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知其一不知其二,对阉党他是弃子。对我们可不是,他若能跟我们合作,将会共赢。”韦保衡说,“咱在禁中无人,他在外面没援,我们与他犹如鱼与水,相因相生。”
“哦,哥哥是看准了他别无他选?”韦保乂这才恍然大悟,“那下一步?”
“早点休息吧,事急不来。”韦保衡不置可否。
韦保衡的全盘计划是借谋杀蜀王李佶之名,引朝廷内外群攻刘行深和韩文约,再将相权和皇权结合抗击膨胀的宦权,将刘行深逐出权力中心。他相信田令孜非常乐意取而代之。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弟弟说的那种情况也很有可能会发生。为今之计,也只能谨慎试探。
…
小皇帝李俨见到田令孜,讨好道,“阿父,昨天我找了你好久。”
“皇上要自称朕,还有以后不要再称老臣为阿父了。”田令孜说道。
“为什么啊?”
“这么说吧,皇上这么称呼,刘中尉和韩中尉会不高兴的。”
“不会吧,昨天我…哦不…朕跟他们一起玩斗鸡,期间我也说了阿父,他们没什么不高兴的呀?”
“皇上,你年纪尚小,有些事你不晓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朕觉得刘中尉和韩中尉都挺好的。”李俨说道,“昨天,韩中尉还送了一只常胜将军给我,那家伙真的很厉害,本来想让阿父瞧瞧的,可回来一直找不到你。”
田令孜脸色不是那么好看,闷声不响。
“阿父是不是生气了?”李俨怯生生道,“我一时贪玩…”
“皇上是不是觉得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管,然后每天吃喝玩乐就可以?!”田令孜突然厉声道,“若有这样的想法,你我必死无葬身之地!”
李俨给田令孜的突然发飙给吓着了,一声不敢吭,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他觉得阿父今天跟以往大不一样,以往都告诉他,只要吃喝玩乐就可以了,皇家那些事,朝中那些事碰都不要碰。
田令孜是个非常称职的奴仆,他深知李俨既无外戚力量,朝中也无大臣支持,一直以来只让李俨吃喝玩乐,就是想保住主子和他的平安和富贵。但是今时已不同往日。
“皇上,现在你坐到这个位置上是非常危险的,周围都是一些豺狼,稍有不慎,就会掉入陷阱,万劫不复。实话告诉你,皇上的父皇,皇上的哥哥蜀王李佶都是被刘行深和韩文约害的。好像昨天,如果他俩要取你性命,你也必然是难逃一劫!”
当天,李俨被吓坏了。从阿父田令孜的声色俱厉中,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几天后,田令孜拜见刘行深。
“什么风把‘皇阿父’给吹来了啊?”刘行深见到田令孜打趣道。
田令孜听得出语气中没什么恶意,又偷偷瞄了一下他的神色,赔笑道,“刘大人取笑在下了,皇上自从小跟着奴才,一些昵亲一时半会还改不了,有辱国体,请大人治罪。”
“诶,皇上金玉之口,既喊得出阿父,你就是阿父了。何罪之有?!”刘行深道。通过一段接触,他觉得田令孜和小皇帝李俨的关系比他想像要“铁”得多,也萌生了转变策略的想法。
田令孜低首深躬,动情道,“这些年多得刘大人和韩大人的照顾,皇上才有今天,令孜也就是粘光而已,何以敢妄自尊大!”
一席话说得刘行深很舒服,想着这些年田令孜逢年过节送的礼,每月风雨不改地登门拜见,以及平时的种种恭敬,觉得他还算得上忠诚。
“听说,最近韦相频频找你叙旧?”刘行深道,心想但凡狡诈都披着忠诚的外衣,田令孜你是人是鬼,我一试边知。
“是的,韦相在家里宴请了在下。”田令孜平静道。
“哦。韦相也是知风舵之人啊。”刘行深随口应了句。本来他以为单刀直入会让田令孜惊慌失措,那知道田令孜面不改色,弄得他不知怎么说好。
“刘公说‘叙旧’谈不上,在下跟韦相也无旧可叙,他也就是让令孜在刘大人面前多为他美言几句。”田令孜很直白地说道。
刘行深哈哈笑道,“田总管不必用面子话糊弄老夫,韦相贵为最高摄政用得着我为他摇旗呐喊,看怕没那么简单吧?”
“果然万事瞒不过刘大人。”田令孜道,“不瞒大人,令孜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事正是这事。”
“韦相告诫令孜,说大人要过河拆桥,对令孜不利。”田令孜观察了一下刘行深的表情后又说,“不过,在下觉得他是想离间我和大人。当然,他还没弄清令孜和大人的关系。”
两人对视,一阵诡笑。
“贤弟,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刘行深说道,“不瞒你说,这阵子我正好和韩大人商量着让你权领副枢密。”
“谢谢大人提携。”田令孜一听很兴奋,连忙拜谢道。
“枢密正使是杨复恭,你可要帮我好好看着他!”刘行深叮嘱道。他突然任命田令孜是为了稳住他。
果然,刘行深的现场“派大包”收到回报。
田令孜道,“韦相还为在下提到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什么事?”
“内宫有人谋杀蜀王李佶。”
“谁?”
“没明白说,但指向似乎是刘大人和韩大人。”
“哦…还有吗?”刘行深随口应了一声。心想当日我指示韩文约去干那事,并没有说得很清楚,若出问题的话,可以丢车保帅,让韩文约但这个“冤大头”。
“我估计他还在对我进行试探中,实情不会透露很多。”田令孜说,“令孜此行就是来向刘大人讨教之后的事。”
“这样,你帮我好好盯着他,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通过我。”刘行深说道,沉思一会后又叮嘱道,“此事,你知我知,其他人就不必知道了,人多嘴杂。”
“遵命。”田令孜答,他知道刘行深指的“其他人”是韩文约。
实际上,不论是刘行深或是韦保衡都没能算对田令孜。他知道大家都想以他为棋子,但却不会使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棋子,相反他要别人都成为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