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工人医院是一座声誉很高的中心医院，这里集中省内一批优秀的内外科专家，矿区附近县的疑难病人都送到这里医治。外科病房在住院部大楼的二层。外科主任室的房门紧闭着，何秘书轻轻敲了三下，里边没有动靜。停顿一会后再轻敲三下，这才听到里边喊了一声“进来“，。这时，何秘书才敢轻轻推开门，带着田玉杰进屋。
房间宽阔，东西两边墙壁挂着人体构造圖。房屋中间摆放一张大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马头型面孔的中年男子，个头很高，肩膀痩削，喉结突出，穿一身白大掛。他是外科主任曾魁元，，基地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出名其一是他的医术高超，每年他要主刀四五百台手术，做到刀到病除，从未失误过，被群众誉称是神刀手;其二是性情古怪，总是紧绷着脸，走路低头不看人，谁主动跟他招呼，他都是隨意的奌奌头，不喜欢无意义的应酬，。他上班从不迟到，，只有不是在进行手术就绝不延迟下斑时间。。他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容不得有半点拖拉和马虎。一次会诊一位年青医生迟到十分鈡，他大发雷霆，直到这个医生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为止。一次一位护士没有按时给患者换药，被他发现了，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把这个年青护士吓得缩在屋角落里。外科的医护人员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着他。然而，他对病人却慈爱有加，从不发火。
何秘书，田玉杰恭敬地站在曾魁元的面前。他依旧埋头看他面前的资料。这是一份人亊挡案袋，里边装的恰恰是上午人事部门送來的田玉杰挡案。大约过有十分钟，他才慢丝条理的把资料合起来，放到桌子的一角，然后抬起头向面前的两个人冷淡的瞥了一眼，向田玉杰微微点一下头，示意她坐在他的对面，接着又向何庆余摆摆手，示意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何庆余顺从的退出办公室。
他又俯下头，似乎在想什么事，神态懒懒的，过一阵之后，他头也不抬的以低沉粗哑的声调问:“田同志是那里人?“
“我出生在黑龙江省，在天津读的大学。“田玉杰简要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说你是地道的北方人，北方人好！直爽，善良，聪明。“
他双手抱起水杯，从眼镜的下方凝视着她。
“那可不见得，我这人就很笨。“田玉杰不喜欢曾魁元的冷沒
漠傲僈态度，故意拂逆他。。
曾魁元并不介意，继续问道:“田同志贵庚?“，又迟疑一下补充说:“我是说，你的年龄多大?“
“二十二岁“田玉杰回答。
“啊!那你是属猪的“
“你怎么知道?“田玉杰诧异地问。
他沉思一会儿，才慢吞呑地说；“我有一个女儿跟你同年。。“
“那可巧了，你给我们介绍一下，让我们认识好吗。？“，田玉杰来了兴致。
“不行啊!儿大不由娘，现在她在武汉，在一家报社里工作，我们一年都见不上一面。“曾魁元显出很无奈，轻轻地叹息一声。
“曾大夫，你也不必憔慮。你的女儿虽在外地工作，但她融合在革命大集体之中，同志们相互关心，时时能感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你也就不必太挂念她。“田玉杰宽慰他说。
“没有什么，自古以来忠孝难以两全，其实，我也不喜欢青年人太恋家，恋家的孩子是干不了大事的。“
曾魁元从坐位上起来，在室内走了两圈，然后站在田玉杰对面，问:“你在天津读书，那你认识李春圃教授吗?“
“认识认识，何止是认识，他还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呢，怎么，曾大夫你也认识李教授吗?“田玉杰像小鸟一样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你能不能向我讲一讲他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曾魁元迫不及待的说。
“李春圃教授是北方名气很大的胸外科专家，现任学院副院长，在我上大三时，他上过我们的课，在我最后实习的一年，他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他知识渊博，待人可亲，是受青年爱戴的师长。他是参加抗日的老党员，身体健康，他的爱人也是老同志，现在在市出版社工作。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部队，小儿子读大学，那是一个充满朝气令人羡慕的家庭。“田玉杰把她知道的情况简要介绍出来。
“好!好!你给我带来一个温暖肺腑的好消息，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他神采飞扬，在屋中疾步走了两圈，站在窗前向外凝望一会儿，才又转回头对田玉杰说:“李春圃教授跟我一起渡过一段艰难的岁月，青年的时候我们同在德国学医，一九四零年被希特勒驱逐出境。我们先后在法国，比利时流浪，后来躲在一艘荷兰的货轮上偷渡到印度，在孟卖街头当过乞丐，在码头上当搬运工挣了一点钱，坐船到达新加坡。李春圃在新加坡找到一位亲戚，借了四十块光洋，我们才乘船回到香港。在那段时间，我们经历千辛万苦，结成生死之交。。香港分手后，他去了大后方的重庆，我到湖南一家教会医院当外科医生。因为那是战乱年代，我们失去联系，多年來互不知道对方的情况，直到前几天，我在国内一家医学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才知道他还健在，我兴奋的一宿没有睡好觉。今天你又给我带来他的近况，更使我激动不已，真要好好谢你。“
他习惯性的又一次揉搓双手，微扬眉毛，那瘦削的长脸上现出异样的光采。
田玉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到这位貌似严历，尖刻，冷漠，不易接近的长者，他的內心竟然储满那么丰富的人情味，燃烧着火辣辣的温情。在这一瞬间，田玉杰似乎拉近与老人的距离，她忽然好像喜欢起他来。
曾魁无大夫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今天上午人事处送来你的材料，好像说你对胸外科很有兴趣?“
“是的！我毕业论文的题目是‘‘胸外科的发展前景和提高胸外科手术成功率的探索‘“田玉杰回答说。
“哦!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研究题目?“曾大夫坐回椅子上，双目像一架X光机，紧紧盯视着对方，脸上又恢复一幅凝重的神色。
田玉杰立刻回想到毕业论文答辩时的情景，她面前横排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他们神情庄重，以严谨的科学态度提问题。开始的时候，她如临大敌，被教授们一个又一个寻根问底的提问弄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可。当她忽然发现恩师李春圃教授也在这几位长者之中，而他又是那样的安祥，若无其事，，她突然的镇静下来，开始有了信心，便胸有成足从容不迫的回答问题。。对于开展胸外科的意义问题，她又要在这位长者面前重述一遍:
“现在对于心肺病治疗大多数情况下还局限在使用化学药物，如什么几大金刚，几大法宝呀这一类的药品，而外科治疗被严重忽视，只有在药品治疗无效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采用。，许多患者和他们的亲属，甚至有些医生，对于胸外科手术依然谈虎色变，成見过深。我们医学界应用积极的态度来看待胸外科，外科手术应成为肺心病医治的新途径，它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例如，現在我们对心脏病患者主要是采取保守治疗，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每天提心跳胆的过日子，唯恐不慎就一命呜呼，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取外科手术修补心脏，帮助他们一劳永逸的解除病患呢?还有肺病患者，他们有相当多的人长年累月服药，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成为社会的沉重负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用外科手术割除病灶，使他们早日康复呢?这里，我们医务人员的责任:其一是大张旗鼓的宣传，减少人们对胸外科的恐惧和疑惑;其二是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掌握先进的科学医术，使胸外科跟腹部外科一样具有相当高的成功概率。“
田玉杰这些似是而非的议论，却引发曾魁元的浓厚兴趣。他觉得田玉杰这个初出茅芦的雏燕想象新颖，也很大胆，闪烁着创新的思维。他觉得她的观点虽有些幼稚，不完全成熟，但是从她的陈述中可以看出，她热爱自已的工作，能从社会大环境来思考自已工作，把实现理想与做好专业工作结合起来，这样青年一定能够毫无私心地踏实工作，在业务上会有长足的进步，他欣赏赞美这样的青年，但他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他的所思所想並未显露出来。
曾魁元有一个特点，他在做出某一项重要决定之前，要全身心投入思考之中，他要掂量这个决定的各个方面。这时他的脸色是阴沉着，冷漠的，眼神定视着某个方向，人显着迟钝丶痴呆丶疲惫，其实，这时他的大脑正处在高度的活跃和兴奋的状态，进行最紧张的思考。。
经过一阵沉寂之后，他抬起头，摸一把自已的下颌，说:“下个星期有一台胸外科手术，由你来做，由你主刀。“
“什么，由我主刀?“田玉杰倏然跳起来，忘记眼前是位有威望的专家和前辈，忘记他是自已的頂头上司，狠命的甩一下自已的手，粗鲁地说:“我不干，你知道我是刚出校门的学生，你是在嘲笑我，在将我的军。“
曾魁元也怒气冲冲站起来，他被一个毛丫头当面顶撞还是第一次，他铁青着脸，慍怒地看着她，大声说:“对!就是由你主刀，既然你在我手下工作，你就要听我的，没啥价钱好讲的。“
“你不要开玩笑。“
“我在认真的给你分配工作，我从来没有开玩笑的习惯。“曾魁元毫无退让的意思。
两个人剑拔弩张，面对面僵持着，怒视着对方。
在这一刹那间，曾魁元大夫似乎从她身上看到女儿的影子，她们都是那样娟秀可爱，挚诚而天真，而她们的脾气也很相像，都是那么倔强，不容易屈服，他的心肠软化了，萌生出丝丝怜意。他以慈爱的语调说:“你既然有志于做一个外科医生，就不要惧怕手术刀，，经验是实践中来的，只有多做手术才能提高业务，这有啥好推脱的！來我这里工作的人都一样，没有过渡期，沒有旁观期，都要立刻投入工作。我对任何人都沒有歹意，我希望雏燕早日飞翔，飞的越高越远越好。。“
田玉杰知道自已误解老人的善意，但自已心里没底也确是个事实，她羞怯地低下头，嗫嚅着说:“我是说，我不行，人命关天，我还不能胜任如此繁重的工作。“
“人做什么都有第一次，如果不大胆迈开第一步，他就永远不会走路。当然，手术时在场的不仅你一人，我也要去，其他几位有经验的医生也会在场。不过，你不要依靠别人，要独立自主地完成这项任务。“老人谆谆善导，把疼爱藏在心里。
接着，他又说:“做手术的是一位青年工人，他的右肺二肋间有一个25毫米乂21毫米的空洞，空洞的边缘已纤维化，使用雷米素，链霉素，利福平治疗，也做过气胸，气腹治疗，都不见效果，空洞没有闭合的趋势，所以决定手术割除。。你从现在开始进入角色，仔细研究病历，跟患者接触，征求有经验医生的意見，把手术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考虑周到，在下星期二前交出手术方案，在外科的业务会上进行讨论。“
田玉杰明白，跟这位犟人嚼牙是沒有用处的，改变他的决定要比推倒一座大山还难，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旡条件服从，别旡选擇。看來今后与这位犟人长期相处，将是很艰难的亊。
基地工人医院是一座声誉很高的中心医院，这里集中省内一批优秀的内外科专家，矿区附近县的疑难病人都送到这里来医治。外科病房在住院部大楼的二层。外科主任室的房门紧闭着，何秘书轻轻敲了三下，里边没有动靜。停顿一会后再轻敲三下，这才听到里边喊了一声“进来“，。这时，何秘书才敢轻轻推开门，带着田玉杰进屋。
房间宽阔，东西两边墙壁挂着人体构造圖。房屋中间摆放一张大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马头型脸的中年男子，骨架单薄，背略有些驼。他是外科主任曾魁元，，是基地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出名其一是他的医术高超，每年他要主刀四五百台手术，从未失误过，被群众称谓是神刀手;其二是性情古怪。他总是紧绷着脸，走路低头不看人，谁主动跟他招呼，他也只是奌奌头，不喜欢无意义的应酬。他上班从不迟到，，而下班也是严守时间，只有不是正在手术也绝不延后一分钟。。他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容不得有半点拖拉和马虎。一次会诊一位年青医生迟到十分鈡，他大发雷霆，直到这个医生像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为止。一次一位护士没有按时给患者换药，被他发现了，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把这个年青护士吓得缩在屋角落里。外科的医护人员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着他。然而，他对病人却慈爱有加，从不发火。
两个人恭敬地站在曾魁元的面前。他依旧埋头看他面前的资料。这是一份挡案袋，里边装的恰恰是上午人事部门送來的田玉杰的挡案。大约过有十分钟，他才慢丝条理的把资料合起来，放到桌子的一角，然后抬起头向面前的两个人冷淡的瞥了一眼，向田玉杰微微点一下头，示意她坐在他的对面，接着又向何秘书摆摆手，表示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何秘书顺从的退出办公室。
他又俯下头，似乎在想什么事，神态懒懒的，过一阵之后，他头也不抬的以低沉粗哑的声调问:“田同志是那里人?“
“我出生在黑龙江省，在天津读的大学。“田玉杰简要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说你是地道的北方人，北方人好！忠厚丶直爽，聪明。“
他双手抱起水杯，从眼镜的下方凝视着她。
“那可不见得，我这人就很笨。“田玉杰不喜欢曾魁元的傲僈态度，故意拂逆他。。
曾魁元并不介意，继续问道:“田同志贵庚?“他迟疑一下，补充说:“我是说，你的年龄多大?“
“二十二岁“田玉杰回答。
“啊!你是属猪的“
“你怎么知道?“田玉杰不解地问。
“我有一个女儿，也是你这个年纪。“
“那可巧了，你给我们介绍一下，让我们认识好吗。？“，田玉杰来了兴致。
“不行啊!现在她在武汉，在一家报社里工作，我们一年都见不上一面。“曾魁元显出很无奈，轻轻地叹息一声。
“曾大夫，你也不必憔慮。你的女儿虽在外地工作，但她融合在革命大集体之中，时时能感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你也就不必太挂念她。“田玉杰宽慰他说。
“没有什么，自古以来忠孝难以两全，其实，我也不喜欢青年人太恋家，恋家的孩子是干不了大事的。“
曾魁元从坐位上起来，在室内走了两圈，然后站在田玉杰对面，问:“你在天津读书，那你认识李春圃教授吗?“
“认识认识，何止是认识，他还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呢，怎么，曾大夫你也认识李教授吗?“田玉杰像小鸟一样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那你能不能向我讲一讲他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讲多少。“曾魁元迫不及待的说。
“李春圃教授是北方名气很大的胸外科专家，现任学院副院长，在我上大三时，他上过我们的课，在我最后实习的一年，他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他知识渊博，待人可亲，是受青年爱戴的师长。他是参加抗日的老党员，身体健康，他的爱人也是老同志，现在在省出版社工作。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部队，小儿子读大学，那是一个充满朝气令人羡慕的家庭。“田玉杰把她知道的情况简要介绍出来。
“好!好!你给我带来一个温暖肺腑的好消息，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他神采飞扬，在屋中疾步走了两圈，站在窗前向外凝望一会儿，才又转回头对田玉杰说:“李春圃教授跟我一起渡过一段艰难的岁月，青年的时候我们同在德国学医，一九四零年被希特勒驱逐出境。我们先后在法国，比利时流浪，后来躲在一艘荷兰的货轮偷渡到印度，在孟卖当乞丐，在码头上当搬运工，挣了一点钱，坐船到新加坡。李春圃在新加坡找到一位亲戚，借了四十块光洋，我们乘船回到香港。在那段时间，我们经历千辛万苦，结成生死之交。。香港分手后，他去了大后方的重庆，我到湖南一家教会医院当外科医生。因为那是战乱年代，我们失去联系，多年來互不知道对方的情况，直到前几天，我在国内一家医学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才知道他还健在，我兴奋的一宿没有睡好觉。今天你又给我带来他的近况，更使我激动不已，真要好好谢你。“
他习惯性的又一次揉搓双手，微扬眉毛，那瘦削的长脸上现出异样的光采。
田玉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到这位貌似严历，尖刻，冷漠，不好接近的长者，他的內心竟然储满那么丰富的人情味，燃烧着火辣辣的温情。在这一瞬间，田玉杰似乎拉近与老人的距离，她忽然好像喜欢起他来。
曾魁无大夫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昨天人事处送来你的材料，好像说你对胸外科很有兴趣?“
“是的！我毕业论文的题目是‘‘胸外科的发展前景和提高胸外科手术成功率的探索‘“田玉杰回答说。
“哦!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研究题目?“曾大夫坐回椅子上，双目像一架X光机，紧紧盯视着对方，脸上又恢复一幅凝重的神色。
田玉杰立刻回想到毕业论文答辩时的情景，她面前横排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他们神情庄重，以严谨的科学态度提问题。开始的时候，她如临大敌，被教授们一个又一个寻根问底的提问弄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当她忽然发现恩师李春圃教授也在这几位长者之中，而他又是那样的安祥，那样的若无其事，，她突然的镇静下来，开始胸有成足从容不迫的回答问题。。对于开展胸外科的意义问题，她又要在这位长者面前重述一遍:
“现在对于心肺病治疗大多数情况下还局限在使用化学药物，如什么几大金刚，几大法宝呀这一类的药品，而外科治疗被严重忽视，只有在药品治疗无效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采用。，许多患者和他们的亲属，甚至有些医生，对于胸外科手术依然谈虎色变，成見过深。我们医学界应用积极的态度来看待胸外科，外科手术应成为肺心病医治的新途径，它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例如，現在我们对心脏病患者主要是采取保守治疗，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每天提心跳胆的过日子，唯恐不慎就一命呜呼，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取外科手术修补心脏，帮助他们一劳永逸的解除病患呢?还有肺病患者，他们有相当多的人长年累月服药，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成为社会的沉重负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采用外科手术割除病灶，使他们早日康复呢?这里，我们医务人员的责任:其一是大张旗鼓的宣传，减少人们对胸外科的恐惧和疑惑;其二是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掌握先进的科学医术，使胸外科跟腹部外科一样具有相当高的成功概率。“
田玉杰这些似是而非的议论，却引发曾魁元的浓厚兴趣。他觉得田玉杰这个初出茅芦的雏燕想象新颖，也很大胆，闪烁着创新的思维。他觉得她的观点虽有些幼稚，不完全成熟，但是从她的陈述中可以看出，她热爱自已的工作，能从社会大环境来思考自已工作，把实现理想与做好专业工作结合起来，这样青年一定能够毫无私心地踏实工作，在业务上会有长足的进步，他欣赏赞美这样的青年，但他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他的所思所想並未显露出来。
曾魁元有一个特点，他在做出某一项重要决定之前，要全身心投入思考之中，他要掂量这个决定的各个方面。这时他的脸色是阴沉着，冷漠的，眼神定视着某个方向，人显着迟钝丶痴呆丶疲惫，其实，这时他的大脑正处在高度的最活跃最紧张的状态。。
经过一阵沉寂之后，他抬起头，摸一把自已的下颌，说:“下个星期有一台胸外科手术，由你来做，由你主刀。“
“什么，由我主刀?“田玉杰倏然跳起来，忘记眼前是位有威望的专家和前辈，忘记他是自已的頂头上司，狠命的甩一下自已的手，粗鲁地说:“我不干，你知道我是刚出校门的学生，你是在嘲笑我，在将我的军。“
曾魁元也怒气冲冲站起来，他被一个毛丫头当面顶撞还是第一次，他铁青着脸，慍怒地看着她，大声说:“对!就是由你主刀，既然你在我手下工作，你就要听我的，没啥价钱好讲的。“
“你不要开玩笑。“
“我在认真的给你分配工作，我从来没有开玩笑的习惯。“曾魁元毫无退让的意思。
两个人剑拔弩张，面对面僵持着，怒视着对方。
在这一刹那间，曾魁元大夫似乎从她身上看到女儿的影子，她们都是那样娟秀可爱，挚诚而天真，而她们的脾气也很相像，都是那么倔强，不容易屈服，他的心肠软化了，萌生出丝丝怜意。他以慈爱的语调说:“你既然有志于做一个外科医生，就不要惧怕手术刀，，经验是实践中来的，只有多做手术才能提高业务，这有啥好推脱的！來我这里工作的人都一样，没有过渡期，沒有旁观期，都要立刻投入工作。我对任何人都沒有歹意，我希望雏燕早日飞翔，飞的越高越远越好。。“
田玉杰知道自已误解老人的善意，但自已心里没底也确是个事实，她羞怯地低下头，嗫嚅着说:“我是说，我不行，人命关天，我还不能胜任如此繁重的工作。“
“人做什么都有第一次，如果不大胆迈开第一步，他就永远不会走路。当然，手术时在场的不仅你一人，我也要去，其他几位有经验的医生也会在场。不过，你不要依靠别人，要独立自主地完成这项任务。“老人谆谆善导，把疼爱藏在心里。
接着，他又说:“做手术的是一位青年工人，他的右肺二肋间有一个25毫米乂21毫米的空洞，空洞的边缘已纤维化，使用雷米素，链霉素，利福平治疗，也做过气胸，气腹治疗，都不见效果，空洞没有闭合的趋势，所以决定手术割除。。你从现在开始进入角色，仔细研究病历，跟患者接触，征求有经验医生的意見，把手术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考虑周到，在下星期二前交出手术方案，在外科的业务会上进行讨论。“
田玉杰明白，跟这位犟人磨牙是沒有用处的，改变他的决定要比推倒一座大山还难，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无条件服从，别无选擇。看來今后与这位犟人长期相处，将是很艰难的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