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卜算子》,羡鱼思索一番,又拿了纸继续写——
楚姐姐、师姐、小白见字如晤,羡鱼心有牵挂,不意久留荆州。望楚姐姐宽容,师姐及小白莫要担忧。
羡鱼留字。
楚祁祁正给姚清儿介绍着昨日没领姚清儿去吃的荆州美食,而姚小白百无聊赖的听着她俩的谈话。
收拾了行李,羡鱼便出了楚府。在马市买了匹马,羡鱼策马离开了荆州。
待到用午饭的时间,姚清儿喜滋滋地去羡鱼住的房间喊羡鱼吃饭,没有见到羡鱼的人影,只在桌上看见羡鱼给她写的《卜算子》和留信。
将词收好,姚清儿跑出房间去寻姚小白。
姚小白看了信暗道自己疏忽了。姜辙离开临渊山庄,羡鱼立即便追去,如今姜辙离开荆州了,羡鱼安心又怎会等在荆州呢?
姚小白同姚清儿商量,想着自己去寻羡鱼,姚清儿在楚府中多留几日。
姚清儿反对:“师妹一个人离开了,我的担忧不比你少,换做你,你能安心留在楚府么?”
姚小白故意调笑:“荆州还有许多美食你还没尝呢?”
“吃的能及师妹分毫?”姚清儿瞪姚小白。
姚小白无奈叹气,颇有些担忧道:“小姐大抵是往苏州去了,姐,你……姜家就在苏州。”
姚清儿抿抿唇,道:“我知道,谁在苏州有什么关系,找师妹才是要紧事。”
姚小白只好点头。
楚祁祁得知羡鱼不辞而别,又听姚清儿与姚小白也要离开,顿时不满地嚷嚷着也要随着一起去。
但楚祁祁又不能不说一声离家出走,她把事情向楚丁氏说了,被楚丁氏一口拒绝了。
最终楚祁祁只能依依不舍地给姚清儿与姚小白送行。
羡鱼一路赶路,中午在一处茶棚简单吃了些食物充饥,便又继续赶路。
荆州一带多山川湖泊,山多险峻,只有山脚下有人家,羡鱼一路沿着山路前行,等天色暗了也没见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如今是月末时候,天上也没有月亮,羡鱼只能下马,拿了火折子出来以此照明。夜里多风,时不时将火吹灭。
羡鱼也只得将就着赶路,只盼能找到个能落脚的地方,破庙破屋也不多计较了。
行了许久,隐隐看见不远处的路边有火光,还有人声。
羡鱼心里慌张。
下午从茶棚出来不久,她便碰见了拦路抢劫的人,所幸那些人都只是见钱眼开的不会武功的人,羡鱼将他们打退了,便策马离开。
但如今赶了许久路,羡鱼身上疲惫,只怕再与人动手是讨不了好处的。况且也不知道远处那些人是不是江湖中人。
羡鱼上了马,盘算着若遇危险,便快速策马离开。
走近了,见着是一群穿着怪异的人,共有五人,最长的可能已年过半百,最小的可能是而立之年。这五人说着什么趣事,说着说着便调笑起来。
羡鱼策马过来,其中一人忙对羡鱼喊道:“小姑娘,大晚上的就别赶路的了,在这休息下,顺便同我们说会儿话吧。”
羡鱼顿时戒备起来,这五人身上都有佩刀,显然是行走江湖的人。
“别吓坏了人小姑娘。”一个女声响起,那女人站了起来,对羡鱼笑道,“小姑娘莫害怕,我们虽看着不像好人,但是我们实际还真不是好人。”
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羡鱼着慌,紧紧握着马鞭。
又有一人站起,对羡鱼道:“姑娘,前面路暗着呢,你往前走也是有危险,不妨留下,或许我们不会害你呢?”
羡鱼略一思量,下了马,将马拴到一棵树上,走向那五个怪人。
那五人相互对视一番,再看向羡鱼时,眼中都带了些赞许之意。
女人招呼羡鱼到她身边坐,羡鱼便向女人走过去。
坐女人边上的一个男人对那女人道:“人小姑娘长得怪好看的,你别嫉妒人家年轻貌美,干点什么坏事啊。”
女人瞪了那男人一眼,道:“好多年了,都没有姑娘家的跟我亲近,我跟你们几个臭男人呆在一块,都要变成男人了。如今这小姑娘肯跟我坐一块,我心里可是感激她得紧。”
那男人笑,又对羡鱼道:“小姑娘,你赶紧离这女人远些啊。她是个寡妇,克夫,而且还会连带着跟她接触过的姑娘也克夫。”
女人踹男人一脚,骂道:“你个老鳏夫,你说我便罢了,咒人小姑娘干嘛。”
羡鱼好奇地看着他们,倒也不在意他们话里的内容,在女人身边坐了下来。
女人笑嘻嘻地问羡鱼:“小姑娘,大晚上赶路去哪儿啊,可是去找情郎啊?”
羡鱼脸红,不知道怎么答话。
而听到情郎二字,方才没说话的三个男人中的一个立即嚷道:“等会儿再问等会儿再问,先听我把刚才讲的故事讲完!不对,小姑娘不知道前面讲了什么,我重头讲一遍。”
“你闭嘴吧你!”女人笑骂道,“你个大老爷们,成天看那些男男女女家长里短的书,好意思么?多花些时间研究医术,你可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我要是成了鼎鼎大名的大夫,你们不就认识不了我了么?”那人继续道,“再说,我每回将故事,听得最有劲的不就是你么?”
女人正待反驳,羡鱼拉了她的袖子拦住她:“姐姐,听这位大哥说吧。”
女人的年纪比舒眉都要大上许多,听到羡鱼喊她姐姐,顿时喜不自禁,忙道:“好,姐姐听你的!”
女人边上的男人又露出了鄙夷:“老寡妇,你要点脸啊!”
女人横他一眼。
方才急着要讲故事的男人早已迫不及待要继续讲了:“好了好了,听我说。这荆州啊,以前有户姓柳的人家,这家人生了两个儿子,对二儿子格外宠爱……”
羡鱼听他说着,听到两个儿子时难免想到姜辙,不免走神了。
那男人还在讲着,那柳家疼爱二儿子,给二儿子相中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奈何二儿子不乐意,柳家又早就下了聘礼,好面子不好去退婚,便让大儿子娶了那家的女儿。
但那大公子早早看上了一家姑娘,还亲自去提了亲。柳家不好否认了这门亲事,而大儿子又不能再娶一个妻子,就让儿子把那姑娘娶了。
那二儿子别别扭扭地同人拜了堂,却在洞房内遣退了下人,在房中做了好久也不去掀盖头,后来索性就走了。
大公子爱慕那姑娘许久,如何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跟自己弟弟洞房呢?见了弟弟离开,便进房内掀了姑娘的盖头,跟姑娘行了洞房。
那姑娘满心以为这姑娘便是自己的丈夫,次日去用早饭时,满怀喜悦地要做到大公子边上。大少奶奶却在那时候来了,坐到了大公子边上。随后二公子也来了,让姑娘坐到自己边上。
姑娘这才知晓自己有了个怎样荒唐的洞房之夜。
“小姑娘,你说说,若是你,你当如何?”那男人说到这儿停了,向羡鱼提起问题来。
羡鱼没有细听他说的故事,哪里答得上来,一时间支支吾吾话不成话。
倒是那女人开了口:“能当如何?换我就拖着那大公子私奔去,反正也是他的人了,他也爱慕自己,两全其美!”
那男人翻了个白眼,道:“人姑娘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以为跟你一样离经叛道啊?她回到房中便悬梁自尽了。”
“这就死了?”女人惊讶。
“你还待如何?”男人问道。
女人啧啧叹几声:“故事里的男男女女不最后都好好在一块了么?你这个故事怎么不一样?”
“哪有那么多美事!”男人道,“好事多磨,有些人呢是经不起磨,还有些人呢是磨多了坏了。像你呢,就是,没得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