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佐慨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为她考虑。宁可天下负你,你不负安婕,所以我说,你在她面前出现,就是捅她一刀,你也不用做什么。”
如果你真打算放过她的话……,蒋公佐暗暗瞥了夏秋冬一眼,他不信夏秋冬费尽心机考入西大会对安婕什么都不做。也许他真的变了,也许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第三个问题,伯父死了之后,你们家的债务怎么处理,高利贷不会因为当事人不在了就一笔勾销……”
这个问题让夏秋冬轻松许多,眼睛放出明润的光,沉重的债务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似的,淡淡笑道:“借人的钱,岂有不还的道理。”
“你无所谓的样子,我倒心里没底。那可是高利贷,伯父不就是被逼……才那个的吗,你哪来的自信,还是你是在耍赖!”
夏秋冬深陷在沙发座椅里,无比释然:“公佐啊,高利贷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还得起就还,还不起就像我没用的老爸一样寻死嘛,还不简单,我告诉你,死真是比活着简单多了。我老爸一伸腿,我反而觉得以后的路好走许多,债权人见我爸死了,我又是半死不活,根本就不再抱有还钱的希望,准备把我爸留下的产业抵押了了事。我不同意,我对他们说,钱我一定想办法换,但我爸的产业你们现在不能动,留给我和我妈。我和他们商定一个办法,他们给我五年时间,如果五年内我换不了,那笔钱就翻倍……。等于说,我继承了我爸的高利贷。父债子偿,这也是自古的道理。”
“好,那笔钱累积到多少啦?”
“五六百万吧……”
“你觉得这几年你能赚到五六百万?”
夏秋冬耸耸肩:“五年是他们订的,我当然想尽可能时间长点。可他们是高利贷,他们说了算……。而且我已经用去一年,准确的说,还剩下四年……”
“好,这四年你肯定换不了,因为你在读大学。大学毕业,这笔钱翻倍,就是一千多万,你一毕业就背着一千多万的债,就算你再能赚钱,你还钱的速度永远跟不上翻利的速度。你就一辈子被高利贷压得抬不起头,直到被压榨吸干,最后的下场就是……”
“公佐,我没用的老爸是个混社会的粗人。我和他不一样,我太小看我了,而且你觉得一千多万是个很大的数目,不过在我看来,一千万轻而易举就能赚到……”
“呵呵……”就算蒋公佐再怎么淡定,也坐不住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不仅我背上我爸的贷款,我还另借了属于我的高利贷,五十万,用于重建我爸的产业。由我妈和他的情人负责经营,我给他们运营计划,远程指挥……”
蒋公佐急得冒了一脑门子的汗,这样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颤抖的手指指着夏秋冬:“你你你……你这是饮鸩止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群放高利贷吃的就是人肉,喝的就是人血,你还自己送上去啊!我靠!伯父当年的公司,不就是被那群人暗地弄垮的吗?他们……他们还弄断了你的腿,不是吗?”
“哼!”夏秋冬嗤之以鼻:“你这个西大怎么考上的。我不会重蹈我父亲的覆辙。这样说吧,你把这场博弈看成赌局。庄家在我这里下了太大的赌本,如果我出事,他们一分钱拿不到,明白吗?只要我好好活着,他们觉得一直可以吸我的血。况且我还考上了西大,我们家乡的那群土包子一定比我还兴奋。”
蒋公佐不想玩了,投子认输,收拢棋子,心里毛躁得要命,越想越荒谬,人怎么可以这样活。蒋公佐自小虽然过得穷酸艰辛,但家里对外绝没有负债,平日就在温饱线上挣扎,如果背上几千块的负债,他家不吃不喝也要尽快还掉,怎么可能还去借高利贷,怎么可能借着高利贷还有心情吃吃喝喝,不以为然。
“反正,我是搞不懂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看清过,也不我一辈子都不懂你。……背着高利贷,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窗外东宫的雨下得正急,灯光映照着细细的雨滴,万紫千红,四处升起淡淡朦胧的水汽,倒像一个粉妆玉砌的琉璃世界,。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外表和内心相差很大,你没想到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多多少少有一点……”
夏秋冬把酒瓶里的酒倒干:“我何尝觉得你不是……”
“我?”蒋公佐有点愣:“我应该是怎样的人?说实话,我还没听过老大对我的评价呢……”
夏秋冬飘忽不定的目光打量蒋公佐:“呵呵,公佐也有着和外表不相配的内心。我以前以为公佐像你长得这样怯弱平凡,有点看不起你,如今一看,你却是个挺有担当的人。”
“我哪里怯弱了,甘于平凡我是有点,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找一份收入不低的工作,孝敬孝敬父母,以后的老婆能像安婕这样……呵呵,要求有点高了吧……,看得过去就行啦!”
两人沉默一会,夏秋冬忽然问:“你追过安婕吧……,大学里,嗯,问一问,你不回答没关系……”
蒋公佐双手抹了抹通红的脸,默默点头:“有点不自量力了……”公佐睁开通红的眼睛,拿纸巾擦擦:“安婕嘛,是男人都喜欢,长得好,脾气好,学习好,家里有钱,谁不喜欢。我觉得应该让安婕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然一辈子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结果我就表白了,你猜安婕怎么说?……”
“你说,我听着呢……”
“安婕说:‘公佐,时机不对’。我就知道她忘不了你,我就说,你别有压力,我没有非分之想,你是天鹅,我是癞蛤蟆,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安婕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瞧,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今年情人节,她主动约我出去吃饭。我问她,没有人约你吗。我知道很多人追她。她说推掉了,因为不能心安理得。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和她吃完饭,走在路上,她忽然问我:‘公佐,你是不是已经放下了夏蕤’。我说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不一样,男人和男人的友谊不会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变淡,没有放下放不下一说,男女之间的****就不一样了,你永远无法忘记,但你可以放得下。安婕说:‘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都可以阻碍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两个人不能按照意愿,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呢?为什么太多的身不由己的’。我说我也不懂,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喜剧。可生活就是一出悲剧。自相矛盾才是人生。她说她要学着放下了,她快要发疯了。我说我也是。她没有听出我的意思。以后,我们再没有聊过你。然后她有了正经的男朋友。一个富二代,学国际金融的,叫罗严,西大在校生里样貌身材家产都数得着的人物。”
夏秋冬悄悄把脸转过去,无声地望着窗外,良久,他才出了口气,不知是长叹还是悲鸣,平平淡淡的说:“人啊,长得顺眼的都不可信,我今天刚进门,无缘无故被一个比安婕还漂亮的美女打了一巴掌,后来一聊天,她还自称是副导演,看样子挺认真,另一个美女,比安婕还要可爱,居然偷偷的发表过一本********小说,那么清纯的女孩子,谁能想到呢?”
蒋公佐已经听出夏秋冬隐晦的意思,故意贬低安婕无非想说:安婕移情别恋没什么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