军相互呼应,势头很猛。
到二月底,两万沙陀军已逼近太原城。
…
实际上,西北的事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振武、河东、大同几个战区内乱不断,人心思变。
一切要从三年前说起。
878年正月的一天傍晚,两个黑衣人骑着骏马,进入了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城北约12公里土城。土城建在宝贝河畔,非常壮观。
晚秋时节是宝贝河最美的时分,疣鼻天鹅、大天鹅、黑鹳、白琵鹭数十种近万只鸟类在此停留。不过现在只有一片雪白,河流封冻,毫无生机。
土城呈“菱形”,东西1550米,南北长2250米,总面积约349万平方米。城墙用夯土筑垒,高达5米。城东、西、北各设一门,还设有瓮城、角楼,城上有穿着蒙古服饰的士兵走动,看上去防守级别极高。
两个黑衣人一路畅通无阻,似乎土城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
进入土城后,黑衣人往南走去,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府邸。两人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早有两个仆人的模样迎了上来,接过缰绳。
“两位将军这边请,老爷等候多时了。”仆人后面还有个衣着光鲜的人,扬手道,看上去应该是府邸的管家。
俩黑衣人一言不发,回了回礼,就跟随管家鱼贯进入府邸。
府邸的牌匾上写着“单于大都护府”,边上还有蒙文注译。原来这儿是唐廷振武战区的首府安北都护府,漠南政治、文化中心。
安北都护府是唐朝重要的六个都护府之一,所辖地区基本上包括今蒙古国和俄罗斯部分地区。级别相当于现在的民族自治州。
“两位将军如此急着见我,是为何事?”李国昌道。
这儿是府邸里的一处密室,外人极少知道它的存在。因为天气寒冷,三人围坐在火盆边。每人旁边都有一张小桌,桌上有酒,也有些下酒的小菜。
黑衣人早褪去了夜行衣,露出了一声沙陀的民族服装。除了李国昌外,一人叫李尽忠,是李国昌的弟弟,现任大同警备区沙陀军作战司令。另外一人是沙陀牙将康君立。
当年,为了防着西北的稳定,唐廷费尽了心机。解决掉庞勋后,就将沙陀的精神领袖和实际掌握者李国昌调离大同,安排在中央监管居住,给了个“左金吾上将军”的职位。又令畜牧部长卢简方任大同司令官。此人曾在大同任职,跟沙陀以及其他部落都相当熟落。皇帝给他的任务是“安慰国昌,勿令有所猜嫌也。”
后来,李国昌用巨款买通了当时当权的韦保衡和路岩,得到振武战区司令官官职,成为安北都护。因为振武属于边防地带,油水不多却环境恶劣,也没有人在意。
“如今天下大乱,天子任命将臣来安定边境,然而今年刚遇到一点饥荒,段文楚又以此为借口削减我沙陀军粮饷,天气寒冷,战士们意见都很大。”李尽忠说道,将酒一饮而尽,一脸愤懑。
“主公,如此三天两头搞小动作,我们迟早得让老段玩残,不如趁乱起事,成就一方霸主。”康君立道。
唐廷对西北的人事安排是打着算盘的,采取的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战略,。将李国昌调离大同,就是让他和军队剥离,造成群龙无首;调卢简方则是为了过度,稳定大局。一段时间后,唐廷改变策略,将卢简方召回,换了段文楚入主,其任务则是“分化、压制沙陀军”。
整个策划层层推进,步步修紧,沙陀已感觉巨大压力。
李尽忠也补充说,“是啊大哥。你是沙陀主心骨,只要您一声令下,沙陀全军必浴血奋战,代北之地,不日就可平定。”
李国昌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夺得代北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当年,他花大价钱买得振武司令官就是出于这样一个构想。振武不仅是边疆,更和大同连成一块。而且一旦失策,还可以以此为跳板,向外逃。
取得振武后,李国昌就开始培养自己势力,清洗异己,擅自杀了很多州长等高级官员,等于说搞个小王国,生杀予夺,他说了算。
奇怪的是,唐廷不仅没大发雷霆,轻描淡写将李国昌调回大同。
更奇怪的是,一直想跟沙陀军队重聚的李国昌竟违抗命令,以病为由拒绝上任。
本来双方就快要撕破脸皮,幸运的是恰巧唐帝李温去世,一朝天子一朝臣,该倒台的和不该倒台的都倒了,唐廷上下换了一副副新脸孔,李国昌才幸运地逃过一劫。
“大哥,你忘了我家叔父的事了吗?”康君立说道。
他说的叔父就是康承训,当年对沙陀有知遇之恩。可是康承训他从红极一时到失魂落魄的过程是一个现实版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让让沙陀军人心里拨凉拨凉的。
“是啊,主公,还有当年回调的圈套!”李尽忠也劝道。
原来,唐廷调李国昌回大同压根就是个“陷阱”,欲令段文楚欲在大同对他下死手。好在李尽忠获得消息,及时传递给李国昌,才逃过一劫。
“正是因为唐人狡诈,才要慎又慎之。当年之事欠缺考量,差点就酿成大祸。来,两位将军。”李国昌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知道此举意味深长,也没多废话,举杯回敬。
过了好一会,李国昌才缓缓说道,“我沙陀族,生于天山边上,受尽吐蕃逼迫,历经艰辛东投唐廷,才在云州有个安身之所。当下看似天下大乱,机会难得。但若轻举妄动,无疑置我沙陀全族于危险之中。两位将军说的事我都心中有数。但此事一定要考虑周详,拿个万全之策。”
这一晚,安北单于大都护府显得十分忙碌。
第二天凌晨,两个黑衣人又匆匆出了土城,向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