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日当空，围成一团的战士都出了一身的汗，没有人想到擦去脸上的脸，心中的恐惧与寒冷让他们慌了阵脚。低声的评论钻进每个人的心里，将暑气冻成寒冷静。军中有妖，所有人都这么想。在他们面前的，是两具被吸干精气的尸体，恐怖的死相让经历过战争的人也不寒而粟。
当将军赶到的时候，他们退开两边，安静地压抑着，不安的气氛却漫了开来。将军皱了一下眉，冷眼看了看尸体，这是第一次白天出现死者，还是两个，他才说了彻查此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是那不知死活的妖胆敢向他示威。勾着嘴角，目光若冰，他看了一眼尸体旁边的角落，转身回帐。尸体有人会处理，但是留给士兵的不安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你还敢来！”他喝道，走到桌前抓起茶杯扔向一边。
“别气，别气……”茶坏稳稳地被空气中伸出的手接住，连云嬉皮笑脸地摸着头，扬手把杯子送回了原处。“我也没有想到他它白天会出来。”
“那么昨天晚上呢，军营好像也死了人。”
“是是是，这也不能怪我，是它换了地方。它以前可没到过军医营附近，也不会袭击有伴的人。如此看来，至少有一件事能证明，就是那妖怪，它不碰女人。”
“你想了一天，就想到这些？”将军讽刺地说，看到他身上沾着的草屑，脸色又沉了下来，“刚才又哪里偷懒了。”
“呵呵，看起来了，我找到一个好地方，还有免费的春宫戏看。”他得意洋洋地说，“今天死的这两个人，也是这出戏的主角。之前死的，我不清楚，昨天晚上和今天的全都碰过质子，也见过那个跟质子痴痴缠缠的女人。杀人的的确是妖物，昨天晚上，我在四周查看过，并没有可疑的东西，出事的地方事发前我也经过，只看到那个女人快要走到那里，有人跟在她身后。等我巡完一圈回去，她躺在地上，跟着她的人却死在角落里。她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后来不知怎么会回去。正好碰到我通知的人，把她们抓了回去。若说她一点可疑也没有，我看是未必，但是今天的事，倒不会是她做的。她一直跟质子粘在一起卿卿我我。”
“所以，你是怀疑齐瑜书？”
“不是。他的确是个普通人，那女人也是人，但是绝对不普通。”
“她说她是仙。”
“仙？”连云像是听到好笑的事，原本就眯的眼睛弯成新月，“那岂不是来得正是时候。你可要快一些，看她的样子像是迷上了齐瑜书。”
“是吗？我看她连什么叫‘迷’也搞不清楚，”将军面色不善地说，想到这个女子，他就觉得她的荒唐，“迷不迷也不是她说了算，你去把妖找出来，我不要看到活的。至于凶手，一定是齐国的太子，我不会让他活着到京都。”
“明白。”连云微微一笑，在原地隐了身形。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失手了。
“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路上，舒舒好奇地望向许多人不时望过去的地方，就是一个帐蓬的后面，她看到有人抬着白布盖着的东西出来，她猜想会是人，等看到他们从白布下垂下的手，她才意识到那是被妖所杀的人。她认得那两个人，虽然被白布盖着，她看不到他们的脸，脑中才闪过了他们的样子，他们是刚才跟瑜书在一起人。妖怎么会这样乱杀人呢，连瑜书认识的人也杀了，虽然瑜书好像很讨厌他们。那么讨厌，还会那么亲密的人在一起，人还真是奇怪。
回到住处时，廖大夫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他可能是去替人看病了。舒舒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眨了眨眼，往旁边一倒，便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到熟悉地廖大夫陪在身边，便安心地揉着眼睛，嘿嘿傻笑着。
“怎么这样都能睡着，你也有点警觉，免得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廖大夫板着脸教训道。
“欺负？是什么样的？”她不解地问，看他极为担心的样子，不知道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事才算欺负。
“这个……”廖大夫一时噎住，不知要怎么跟她讲，“……总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这样呀……”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欺负是那么难的事，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微微嘟着嘴，她想到那两具尸体，心里总有点不舒服，“伯伯，是不是妖又杀人了？”
“你看到了？”廖大夫摸着胡子，眉间是深深的无奈，“现在军中很多人都知道，有很多人都说齐国的冤魂回来索命了。那人是齐国的太子，刚好死的那几个，有人欺负过他，他们也就更加相信了。舒舒，以后你就不要再往那里去了，迟早会受牵连。”
“可是瑜书他，不会是妖呀。”
“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要再过去了。”
她迟疑着良久，支支吾吾地，就是没有点头。不去看他肯定是做不到的，就像不去吃饭，不要睡觉一样，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很喜欢跟他身边，一直跟着，到永远。“能不能见一下，就回来呢。我刚刚和他成了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现在是爱人，不能不见面的。”
“你知道什么是爱人吗？”廖大夫叹息着问，明明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就是互相喜欢，想要跟对方在一起的两个人。”她认真地回应，眼中忽然有点担心，“不行吗，因为我跟他都是男人，所以不行？”
“你是女子，都换上了女装，你还没有发现自己是女子吗？”他摇头叹气道。
“但是开始是伯伯说我是男的呀，还让我穿着男装。难道是我穿着男装就是男的，穿上女装就是女的吗？”
“你是女的，本来就是女的，开始是想你在军中，那么多男人中行事方便些，才让你穿男装的。那是女扮男装，但是你是女的，一直都是。”
“这样……”她歪着头想了想，记起作为女子不能做，她却做的了一些事情，脸上泛起了一层红。她摇了摇头，把不好的事情全部都忘记。这样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对了，你好好准备一下，我陪你去一趟夫人那里。她总说不舒服，又觉得我治不得不好，知道有你在，便急着想让你去治。你诊了脉，不用说得太明白，总之劝她多休息就是。她身体强健，并没有哪里不好，一心只是想让将军注意。”
“夫人是指那个妖怪将军的女人吗？”舒舒歪着头问，一点也不敢去跟将军有关的人扯上关系。
“不准胡说，这样的话，不管是在哪里，你都不准再说了，知不知道。”廖大夫教训道，“这位夫人，听说是将军偶尔救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很得将军的宠爱。你说话要小心一点，不要得罪了她。这个女人，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伯伯，这样的话，不管是在哪里，你都不准再说了，知不知道。”她学着他的口气，板着脸教训道。
“臭丫头，不准乱学，还轮不到你教训。”廖大夫不悦地吼，清了清嗓子催促，“快一点准备，去晚了，将军就到了。偏偏我一直忙到现在才想起这事，今天不去，夫人一定会气我们怠慢。”
“是。”舒舒点头，拉了拉皱了的衣服跟在廖大夫身后。她很好奇，夫人会是怎么样的女人。
艳姬，就是将军在出征时沿路救下现在成为他夫人的女子。当时出征，他特例获准能带家眷在身边，他便带了家里歌艺出众的女子随行，才走了一个多月，她不堪辛苦，得了重病。那时，他意外救下了一名从山上摔下来的女子，看打扮不像正经人家，等她醒了，他看她不愿离去，生得又有些姿色就让她代替原来的姬妾留在身边。几年相处下来，他没有对她心生厌烦，反倒更加宠爱她。她是色艺全绝的女子，得了宠爱多少有点骄纵，时常露出娇弱的样子，想让将军更加倾心于她。将军虽然宠她，但也不会真的被她迷得团团转，她的小伎俩他都当作没看到，女人对他来说，只是泄欲的工具，他用不着放太多心思在工具身上。
舒舒走进艳姬专门的帐篷时，目光一边惊叹里面华丽的装饰，一边又为榻上美人玲珑的身姿吸引。她是难得的尤物，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认为，连廖大夫都惊叹她的艳丽。舒舒惊艳于她的美色，她的身上并没有让她不舒服的气，可是心跳却乱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忽然看到床上美人的嘴角的冷笑和身后乱舞的尾巴。她才是妖，她绝对是妖！
“舒舒，还不行礼。”廖大夫推了推她。
舒舒回过神，发现自己看到的一切全都消失了，美人依旧躺着，面若桃花地看着她。难道是她看错了，舒舒歪着头想，跟廖大夫行了礼。
“我道那天暮雨大人怎么会问我要女子的衣服，原来是给小大夫穿的。”夫人娇滴滴地说，宛若莺啼的声音让舒舒一下子没了戒备。
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是妖，她微笑着想，“夫人，这件衣服很漂亮。”
“的确，本夫人也很喜欢。”她懒洋洋地说，朝她召了召手，“你过来，替我诊脉吧。”
“是。”她走到她跟前，扣着她的脉搏，认真地感觉她的脉相。
“我是妖。”那个娇柔的声音忽然变了语调在她身边轻轻说，舒舒一惊，看她并没有移过位置，根本不可能在她身边说话，但是她脸上的笑，和回荡在她耳边的笑声，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她是妖，她的确是妖。
“啪”一声脆响，唤回她的思絮，她看着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扬起的手，和美人脸上红色的掌印。她打了她，舒舒震惊地想，不会的，她是不会打人的。
“来人呢，快把这个打人的野丫头带下去。”美人惊声喊道，冲着舒舒的表情分明是带着嘲讽的笑。
舒舒一时愣着，竟不知要怎么反驳，虽然她心里断定了她是妖，但是这样的美人，她多希望她不是。她也证明不了她是只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