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镇的路上，舒舒没有再提讨厌天剑门的事，她没有在意星夜是天剑门的人，也忘记自己现在是出逃在外，身上还附着阴魂的人。半个多月并不算长，偶尔的雨雪和冰冻让她学会了跟阿银说脏话抱怨。当她表情单纯地说出那些话，阿银觉得很有趣，渐渐也收敛不再说这些。星夜总觉得她是一个奇妙的人，总是很开心，以前一定有很多人宠她，就像他一样。
“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舒舒会法术？”他曾经这样问。
她带着跟阿银很相似的坏笑，忽然指着他，“跪下。我以前可是天上的神仙，你一个凡人敢来质问我。不过，要是你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类似的话，他听阿银也说过，她没有阿银说的熟练和动听，让他差点真的把钱掏出来。好在他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银两。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学阿银，有时也在学他。他有一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啃，以前师兄常笑他像松鼠一样。和舒舒刚相处时，他记得她的吃相十分豪爽，现在却变得跟他一样。
“你们两个吃东西的样子还真像。”阿银发现后说。
“你要不要试试，这样东西好像会比较好吃。”她带着爽朗的笑，像在谈论了不起的事。
他常常觉得她这样的表情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一些平常的事，虽然初次发现时，他也是兴奋地大叫。因为现在有了一个比他更容易兴奋的人，他不知不觉收敛起来。有时，他会为夕阳的美好激动地手舞足蹈，那时舒舒会像个大人一样捏着他的脸说，笨蛋星夜。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分不清她像是孩子还是看透一切的大人，她的行为有时不像是她会做的，好像都是模仿。
“啊，我又走累了，小夜子，背我吧。”舒舒可怜兮兮地看向星夜。
“不行，我们才走了没多久，你怎么会那么快累。很快就到镇上了，你忍耐一下了。”星夜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跟他的娃娃脸一点也不衬。
“原来你这么狠心，一看就不像好人，一定是想趁我累的时候对我不轨。阿银，我好怕……”她夸张地叫着，引得阿银大笑，这些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好了，我背你就是了。”知道她是在说笑，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别这么为难吗，我们马上就到镇上了。以后你都不用背我了。”她搂着他的肩，惬意地靠在他背上。
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吗，他竟然有点舍不得。他是入室弟子，常看到的就是师父的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有时他会到普通门人那边，他们都对他很恭敬。他看过他们私下打闹，心里很羡慕他们的感情。可是师父不准他跟他们混在一起，就连他下山，也是背着他偷偷溜出来的。还好后来师父没有生气，只是让他按时传消息回去，他开始真担心会被逐出师门。如果连最后一个地方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看，前面好像就是小镇了。”
“是哦，好像有好多了。小夜子，我们快一点，我要去大吃一顿，再饱饱地睡一觉。小夜子，你来付钱好不好，这样我可以放开肚子吃。”
“为什么要我付钱呢。你一路上吃我的东西，也没有付我钱呀。”星夜抱怨道。
“小气鬼。”
又这样说，他嘟起嘴，反正到了镇上，他又会被他们说动任他们摆布了。不知镇上有没有钱庄，他得去取些银子以防万一，舒舒那么能吃，之前又吵着要睡最好的客栈，他得多准备银子才行。
他们到达的小镇跟一路走来的风景相比，可以说是热闹非凡。舒舒进了镇，就从星夜的背上跳了下来，兴奋地到处看，嘴里还不停地说，有好多人哦。阿银打听到路，拉过围在糖果摊前不肯走的舒舒。
“走了，这些等下再买。我们先去客栈再说。”
“好吧。”舒舒恋恋不舍地说，还在四下观望，不经意瞥见旁边小巷。从巷子深处跑过的几个人，让她一下子定在那里。
“舒舒，你要去哪里呀？”看到她突然向巷子跑去，两人急忙拉住她。
“有个孩子，非常的害怕。”她着急地看着两人，甩开他们的手追了上去。只是一眼，她好像看到那个孩子的惊恐的目光，还有追到她后面那些人的不怀好意思。
小镇的巷子四通八达，舒舒凭着感觉一直追着刚才的孩子，看不到踪影，也没有询问任何人。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当她到达一个荒废的院子，看到几个人按着一个女子时，她知道没有走错。她要找的就是那个女子，害怕得近乎绝望的女子。
“你们在做什么！”她干涩的声音像没有力气，冰冷的手颤抖着，身体里有什么在流窜。她很清楚他们想做什么，就像以前瑜书所遭遇的事一样，她后来都有听说过。对别人做这么过份的事，难道他们不会觉得难过吗，如果连这样的感情连丧失了，他们算是什么！
“哪里来的姑娘，也想让老子上吗……”不堪的话伴着别人的轻笑，他们看她孤身一人，尽管穿着男装也遮不住娇小的身体，不禁对她也有了邪念。
她像是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他们觉得她在害怕，当他们靠近时，她猛地抬起头，血色的眸中狠戾的目光吓得他们倒退一步。
“舒舒，到底怎么回事？”阿银和星夜总算追了上来，在巷子里跟着她穿着穿去的，差一点就走丢了。
聚在这里的男人看到有人过来，骂了几声吓得逃走了。那名女子拉着衣服，畏惧地看着进来的人。
“你是来救她吗？”阿银猜到大概，拍住她的肩，“来救人也说一声呀，要是我们不追来，连你也要吃亏了。”
舒舒没有出声，崩直的身体像一下子抽去力气，倒在阿银怀里。
“喂，舒舒，你不要吓我。你是怎么了？”阿银抱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来帮你。”星夜抱着舒舒，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他刚才的确感觉到很大的邪气和舒舒的气息混在了一起，她身上有什么不净之物。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让你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阿银在一边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们回客栈再说吧。”
阿银点头，跟着他离去。留下那名女子无助地呆在那里，她所遭受的，让她极其恐惧却无法躲避不断上演。她或许失去了最后的救助。
傍晚的时候，舒舒醒了过来，她记得自己去追什么人到了一个地方，后来的事她就不记得了。这里是哪里，她困惑地眨着眼，看到阿银和星夜坐在一边，总算放了心。
“我好像梦到一个可怜的女子。”她坐起身说。
阿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忍下想说的话。星夜迟疑了一下，将刚听来的事告诉她，“你不是在做梦。是有这个女子。她好像是附近村子的人，几个月前军队回乡时，她被强暴了。她的父母将她赶出家门，她好像变得疯疯颠颠的，辗转来到这个镇上。这里的人……时常欺负她，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不过刚才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因为雪灾的关系，镇上决定要将污秽之人沉到河里平熄天怒。他们现在可能就在河边。”
“又不是她的错。”舒舒尖着嗓子吼道，身体微微颤抖着，忽然，她脱口而出，“你想知道什么？”她心下一惊，猛地反应过来，冷眼打量着他，“你为什么跟我说？”
“舒舒……”星夜动了动唇，不忍地低下头，“你的身上是不是附着什么东西？”
“是阴魂。”舒舒平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按本门规定，凡阴魂附体者，杀无赦。”
“我想救那个女子，你能帮我吗？”
“我不能放你去。”
“你可以在旁边盯着我。”
“不行，因为……凡阴魂附体者，冷血凶残，会残害生灵。”
舒舒冷下脸，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阿银，“你也这么想吗？”
“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舒舒，你还是呆在屋子里不要离开，我看星夜不是在说笑，要是你不顺他的意，他真的会杀你。那个女子，你就算救下了又能怎么样。她已经疯了，也没有能呆的地方。星夜也是，怎么突然说什么杀的，我们还没有好好吃一顿呢。”阿银竭力想挽回局面，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会闹成这样了呢。
“本门规定……”
“你们先出去！”舒舒打断星夜正要背出口的话，“让我冷静一下，再来挑战天剑门的狗屁规定。”
星夜想反驳她的话，天剑门的规定一向是最公正的，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要他杀她，是不是太严苛了，她并没有范什么错，还很善良……可惜这些不能改变她被阴魂附体的事实，他也不敢违背天剑门的规定。他一定要狠下心来，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