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房间里，眼睛一直盯着门，9510就是从那里被抬走的。
“巴哥，这不怪你，我们当时都在飞机上，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们就都完了。”大兵安慰着我。
娜拉也接着说：“是啊队长，你救了我们。”
他们的安慰并没让我好过多少，游戏中的感觉太真实了，我还记得我如何把他踢下飞机。感觉几乎就像自己杀了人，现在还心慌。当然我没杀过人，只是这不像普通游戏，对方被我杀了大不了骂我两句泄愤，在这里，玩家死了会真正伤害到大脑。我们可以说是共患难的同事，是从事着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应该互相帮助。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除了把他踢下去……
“其实……”我刚一张嘴就被突如其来的广播打断。
‘9527，请到米迦勒的办公室报道。’这个声音来自室内的扬声器，一共重复了三遍。我看了看大兵和娜拉，无奈地笑了笑。
“你们俩先练习吧，记得要选低难度。”
“你没事吧？”大兵关切地问道。
我朝他笑了笑，他们俩用同情的眼神目送我离开房间。
在去米迦勒办公室的路上，我猜测这次会是什么结果。扣分？降职？开除？唉……扣分和降职我都能理解，开除的话我实在有些委屈，我的理想要泡汤了，我将再次成为失业青年……不管怎么样，一切要等到和米迦勒见面才有结果。
办公室到了，我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气氛有些压抑，米迦勒正在看着一份文件。我轻轻咳嗽一声，米迦勒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坐下吧。”
我坐到她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为了缓解尴尬，我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很简洁，除了几盆植物和一个书架，剩下的就是她的办公桌和椅子。突然，我被桌子上的相框吸引了。那是一个木制雕花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个女人很像米迦勒，但是年纪较大，而她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难道是她？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啊……当然。”我说。
“我想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
“是的。”
“那你可以说说吗？”
我有点奇怪，米迦勒的态度似乎比平时好了些，难道是因为我就要走了？
“是这样，我们小队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然后我们来到一个大坑，因为很高，大兵……9531他恐高，所以在坑边负责警戒。我们……用绳索下到洞底，然后在一个洞窟里遇到了埋伏，由于……通信系统坏了导致9510失联，然后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
“我明白，继续。”米迦勒平静地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然后我和……娜……该死，我忘了……”
“9542。”她补充道。
“啊，是的，我和9542一起逃出了大坑。然后……与9531回合，我们一起跑，坑里的怪物追了出来。然后9510在飞船中复活后驾驶战机来救了我们。”
“然后呢？”
虽然米迦勒没什么表情，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然后在飞机上，我发现……9510好像被那种怪物感染了，或者说寄生了。”
“你看到什么？”
“9510……那些黑色的虫子在他身体里……我不明白，他死后已经在飞船里重生了，虫子怎么还会在他身体里？就像某种病毒……”
“我知道了，你的报告完了吗？”
我从米迦勒的眼神里没看到一丝同情或关心，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我开始怀疑我们到底算什么。
“然后他疯狂地攻击那些虫子，完全不理我们的意见，但是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任务会失败。所以……我把他扔下了飞机，然后带其余队友离开了那里。”
我一口气说完，她又拿起文件看了看，然后抬头对我说：“第一，要给你一个警告，做为队长你必须保证队员的安全。”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有异议吗？”
“啊……不，没有。”
“第二，你要做一个选择。是要等9510恢复健康后归队，还是要换一个队员？”
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比我原来想的要乐观得多。但同时我又觉得他们太不把员工当回事了，只是个警告……算了，至少我还没失去我的工作。现在怎么办？换掉他还是……如果是昨天问我，我肯定选择换掉他。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有点犹豫了。他比我想象的要好，再说现在因我而受伤，我就这样放弃的话……
“呃……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我不清楚。”
“那……我可以先换个队员，然后等他伤好了再换回来吗？”
米迦勒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说：“这不是过家家，不能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如果我选择等他，但是他一直没有治好怎么办？”
“超过三天的话，他就会失去测试员的资格，然后离开这里。”
“什么？你们会把他送到哪？”
“送到医院，然后通知家属等等……那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我看着米迦勒的眼睛，想要看透她，但是片刻后，我认输了。这个女人比我厉害，她的经历一定比我丰富，心智比我更坚定。我现在要保住我的工作，别节外生枝了。
“马尼……不，9536怎么样了？”事实上我很想要马尼拉回来。
“不清楚，那不是我管辖范围。如果她治好了会有人通知我。”
“好吧，我选择等9510康复。”
“OK，有件事希望你清楚。你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任务仍然要按时完成，否则会照常扣分。”
“我知道了。”
“好，你可以回到你的岗位了。”
我点了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就在我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句“祝你好运。”我疑惑地回头望去，米迦勒继续看她的文件，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我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我想她没有开除我是因为我还有用，比如我的阿尔法值很高，我不知道阿尔法值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我知道对他们来说我有价值，否则我就会和9510和马尼拉一样被人遗忘。没错，这是个现实的世界。
几分钟后，我推开1308号房门，大兵和娜拉正戴着头盔在椅子上睡觉，或者说在梦幻中练习。但是大兵的鼾声只能让我联想到睡觉。我查看了他俩的头盔，是联机练习模式。说起来我还没试过正式版的练习模式，昨天的新人测试中，我体验了女王的恐怖和中级难度的真实感。
好吧，我也来试试练习模式，舒缓一下沉重的心情。我戴上头盔，选择联机，然后加入游戏……
——ＧＡＭＥＳＴＡＲＴ——
我置身一座原始森林中，巨大的参天古树，各种奇异的花朵和不知名的植物。上百种鸟叫声混杂着在树上响起，地上的草丛里栖息着无数昆虫。
我仔细寻找大兵和娜拉的身影，可是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我能确定的就是现在是低难度，因为重力等等因素表面真实感较弱。也就是说在这里死亡不会有多大惩罚。
突然，两个一米高的小精灵从我身边哈哈笑着跑过，我吓了一跳。它们长得很想哥布林，只不过肤色是浅棕色，我正吃惊地看着远去的小精灵时，旁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欢迎你，孩子。”
说话的是一颗老树，满是裂纹的树干上现出一张脸。
“树人？”
“没错，我有八百岁了……”树人说。
我真心不想拆穿它，它只是一个程序而已，哪来的八百岁。不过我倒是突发奇想地和它聊了起来。
“你好，尊敬的树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树人，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当然，孩子，我无所不知。”树人自豪地说。
“嗯，我想知道这个森林有多少树人。”
“很多……也可以说只有一个。”
我思考了一下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有很多分身，但是你们共用一个思想？”
“呵呵呵呵，孩子，你很聪明，正是这样。”树人笑着说。
“真厉害，那……我的朋友也来了这里，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哪吗？”
树人笑着伸出一根树枝，我顺着方向望去……除了树林什么都没有。大树耐心地说：“用心看，孩子……”
我想起了昨天与女王的战斗，于是闭上眼睛，果然立刻就看到了很多蓝色的发光体，但是人形的只有两个，在我侧前方。我睁开眼，谢过树人后说了声再见。树人笑着说：“那会很快。”
……是啊，到处是它的分身，想不见它都难。
我朝着刚才看到的方向前进，同时大喊着他俩的名字。突然，远处闪过一个身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但是我确定，那是……马尼拉！
怎么可能？她昨天才被抬走，明明伤得不清，而且，她怎么可能和我们联机？游戏里应该只有我们三人啊！不行，必须搞个水落石出，于是我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