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便是韦相府,当年李温亲自为女儿和女婿打造的豪宅。
此时已是深夜,韦府的书房仍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当下,不仅无喜,还有长忧。”韦保衡说道,忧心忡忡。
在场除了他,还有兵部侍郎韦保乂、户部侍郎刘承雍。刚刚他们向新任的帝国最高摄政韦保衡表示了道贺。
“大哥,您是不是太敏感了?”韦保义说,他是韦保衡的亲弟。
“不然。国家权力中心不外皇权、相权和宦权,相互制约权力才平稳。但是你们想想,这次皇帝登极全由宫里那帮人操办,我们如聋子、瞎子,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如此一来,若不出我所料,宦权必然迅速膨胀,祸害无穷!”韦保衡解释道。
“韦相,话虽如此,但你依然为帝国最高摄政。”刘承雍说。他是刘禹锡的儿子,韦保衡的亲信。
“那只不过是宦官们的权宜之计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一把火必然从我这里烧起。一朝天子一朝臣,古来如此。”韦保衡叹道,“深夜急召两位,就是要想早做安排,拿个对策。”
话已至此,韦保乂和刘承雍才有点慌,一时也没了主意。
“两位莫慌,这次权力虽顺利过渡,但也不是十全十美,毫无瑕疵的。我们若处理得当,还是能大步踏过的。”韦保衡说。
“韦相,你指的瑕疵可是…蜀王那事。”刘承雍不是很确定地说。蜀王李佶是权力中心的人物,死得离奇又突然,京城暗中议论纷纷。
“刘公果然名门出身,智力了得。保乂,你要多向刘公学习。”
“是的,大哥。不过…李佶都没命了,难不成咱拥戴个死人?”韦保乂道。
韦保衡白了他一眼道,“水平不流,平地怎么起风?”
“韦相是想利用这个事,制造舆论?”刘承雍问。
韦保衡点了点头道,“这样…保义,你秘密将刘行深和韩文约谋杀蜀王李佶的事捅给成德王景崇、魏博韩君雄、卢龙张公素、天平高骈、还有西川的路岩。”
“路岩?他…他不是咱的死对头吗?”韦保乂说。
“是啊,但他也是当朝重臣,而且西川还有重兵,不跟他说,跟谁说?!”
韦保乂不明白,但也不敢再多言,假装喝了口茶。
“刘公,你也在京城各处放一些消息,务必让舆论热起来,若大家能群起攻之,就不劳我们动手了。”
“得令。”刘承雍答,又提醒道,“韦相,高骈等人都是老滑头,就算知道这事也未必会出力?”实际上,他是觉得高骈他们根本不会出力,因为无利。
韦保衡说,“这层我要去皇宫走一走。”
…
当皇帝一点都不好,不仅玩耍的时间少了,每天还要处理一大堆像天书一样的奏章,时不时还得去见那班老得掉牙的大臣爷爷。他们会一直说个不停,嘤嘤嗡嗡,说得头壳发疼。
还有那两个笑得有点渗人的刘大人和韩大人,常常来内宫找我,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让我拿一些主意。要不是有阿父暗中帮忙,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皇上,皇上…你心思又跑哪里去了?”田令孜叫道。他见李俨目光呆滞,估计小皇帝又灵魂出窍。
李俨坐在凳子上,田令孜附在他身边,半弯着腰,指点李俨批示奏章。
“哎呀…”李俨这才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一口气。
“皇上。”见此情形,田令孜有点不高兴,沉声叫道。
“听着呢,听着呢。”李俨连忙说。
“这是潼关以东,黄河以南一带水灾的奏章,奏章里夹有宰相办公厅拟好的诏,但凡这样的奏章皇上批准执行便可,也可以写上让地方做好救灾,令中央有关部门介入赈灾的字样,表示重视。”田令孜说。
“哦,知道了。”李俨嘴上答,心里却想,阿父也真是的,像以往的普王府一样,过着快乐日子不行吗,非得迫我学这学那,累死了!
批完这个,田令孜把它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奏章,说道,“这个是翰林学士卢携的上言,他说全国上下灾情严重,希望陛下开恩,下令各州、县官吏,停征租税。并且将各地的义仓打开,迅速赈给饥饿无粮的百姓…”
“那这个怎么批?”李俨问。
“皇上,像这样的忧国忧民、忠心耿耿的人才,你要记住,适当时机可以提拔任用。”田令孜答非所问。
“阿父替我记得就可以了。”
“皇上,你应该自称,朕。”
“哦,朕,阿父替朕记着,对吗?”
田令孜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道,“卢携这个建议很好,陛下刚刚登临皇帝宝座,应该多关心百姓的生活。国家有百姓,就象草木有根一样。如果秋天和冬天着力培育和灌溉,春天和夏天就能滋长繁茂。”
“哦…那怎么批?”李俨似懂非懂,问道。
“在这里写上‘批准执行’就可以了,宰相办公厅会处理的。”田令孜道,指了指奏章下面的空白处。
李俨拿起朱笔,在奏章上歪歪扭扭地写上了“批准执行”四个字,又用小心翼翼地用嘴轻轻吹了吹墨迹。
这时,一个小宦官跑进书房,禀道,“禀皇上,刘大人、韩大人求见!”
田令孜瞄了一眼,直起身说道,“你去回报,皇上正在更衣,让两位大人稍等片刻。”
“是。”宦官应声而去。
“皇上,我回避一下,等会你可别说我教你批阅奏章。”田令孜对李俨说。
“阿父去哪啊?”李俨望着他,一副乞求他留下来的模样。
“我就在屏风后面。”田令孜说,“皇上不用怕,你现在可是帝国最有权力的人!”
“哦。”
田令孜径自往屏风后走,又回过头来说,“他们说什么,皇上听就可以,别轻易发表意见,实在不行就说不懂。”田令孜最后叮嘱,说完消失在屏风后。
不一会,刘行深和韩文约双双进来。
行礼,赐座,摆茶,每个程序的规格都很高。田令孜曾吩咐过,但凡这俩来,必须这般接待,表示尊贵。
“怎么不见田总管啊?”韩文约四下打量一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