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在北路连下郓州、沂州,风头正劲,为何要南下啃宋州这块骨头?
是他胆肥了,想叫板唐军主力,还是想出奇制胜,打政府军一个措手不及?
…
时间回到半年前。
唐廷在洛阳摆下匚字阵型后,却发现王仙芝竟然不来了,又到处乱窜,大为光火,立即召集了宰相廷对。
“最新战报:盗匪兵分三路,一路南下,由王贼带领;北路则是黄贼节制;中间还有一路,主将是尚让。王贼连打了河南、安徽、湖北三省,共十州;黄贼也攻陷郓州,破沂州,天平司令官薛崇战死。”郑畋向大家介绍了军情。
皇帝李俨问,“中路呢?”
“中路尚没有确切的战报。”郑畋回答道。
“皇上,这样的话,分而击即可。”卢携道,“臣认为,北路以亳州为据点,令攻击宋威黄贼;南路以蕲州为军事基地对付王贼,由剿匪副总曾元裕指挥。其余各路人马,按照地理位置远近,分别增援。”战略还没商量好,他已经附带了人事安排。
“嗤,照你这么说,中路就不理了?可笑!”郑畋不屑道,“尚让这路之所以没任何动作,就是装死,怕引起我们的注意。”
李蔚又显和事佬本性,说道,“那就再分出一路来,三路对三路,一起打就好,一起打就好。”
“说得天花乱堕,到头来还不是跟丢了,让盗匪溜了。”卢携说道,语气中带有挖苦。
郑畋没理会他们,继续说道,“皇上,盗贼这三路人马看似各自作战,实则是遥想呼应,分而击之又合一而攻。特别是中间尚让这一路看似无用,实则大用。”
“何用?”李俨好奇道。
“它是连接南北两路重要一环,进能攻,退能援,是两路军队的保障。如此一来,盗匪就如同一条巨蛇,形成了盘踞之势。”
“哦,原来如此,可有良策?”李俨道。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我们要打的就是七寸。”郑畋道。
一旁的王铎,茅塞顿开道,“哦,我知道了,郑相的意思就是说,尚让的中路是蛇的七寸。”
“对头,尚让这路是整个战局的关键,去掉这一环后,才能真正实现分而击之!这是上策。”
随后,郑畋又说,这次盗贼分兵对我们而言,既是“机”也是“危”。危的是,当下唐境人心思乱,若失控的话,将一发不可收拾;机则是,盗匪兵力分散,力量稍弱,使集中力量击破成为可能。
此后,郑畋还详细介绍了中策和下策。中策是在毫、宋、陈、蔡、许五州建立了一条军事防线,将变民军直接砍为两段。下策则是集中力量逐个击破。
当天的廷对没有涉及到人员的变动,卢携也再没什么意见,李俨下令按照郑畋的策略,分三步推进。
…
黄巢攻下沂州后,以为山高皇帝远,就下令修整。
“大哥,急报。唐军打中路尚让,王大帅令我们驰援。”这天,赵璋急急从外面进来,向黄巢报告道。
“尚让是他老王的兵,他自己不救,凭什么要我们去?”黄巢不以为然道。
“大哥,这事没那么简单。”赵璋道。
“老赵,你今天是怎么啦?你忘了咱最初定下的策略。”黄巢道。自开打以来,他的思路非常清晰,能逃则逃,避开政府主力,积蓄力量。
“呃…”赵璋停顿了一下,觉得空口说不清楚,就取来了地图,说道,“大哥你看,尚让这一路被打,我们自然不能贸然搭救。但是,据可靠情报,唐廷突然在毫、宋、陈、蔡、许五州加强布防,联系起来考量的话,这就不简单了!”
黄巢顺着赵璋的指引,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了五州的确切位置。
赵璋一边做线将它们连在一起,一边说,“大哥,你看,五州连起来就是一条防封锁线,这样北方无路,南下受阻,我们就被压制在方寸之地。”
“你是说,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八九不离十!唐军只要抹掉尚让的中路,就没有后顾之忧,届时就可以集中全力吃掉我们!”
“看来,咱这次不打也不行了!”
“是的。”
“五州防线的总部在哪?”
“这,亳州。”
“就打它!别他妈以为我好欺负!”黄巢豪气道。
大哥,打宋州会不会好点?”赵璋道,“亳州是总部,防守级别肯定高,咱没必要跟他们意气用事,这其一。其二,亳州两侧有宋州和陈州,一旦发动攻击,两个侧翼必然来救,到时候我们就要分三路兵,很被动。”
“那…宋州如何?”黄巢想了想道。
“宋州在整条防线的最东端,离我们也是最近,进可攻退可守。即便亳州来救,我们只需分两路对抗便可,况且中间还隔着水路,就算援兵来也没那么快。”赵璋在地图上比比划划,接着又说,“更重要的是,宋州扼住汴河,打此地正中唐廷死穴。”
“漕运!”黄巢皱了皱眉道,他不但没被赵璋的妙计折服,似乎还有点担忧。
权衡一番,黄巢道,“现时也只能这样了。”又叮嘱赵璋再派一支奇兵增援查牙山尚让,一来对王仙芝有个交代;二来也是保住这路人马形成牵制;三来更想买个好给尚让,趁机拉拢。
…
宋州城外圆内方,有护城堤、护城湖、护城墙三部分构成,最外面有一圈护城堤,呈圆形,护城湖分布在内城外围。
唐军倚借地形,布置了三层防线:
第一层是分别在外城护城堤周围的大小据点;
第二层就是外城防线;
最后防线是由护城湖和内城墙组成。
黄巢兵马集结宋州,与唐军往来攻杀月余,只是扫清了城外据点,越过护城堤。因缺乏攻城设备,对宋州高大的城墙只能望洋兴叹。
无奈之下,黄巢重金在军中张榜,征集破城策略。
仅仅半天功夫,就征集了很多点子,但都不是很理想。其中有一年轻人自称有个好点子,但坚持说要见到主帅才肯说。
“你是哪里人?”在宋州城外的变民大营,黄巢眼睛直勾勾看着座下跪着的一个年轻人。
“小的是宋州砀山人。”年轻人抬起来来,回答道。他是前不久刚投军的朱温。
“投军多久了?”
“不足十日。”
“你有办法攻城?”
“对。”朱温道,眉宇间扬着满满的自信。
黄巢非常不屑地笑了笑,突然大喝道,“来啊,将这个细作给我推出去砍了!”
两卫士应声而出,一人一边押住朱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