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宴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胡扯了半天,俩人突然进入主题,周岌谈起了有关唐朝政府的一些事情,杨复光见对方先开口,劝降似乎有戏,装着非常难过,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对周岌说,“大丈夫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你从平头小百姓一跃成为公侯,这都是当今政府给你的,为何要舍弃皇帝李俨祖宗十八代而向贼人称臣?”
周岌见杨复光说得怪痛心,也伤心地说:“我并不是存心要投降黄巢,实在是迫于无奈,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抗拒贼人的。所以我表面侍奉他,心里却在找机会把他除掉。今日请您来,就是为此事。”
早说嘛,吓得老子半死,杨复光心想,瞬间欣喜若狂。
“你是说你有意投明?”
“正是如此。”
“君忠心可鉴,我当上奏为你请功。”
“有劳主公。”
“事成之日,你就是头功。”
越说越高兴,事不宜迟,俩人命手下取来了酒,烧了一些黄纸,做了一个结盟的仪式,又派人杀掉大齐政府的驻军使节,这事算成。
既然是兄弟,那万事就好商量。
杨复光就说,“弟啊,你看我虽为长安西南面的总监军宦官,可是也就是个光棍司令,扉下也就两千人马。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借我一些兵马,仗我打,功劳记你,你看如何?”
见周岌支支吾吾不那么愿意,杨复光又说,“贤弟,你刚从大齐投过来,哥对你是深信不疑。但是这是因为咱俩关系好。可是换成别人就不好说了。所以,为兄认为啊,贤弟不出点血的话,别人会以为你立场不坚定!”这话说得好听,却带了点威胁的成份。
周岌见杨复光都说得这么白了,也不好再推脱,又不太想出兵,于是又心生一计,说道,“那行,我听你的。不过我本身兵士不多,要向治下各州借才行。我治下最大的蔡州,这个州长秦宗权不怎么听使唤,兄若能说服他,让他派点人马,我就没问题。”
秦宗权,今河南许昌人,初为许州牙将。一年前,周岌逐忠武军节度使薛能而代之。秦宗权也趁机驱逐蔡州刺史,占据蔡州。此人为人极其残酷,是一个野心家。
说服不外乎义和利。当今世道,谈义的少讲利的多,只要价位合适,没有做不成的买卖,杨复光心想,就说,“好,我答应你。”
果然,杨复光没花多少功夫,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砸之以钱就说服了蔡州秦宗权。条件是,事成之后,将蔡州从忠武战区独立出来,升格为警备区,让他当老大。
两场说服,杨复光借来了六千精兵,加上自己的原来的两千人,共八千。无意之间,杨复光还得到了几员年轻小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人。
周岌以非常手段上台,对这些勇猛小将十分忌惮。一来怕驾驭不了这些人,二来怕有天他们依样画葫芦,干掉自己。于是,一直都是小心地防着,刚好借此将他们拱手送给杨复光。
八员小将中,以王建尤为突出,生得隆眉广额,龙睛虎视,文武双全。
此人年轻时是个无赖之徒,以杀牛、偷驴、贩卖私盐为业,又因排行第八?,故被乡人称为“贼王八”。
后来,王建犯罪入狱,被狱吏偷偷放走,藏匿在武当山上。武当山僧人处洪遇到王建,相面惊奇说:“子骨法甚贵,盍从军自求豹变”,指点他前去投忠武军。
杨复光其他本领不突出,用人看人却是又狠又准,这天他特意接见了小将王建,想着以问计为名进行笼络。
未想王建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就指出,唐军军制的毛病,“监军大人,小的认为吗,军中官职设置不合理,导致指挥系统臃肿,指挥效率低下,执行力差,战力不振。”
“哦,你说说看。”杨复光饶有兴趣道。
“军队有主帅,下边有副帅,再下有将军、还有别驾、长史、六曹尉、参军等等。和平时期,控制得非常稳固,但是战时这种军制就显得笨拙,往往等到指令正式下达,已经贻误战机。”
“嗯,是这个道理。”杨复光道,“那王将军有什么好办法呢?”
“监军大人可听过杭州的‘八都军’?”
“当然,杭州这支队伍当年将灭掉曹师雄,还将黄贼打得丢盔弃甲,逃入福建。”
“据小的所知,杭州‘八都军’只有两层的指挥系统,主帅下面就是指挥官。机动性,执行力非常强大,非凡的战斗力正是来自于此。”
“将军想借用‘八都军’的威名震慑敌人?”
“不止如此,有名无实也是枉然。监军大人,我们何不效仿‘八都军’军制,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八都军’?”王建最后说。
杨复光的接受能力非常强,听取王建的意见,临阵改军制,将八千人分成“八都”,派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分别统领一都,自任总指挥,浩浩荡荡杀回邓州,找朱温算账。
改制后的杨复光“八都军”相当生猛,三两下就将大齐猛将朱温给打败了,不仅收复了邓州,还一路向北追杀,来到长安附近的蓝田。
杨复光这一积极的行动也鼓舞了长安附近的唐军,各方都动起来,开启了第二次长安反击战。
蓝田距离长安大概也就22公里,号称“三辅要冲”,是关中通往东南诸省的要道。扼着蓝田就等于掐住了黄巢军的脖子,看似取得了长安陷落以来的最大的胜利。
杨复光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又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