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馥香从长佑手中接过信,打开,一片鸡毛飘落了下来,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捡起那鸡毛,红紫色的公鸡毛,这让她不禁想起来,讼师临走时,包裹里只伸出了脑袋的那只公鸡。
他还说,抱着公鸡,随时打鸣,惜蓉就再也不会担心,他一睡不起了。
叶馥香将信封拿到宫灯前,仔细看着,最终,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地址,因为字体太小,所以根本无法辨认字迹。
“长佑,景煜什么时候回来?”
“临走时说不回来用晚膳了。”
“嗯,我出门一下,你不用跟着了。”
长佑看了眼那信:“和那信有关吗?我还是跟着吧。”
“你好好看着惜蓉,切勿让她出门,我会很快回来。对了,把那对琥珀杯拿来。”
随后,叶馥香便独自前往信上所说的地方。
银多多客栈。
二楼,最角落的包厢。
叶馥香敲了敲门之后,便直接走了进去,看着窗前那抹熟悉的身影,走上前去。
“看到我,你似乎并不觉奇怪。”云王转眸,看着叶馥香道。
“因为那信封上,都有一种梨花酿的味道。”叶馥香说着,当下从随身携带的红盒中,摸出了那琥珀杯。
“琥珀杯?”云王拿起来,仔细地扫了几眼,后淡淡道:“承天皇后也有一对。”
“若非如此,怕是你还不肯赏脸呢。”叶馥香说着,坐在了他对面,看着他惊羡的眸光,立刻道:“怎么?我可是没用晚膳就来了。”
“哈哈,已经备上了,上菜!”
菜上来之后,叶馥香当下并未犹豫,直接拿着银箸,夹了一筷子绿豆芽:“嗯,味道不错。”
“你就不怕,我会在里面下毒?”
叶馥香当下用干净的银箸,给元王夹了一筷子白虾:“吃吧,要有毒,拉上你,也不冤。”
云王当下便笑开了去,若绽放的桃瓣般:“好。”
说着,给叶馥香倒了杯梨花酿。
叶馥香看了眼那残缺的口,眸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当下端起酒杯:“这第一杯,敬你凯旋。”
云王眸光微滞,当下却笑着一仰而尽。
“这个香辣鸡,若是能放些香菇在里面,味道会更不错。”
云王又给叶馥香倒了一杯酒:“嗯,下次再来这里的话,我会提前和掌柜的说好。”
“还有这个烤鱼,里面竟然都不放香菜,太不人性化了。”
说着,将一些凉菜里面的香菜全部夹了进去。
云王看着烤鱼上面,那满满的香菜,嘴角轻抽:“很少人,会喜欢吃香菜。”
叶馥香举杯,再度喝下一杯之后方道:“粘粘这菜的福气,让我也变成香饽饽。”
“哈哈,你本来就已经是了。芜香,你不问我,那鸡毛的事情吗?”
“鸡毛?”叶馥香一脸茫然,醉酒了般,眼神有些迷茫,当下骤然想到了般,恍然颔首,后道:“吃饱喝足了再说,这个凉糕味道很不错,长佑做的,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些。”
一杯接着一杯,叶馥香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足五杯,她便已经眼冒金花了。
银箸没拿住,掉在了桌子上,叶馥香敲着混沌的脑袋,看着云王,又揉了揉眼睛:“你,你的嘴巴怎么歪了?”
云王眉角轻抽:“那是因为你醉了?”
“醉了?”叶馥香看了看见底的酒杯,当下笑着起身:“没了啊,那我就回去了。”
“我扶你。”云王立刻上前。
“不用,”叶馥香冲着他摆了摆手,当下道:“我认识路,你坐下,结账,哈哈,我走了……”
楼下,叶馥香刚出客栈,一个身影已经迅速上前,搀住了她。
闻着她身上的酒味,景煜微微蹙眉:“怎么喝的这么多?”
云王收好了酒杯,本想下楼,但见那相偎依着离开的身影,又坐了下去,倒了杯酒,一仰而尽。
马车内。
叶馥香平躺在软榻上,因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所有略觉有些口干舌燥。
面目潮红,若刚刚落下的晚霞般,令人浮想连连,饶是那微微露出的玉色脖颈,都似被桃红拂过般,漾着水韵之色。
景煜眸光微顿,当下给她盖上了毯子,声音略显低哑:“好好睡一觉吧。”
“我要喝酸梅汤。”
“好,回去就让长佑给你做。”
“我要睡了。”
“嗯,睡吧,安心睡吧。”
当下,便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景煜看着叶馥香露在外面的藕臂,当下拿起放到了杯中,衣袖拂过叶馥香鼻尖,但见她微微皱鼻,小猫般动了动,当下又睡了过去。
元王府。
元王看着走近的云王,远远的,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当下微微蹙眉:“你去找她了?”
“谁?”
“还能有谁?”
云王怔了下,后恍然道:“芜香吗?哈哈,瞧,琥珀杯,她送的。”
说着,就要回房。
元王却是已上前一步:“站住!我告诉你了,不要再和她相见!”
“为什么?”云王轻缓转身。
“你想要谁,我都会帮你娶回来,唯独她,不行!谨一,她的心不在你这里。”
“哦?那,那个叫,惜蓉,对了,惜蓉,她的心在你这里吗?”
元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几分清冷:“你都知道了?我是你哥,我身上流着和你同样的血!所以,我不会害你。”
“是吗?”云王冷笑一声:“难道,你身上没流着和平南王一样的血吗?你不还是,害死了他?”
“你别忘了,那食物可是你送过去的!”
“是,哈哈,”云王身子晃动着后退了一步,看着元王,却似隔着千山万水:“是了,连你的亲弟弟,你都可以把他当作替罪羊!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洛谨一!”
“你以为是在叫平南王吗?我就在你面前呢,你一声令下,我就得立马赶来,哈哈……”
“来人!把云王送回去,好好醒醒酒!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他出来!”
看着走上前来的侍卫,云王立刻推开了他们:“我自己会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哈哈……”
脚下一个踉跄,云王险些摔倒,当下立刻敲了敲脑袋,是醉了呢……
翌日,叶馥香从干渴中醒来,眼前一片混沌,仿若置身沙漠般。
“醒了?”长佑立刻上前:“要喝水吗?”
叶馥香捏着嗓子点了点头,待喝过蜂蜜水之中,方觉得瞬间跳入到了温泉中般:“喔?我怎么回来了?”
“你还说呢,”长佑给叶馥香拧了干净的帕子:“你昨晚喝醉了,是少爷接你回来的。”
“是吗?”叶馥香起身,那酒着实性烈啊:“景煜呢?”
“说要做酸梅汤,去让人找新鲜的梅子去了,这又不是梅子上市的季节,再者,这么冷的天,喝酸梅汤……”长佑兀自嘀咕着。
额,酸梅汤,昨晚她说了吗?
早膳时,景煜才从外面走进来,并拎了一个食盒。
叶馥香打开,果真是酸梅汤。
“天冷了,我没冰镇,是热的,味道应该不如从前了。”
叶馥香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酸梅汤,看着鼻尖微红的景煜,忍不住笑骂,真是个傻的,她不过是昨晚醉酒,干渴的时候想喝,连长佑都知道,现在又不是梅子上市的季节!
想着,叶馥香还是端起碗,喝了口:“嗯,别有一番味道。”
“那就好,”景煜微微安了神色,随即又肃了脸色:“以后不要再和云王单独见面了。”
“我都喝醉了,他又不会好到哪里去,且安心。”
“可是,你还没和我说,你找他做什么了。”景煜不盘问到底不罢休。
“是他找的我。”
“你若是不想见他,也不会前去。既然去了,肯定有事。”
叶馥香当下便放下了银箸,一本正经地问道:“谋杀王爷,会不会被判死刑?”
“会,并被诛九族。”说着,景煜骤然抬眸:“你做了什么……”
元王府。
“王爷,王爷,出事了。”
“何事这么惊慌?”
“昨晚云王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呕吐,今天早上,却是,却是吐血了。”
“吐血?”元王猛地站了起来,立刻向外走去:“请大夫了吗?”
“请了,说,像是中毒之症。”
“……”
屋内,元王看着一直呕吐不止的云王,面色阴沉地看着大夫:“他到底如何了?”
“王爷请看,云王呕吐出的鲜血是青紫色的,是中毒所致。”
“中毒?怎么会中毒?”蓦地,元王似想到了什么般,立刻在屋内翻找着,终是从柜子里找到了那琥珀杯,当下立刻交给那大夫:“你看看,这杯子上面有没有异样?”
大夫仔细看了下,随即在那个完好无损的杯子里,注满了水,当下又捻了些白色的粉末放进去,插入银针之后,那银针立刻变成了青紫色。
“王爷请看,这杯子被特殊的毒浸泡过,所以引用了这里的东西,就会中毒!”
元王的眸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看着那酒杯,就像是看到了叶馥香般,他恨不能此刻就抓过她,狠狠撕碎!
“这是什么毒?”
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大夫颤了下,当下立刻又忙活起来:“待我好好看看。”
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大夫终是沉声道:“是,是滴水观音的毒。”
元王看着那大夫有些胆怯的神色,当下逼问道:“这毒究竟会使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