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张承范带着两千八百的弓箭部队匆匆到抵达潼关。
潼关地处黄河渡口,位居晋、陕、豫三省要冲,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有“百二重关”之誉。
自汉代建关以来,潼关城址历经多次搬迁,在唐代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聪明的唐人利用自然地理形势,关口南依高山,北濒黄河,极为险要。
令张承范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偌大的“百二重关”居然是座空关,不仅没军士把守,就连老百姓也都逃得七七八八。
张承范囧了好一会后,死马当成活马医,下令士兵抓劳力,作为加固工事以及后勤保障的补充力量。军士四处搜捕,好不容易才在野草丛中抓了一百多个民夫,命令他们搬运石头、加强防御工程,跟进后勤。
干了好一会,齐克让的一万泰宁军才到达潼关城下。
“齐将军,不辞辛苦抗击盗匪,我等甚为佩服。”张承范心中才稍稍安定,请来了齐克让共商防御大计。在座还有负责粮草的王师会和负责关防守的赵珂。
“哪里话,张将军贵为皇上亲军都要亲临前线,我等还有什么好推辞的,都是为社稷为皇上。”齐克让向北面拱了拱手,一脸虔诚地说道。
寒暄一阵后,齐克让直入主题,说道,“张将军,时间紧迫,盗匪就在我身后不足5里。关外的第一道防线,由我来守。关内就要依靠诸位了。”
张承范点了点头,对赵珂道,“赵将军,你给大家谈谈潼关的防守情况。”
“末将领命。”赵珂说道,摊开了一副潼关防守图,说道,“城东,也就是潼关的正面,关前只有一条路,一条北临绝涧、南依高原,中通一孔的孤道。”
“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百二重关,果然名不虚传啊。”齐克让赞叹道,又指了指地图,说道,“现在,我军就在这里扎了营寨和阵地,与关内前后呼应。”
赵珂接着说,“北面的黄河在潼关处形成90度的转弯,水深,河宽,水流急,是天然屏障。对岸的“风陵关”是潼关城防的强大补充,此处不必忧虑。”
“风陵关”得名于一女娲墓。女娲为风姓,陵墓称风陵,冢高2米,周边30米。689年,唐廷在此置关,成为潼关防御体系的重要部分。
“如此看来,我等手握险要也未必会输啊!”齐可让说道,信心满满的。
张承范没答话,俯下身细看地图,指着城南一个地方,问道,“赵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珂凑过去一看,说道,“哦,这里是一道山谷,俗称禁沟,深四五十米,宽二三十米,难以逾越。”
“难以逾越?”张承范不是很相信,说道,“这防守若出现破绽,容易被敌人利用,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实际上,赵珂说的并不是全部,在禁沟的西面还有十二连城,按照一里一城配置,禁沟两侧也有数十个关隘。不过这些设备早就已经废弃了。时间紧迫,人力不足,赵珂也没想过启用这些设施,而且他的判断,农民军不会从这里走。
“将军放心,末将亲自考察过了,此地不仅难以逾越。而且灌木及野草藤蔓、纵横攀附,好像网织,根本就过不来。”赵珂补充道。
张承范将信将疑,没做最后的决定。
这时,一旁憋了很久的王师会道,“将军,末将担心粮草的问题。”
张承范脱口道,“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只够三天。”
“什么!才三天?!”
“对。就三天!”王师会道,“这还不是出征时朝廷拨的,是咱们路过华州,在州库获得的。从朝廷带的口粮早就吃完了。”
张承范脸色铁青,心里骂道,“粮草不济,这仗未打已经输了九成,打个鸟!”又叮嘱道,“诸位,为今之计见步行步,粮草之事决不能让将士们知悉。”
“遵命。”王师会和赵珂齐声道。
张承范见齐可让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好尬笑着地对他说道,“让齐将军笑话了,你看,这仗打得…”
未想齐可让满脸难为情道,“张将军,我军进入战场已久,早就缺少物资粮食了。不瞒你说,我的士兵早就又冻又饿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将军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承范也十分尴尬。
说到此,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于是,两人决定立即各自上奏章向皇帝要物资和粮食。
他们在奏章中警告说,“现在潼关周围州县残破,不见人烟,东西南北,看不到一个政府官员。士兵又冻又饿,思念家乡之情日渐强烈,粮草和援军再不到的话,恐怕他们会忽然崩溃。”
…
潼关众将正商量间,黄巢的前锋部队就大量涌到潼关城外。“白旗满野,不见其际”黄巢喜欢白颜色的旗帜,大军所到之处都是白色的海洋。
因为有中央亲军在此,齐可让也展现出了勇敢的姿态,指挥泰宁军就和农民军打了起来。双方从中午12点打到下午6点多,竟不分胜负。
“传令,把帅帐向前推进1里。”
迟迟打不开局面,此时正在不远处山坡上观战的黄巢脸色不是很好看,拂袖回帐下令道。
“什么?向前?”一旁的林言脱口而出,以为自己听错。
“正是!”
“舅舅,那都潼关城下了!”林言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是啊。大将军,再前进就是前线了…”赵璋也低声提醒道。
黄巢没理会他们,大步向前,赵璋和林言跟在后面也不敢再出声。
走着走着,黄巢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林言道,“林言,你带上本大将军的帅旗,上去助战尚让。”
“得令。”林言道,正欲离开,却听黄巢又叮嘱道,“告诉尚让,不能让唐军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赵璋明白,黄巢这是要鼓舞士气,补充说道,“林将军要把帅旗举高一些,让全军将士都能看到!”
“哦…末将明白。”林言稍微犹豫下,若有所得道。
黄字帅旗随风飘扬,向前游走,农民军见此都兴奋得高声欢呼,声震河山。
这一小操作大大鼓舞了农民军的士气,他们越战越勇,很快就在相持中取得了优势。
反观泰宁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生理和心理都面临重压。黄巢的这面帅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慑于农民军的声势,正在接战的泰宁军突然崩溃,四处逃散。
当下,前有凶猛的农民军,后有中央禁军把守的百二重关。无奈之中,泰宁军大量涌入“禁沟”。
尚让和林言大喜,挥军直扑泰宁军身后,欲大开杀戒。
就是在这时却听到鸣金收兵的号令。
“舅舅,我们都打到潼关城下了,怎么就收兵啦?只要趁胜杀过去,潼关必下!”林言回到帅帐,嚷嚷道。
“林将军,天色渐黑,大将军是怕你们有什么闪失。”赵璋替黄巢解释道,“再说尚将军都打一天了,将士们也都很累,也要让大家歇一会。”
林言嘟囔着道,“舅舅,您又说不能让唐军有喘息机会。怎么…让尚将军歇息我没意见,我愿领自己部下上去干他一场。”
“你小子就这么想打!”黄巢骂道,不过他并没生气,外甥这般勇猛,正是给他长脸。
“穷寇莫退,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嘛。林将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赵璋又向他猛递眼色。
林言没读懂赵璋的意思,还想请战,却听黄巢沉声道,“告诉你,你想打,有!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么打。你小子马上给我滚回去营去,有得你打的!到时候若啃不下来,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林言不知道黄巢葫芦来究竟买的是啥药,悻悻而退。
他们走了一会,赵璋说道,“大将军,侦察兵的报告出来了,好消息是禁沟里原来阻碍人的荆棘让泰宁军给踏平了。坏消息则是,禁沟深四五十米,宽二三十米,难以逾越,而且对方已有防备。”
听此,黄巢道,“‘向阪阵为废军’。强攻的话,恐怕伤亡很大。”阪就是“山坡”,意思是向着山坡列阵等于白白断送军队。
农民军想要越过禁沟,首先要下四五十米的坡,再上四五十米的坡,而在这个节点里,他们是完全暴露在禁沟另一边敌人利箭之下。
未想赵璋却说道,“大将军,可记得当年打宋州时,朱三献的那条计?我觉得可以依样画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