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的主寨建在鹅湖镇傍罗村偏西约3公里的一座海拔约146米小山顶上,寨子依山而筑,雄伟又险要。
筑城墙用的石条是就地取材的红石,采石形成的大坑,刚好成了天然的水潭,可供山寨里的将士使用。山寨设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北门外是一片松树林,南门前的悬崖最深,是整个寨子的制高点。
“这里真是一块战略宝地啊。”这天,黄巢站在悬崖边上,登高望远,感叹道。赵璋和几个贴身卫士紧随其后。
视野所及是一层一层的小山包,波浪似的延伸,山风呼啸。
远处的信江像一条细线,看不到江河里的船只,再远处是巍峨的鹅湖山,诸峰联络,若狮象犀,三峰挺秀。
赵璋接上话茬,说道,“是啊,此地东扼赣闽之道,西阻饶州之塞,南控信江之险,正如大将军所言,乃是战略宝地也。”
傍罗寨位置非常显要,东可监视中原通福建的唯一内陆大通道,前面是号称“闽东北门户”的分水关;西能控制通向饶州的大道;南近傍罗埠可控制信江,逆流而上不到六十里则可达信州。
878年,黄巢就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并建了傍罗大寨。只是后来,黄巢在杭州被钱镠吓破了胆,被迫从仙霞进入福建。
“看来傍罗非我军福地啊。当年未能留下来,现在看来好像也要放弃了。”黄巢苦笑,转言问赵璋,“疫病怎样了?”
“很糟糕,士气低落,基本不能战,现时只能全线收紧。”
连日来,张璘像发了疯似的攻击黄巢,将他紧紧挤压在铅山地区狭长的地带。就生死关头,军队又出现瘟疫,士兵十之三四都失去了战斗力。
黄巢仰天叹道,“难道天要亡我?!”
赵璋说道。“大将军,眼下似乎只有经过分水关,越过武夷山,进入福建,是唯一可行之路。还请大将军早作打算。”
“正因为看似只有一条路可走,才更艰险。我担心南下福建就是张璘设计好的圈套。我们若无法迅速通过分水关,前有险关,后有追兵,我军危矣!”黄巢想了想说,又问,“林言回来了没?”
“还没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一人说道,“舅舅你让我好找啊。”
紧接着就见一青年,大约二十,生得眉清目秀,快步向他们走过来。此人正是黄巢的外甥林言。
“事办得怎样?”黄巢迫不及待地问。
“果如舅舅所料,分水关有重兵!”林言道。随后,就将此行侦察的情况详细跟黄巢讲。
当日,林言和几个随从化妆成商人进入了分水关。
乍看起来,分水关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关门大开,来往的人也不少,防守也是稀稀拉拉。
“但是,我们几个都觉得气氛不对,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人盯着似的。”林言道,“甩掉了尾巴后,我们就借着买草鞋,暗中观察。未想却有意外收获,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买了个关子,又自问自答道,“所卖的草鞋竟比我脚上所穿的草鞋还要长几寸!”
林言等人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才知道,新近分水关的“大号草鞋”特别热销。
“因此,我断定分水关肯定有新军进入,而且守军肯定人高马大,战斗力强。”林言最后断定道。
黄巢听完,非常满意,拍了拍林言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不错嘛,有进步有进步,不辱使命。”
赵璋也恭维道,“林将军体察入微,分析切中要害,在下佩服,佩服。”
林言退下去后,黄巢和赵璋边走边聊,来到指挥部。
“果然是个圈套。张璘的算盘打得如意,步步逼近,就是把我们往分水关赶,可恶!”黄巢道。
赵璋道,“情报显示,张璘此人自从穷苦,对钱财非常在意,不如派个能说会道的去见他,再送点钱财,看能不能…”
还没说完,黄巢摇了摇头的,打断道,“谈何容易,张璘现在处于优势,若能一鼓作气拿下我们,那是奇功一件。到时候,朝廷断不会缺他官位和钱财,我想他不会因为蝇头小利而放弃这么个机会。”
“我看未必。”赵璋道,“荆门之败,我们能全身而退,感觉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左右着。我想朝廷之中,肯定有不希望我们亡的,而且还占据主要。只要运筹得当,未必没有转机。”
黄巢回忆了一下荆门之后的一些事情,觉得好像如赵璋说的那样。
赵璋又补充说,“再说了。大将军,只要价位合适,没有不成的买卖。”
…
第二天,赵璋单枪匹马求见张璘。
张璘摸不清赵璋此行的目的,不过暗自佩服他的胆量,就唤来了王重霸和常宏,想着让他俩帮忙说辞,将赵璋拉拢过来。
“见过张将军。”一见面,赵璋对张璘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见王重霸和常宏也在,赵璋作了一个揖,说道,“两位将军,一见如故啊,大将军让我问候两位。他老人家托我带信给你们。”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件,递给他们,又说,“来之前还想着这信要张将军帮忙才行,未想还能在此与尔等相逢。”
王重霸心里暗骂,“好毒的借刀杀人啊。当着新老板的面给老子送信,这不是存心害老子嘛!”常宏也十分尴尬,看了看赵璋,再看看王重霸,又看了看张璘,不知说啥好。
赵璋举着信,刚想再开口。
张璘就打圆场道,“两位将军就接了吧,这也是黄将军的一番心意不是?”话这么说,心中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王重霸和常宏虽接过信件,却将它摆放在桌上,再也不碰。
“这信无论什么内容,都得让张璘先看了,洗脱了嫌疑才行。”王重霸心中暗暗打算。
为了缓和刚才怪异的气氛,张璘稍微带点奉承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风采果然了得。不瞒您说,两位将军可时常向我提起您。说军中谈上能谋的,唯你莫属。”
“哪里,哪里。这都是将军抬爱,实在惭愧。”赵璋谦虚道。
“先生不必过谦。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黄军已成败局,先生何不效仿两位将军,弃暗投明?!”张璘道。
赵璋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将军厚爱,在下今天是为公务而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他事情有机会再谈。”
“哦,公务?”
“是的,实不相瞒,在下今天是来送礼的。”
“送礼?”张璘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道。
赵璋只身前来,手头上连个手信都没,却说来送礼,众人都觉得好笑。
发现大家异样的眼神,赵璋笑着说道,“张将军肯定听过‘黄金树下,金耙银耙。’”
张璘饶有兴趣地问,“哦,赵将军为此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