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像个三角椎,分南北两面山坡,各有五十丈之广。南坡上,生长着半米高的茅草;北坡上,却开满了不知名的鲜花,花辨呈淡黄色,像是一片黄色的海洋,随风摇摆,散发着扑鼻的清香。
李十一爬到坡顶,身子猫在黄花丛里,不露形迹,向下瞧去。
远在北坡底部,一名老和尚身上绑着一件灰布包裹,手舞长棍,扫、挑、拔、敲、震、搅,呼呼生风,劲气四溢,罩两名汉子。“少林棍法!”李十一瞧得明白,这名老和尚面皮红润,和十八岁的小姑娘一般鲜嫩,却又白眉白须,不知练的什么功夫,几乎返老还童。
老和尚足尖轻点黄花,花枝稍弯,轻风吹过,身体随花枝轻轻晃动,似麻雀般灵巧,手上长棍使来却又威猛无铸,轻身功夫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两名汉子,一中一少。中年汉子轮掌成圆,挥劲直击,背上一左一右竖挂两面一尺长的黄幡,幡上黑色笔迹东折西绕像蚯引一样,画成鬼神符录。
少年人穿一身黑服,面上画金色蚯引似的符痕,像个京剧大花脸似的。左手摇一鬼铃,叮叮铛铛,右手拳掌变换,寻找机会,猛朝老和尚身上招呼。
鬼铃声音又细又尖,传得极远,李十一听在耳里,似闻鬼哭狼嚎,眼前景像变幻,仿佛见孤魂野鬼在周围四处飘荡。李十一心中一凛,金骨法身运起,才稳住心神,去除幻像。
中年汉子一边挥掌,一边念念有词,“扑哧”一声,左边的黄幡喷出一股浓密的黑烟,平地里忽然刮起一股惨兮兮的阴风,伴着似远似近的衰哭声,令人生起鸡皮疙瘩。
阴风一过,现出两个满脸血污、身长白蛆的黑影,脚不着地,风吹不散,不停地衰嚎鬼叫,听得人毛骨悚然,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嘎嘎!嘎嘎!牙齿一阵猛咬,黑影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兴奋异常。
骷髅鬼一现,老和尚面色发紧,脚步有些踉跄,大喝一声:“茅十八,你这王八蛋,再不退去,老和尚可要替天行道了!小小的茅山派,竟敢与我少林做对!”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虚木,你一个少林叛徒,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茅十八。我看你受伤已久,怕是已五脏俱损了吧!交出袈裟与参王二宝,就饶你一条老命。不然,我茅山就为少林清理门户,当这两头饿死鬼的盘中餐吧。”
虚木和尚大怒:“袈裟为我少林至宝,想要,就拿命来换!茅山派尽出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嘴角忽地一下抽动,溢出一丝血迹,五脏六腑痛得移了位,似有烈火炙烤着。
“天要灭我虚木也!弟子盗取寺宝,愧对少林!”虚木心中悲怆,眼角滚出一滴浑浊的老泪。他受伤已久,一身修为损失了十之七八,耗一年之功才采到这颗参王,想借参王的药力疗伤,不料,被茅十八带弟子撞上,围了个正着。
茅十八伸手一指,两只饿死鬼仿佛十八年没进食又突然见了美味,“啊!”一声鬼叫!张牙舞爪撕了上来。老和尚神情一正,宝相庄严,大喝:“唵、嘛、呢、叭、哞、吽!”以佛音吟唱“六字真言”,身体骤然间发出蒙蒙的金色佛光。
饿死鬼刚一靠近,老和尚“呔”地一声,手结法印,打在两只饿死鬼身上,佛光正是鬼的克星,饿死鬼一声嘶嚎,化做两股细细的白烟钻进了黄幡。
参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少林寺?茅山派?袈裟?世传茅山道士有捉鬼御鬼、画符回魂的异术,今天一见,还真有一套。李十一眉毛尖一跳,被我撞见了,那就都得死!一个猫身,像条游鱼似的钻入了黄色花群中,黄色花海乍分乍合,泛起一道细浪。
茅十八尖叫一声:“死和尚,看你撑得了几回,我要拿你来喂养饿死鬼!”嘴角念念有词,右边黄幡喷出了一条长长的黑气,黑幽幽,轻飘飘,聚而不散。
黑气名叫“幽冥鬼烟”,取刚死之人的鼻血、脑浆、眼珠、心肺,添加僵尸粉、腐尸液、棺材青、坟头白,以茅山秘术炼制而成,稍微吸入一点便会使人产生幻觉,仿佛置身于十八层的恐怖炼狱,活活吓死。
少年人神色振奋,猛摇鬼铃,铛铛声响,鬼影幻像扰得老和尚心中一乱,差点吸入“幽冥鬼烟”。老和尚棍法精绝,以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可“幽冥鬼烟”一出,老和尚深知厉害,非常忌惮,长棍一震,“拔草寻蛇”向二人腿人打来。二人撤身让过,老和尚返身便走,足下轻点黄花,身影极快,几个起落,刷地飞出二十丈。
“幽冥鬼烟”速度更快,像一条黑蛇缠了上来,将老和尚深深地裹在里面。
老和尚闭住气息,反手一棍劈下。茅十八闪身躲开,绕身游斗,幽冥鬼烟死死缠住对方。老和尚支持得五分钟,再也坚持不住,鼻孔一松,吸入幽冥鬼烟,顿时,面色惨白,全身发抖,嘶声大叫大喊,陷入了极度恐怖的幻觉中。
一手夺过灰布包裹,茅十八放出两只饿死鬼,围住老和尚一阵猛啃猛咬,吸食精血、脑髓,眨眼间,老和尚就没了气息,只剩下一肯干皮囊。少年人哈哈大笑:“师父,得到了参王,你很快就能修成茅山鬼术,功通九幽了。”
茅十八点了点头,手一指,两只饿死鬼瞬即扑向少年人。少年人大惊:“师父。。。。。。”茅十八阴阴一笑:“参王只有一个,徒儿,你就替为师喂养饿死鬼吧!”不到一会,饿死鬼吸干了少年人,身体长大了不少,一溜烟钻进了黄幡。
连杀二人,宝物到手,茅十八得意忘形,失去了警觉,幽冥鬼烟一收,正要打开包裹。
忽然,黄花里窜起一人,正是李十一!双手一张,十指指甲皆齐根崩断成三截,白银银、寒森森,三十道血滴子交织成一张凌厉阴森的光网铺天盖地绞了过来,呜呜声大作,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无常,摄人心魄。
茅十八一声大叫,翻滚了出去。血滴子一杀即到,冷森森的煞气狠狠绞下,两面黄幡被撕了个粉碎。
毫不停顿,李十一一牵一引,半空中一个倒转,血滴子像一条条白色匹练似的凌空罩下。刹那间,茅十八大声惨呼,整个身体被血滴子射成了筛子,千疮百孔,血窟窿里鲜血直冒。
呜呜声响,血滴子又绞了回来,茅十八举臂就挡,锐利阴森的白光来回错动,猛烈绞杀,只见血肉横飞,整条右臂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白骨架子。
李十一赶上身来,一掌拍下,将茅十八的脑袋拍成了烂西瓜,溅了一身的血。
一条黑烟自鼻孔里喷出,黑烟中隐隐传来茅十八的尖叫,绕李十一飞舞一圈,吸了气息,速度极快,飞也似的向东飘走,眨眼间,就没有了踪迹。
这黑烟无形无质,血滴子绞杀不了,只能让它逃走。李十一拾起灰布包裹,捡了鬼铃,一番搜索,从老和尚身上翻出一块木牌,写着两字:虚木,应该是老和尚的法号。
茅十八全身上下,没一块正常的肉,鲜血淋漓,身上物品被绞了个粉碎。少年人身上十几道黄符,李十一不懂使用,不能留下,直接用血滴子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