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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堪堪回首那夜

“那就是唐先生的窗吧!”李健生以中指弹了弹眼前漂浮的那股冷火,口气轻松的道。

“你怎么如此不卫生的,竟用手指去弹它,你知道这是什么火吗?”李文鼓腮吹走眉前那小团冷火后说。

“不就是鬼火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是磷火,我爹说过,那是由腐朽骨头产生的。由朽骨那么肮脏地方出来的东西,你竟用手触摸,不怕生病吗?”

是的,这刻两人已来到他们今晚的目的地,那是蒙院院后的那小片坟地,正面百多米远,淡光透出处便是唐秀才住宿的窗户。

清冷月色洒满这片荒地,偶尔飘起的数团磷火,看似煞是悲凉,实则伴着阵阵虫蛙声,突而窜现的野兔不时提醒着你,这仍是块生机勃勃的土地。

李文选择到此地的目的也无他,只是这里正对着唐先生的窗口,察其透出的灯火好估算先生的活动,进而好进行自己计划之事。

“会生病吗?我才不信呢,有次我差不多吃进满口的这种鬼火,却没见我有生病的啊!”李健生想起件往事,于是对李文说的触摸鬼火会生病一事深不以为然。

“怎么这么惨,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的?怎么一回事呢?”

听到李文的疑问,李健生神色稍一犹豫,数回转念间便决定将那件往事说与好友一听。因为今夜和其他某时候,自己同李文有那么点算是共患难吧。什么样的朋友最易赢得信任的?共过患难当然算是其中一类。同样,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是伪朋友,当然是有难时,弃己而去的朋友。几年下来,李文与李健生相互间已算是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李源虽与二人关系也极为亲密,可两人对他的内心感觉似乎总缺少些什么。

李健生一指跟前那座小坟包前的青青草地说:我们先坐下来,我再好好跟你说吧!”

“那好!”

“借贵地用一用,我们哥俩好聊聊天。”李健生对着小坟一鞠。

“你这倒学得挺快,好了,快快讲给我听。”

“那是在我六岁多的那么一段时间吧,要知道,一直以来,我娘晚上偶有不在家的。但那阵我不知道是否是突然开窍,还是怎么的,反正我非常挂心我娘一人黑夜还在外头,担心她会否遇上坏人了?是否有给鬼怪捉去而回不了家?那时,我娘晚上一有不在家的时候,我总这样担心着,总想着能将娘领回家就好了。”

“有次半夜我突然醒来,又发现我娘没有归家。最终我下了最大决心,不管黑夜外有否贼人,不管黑黑野外有否吃人的猛兽,也不管黑夜外是否游荡着鬼魂,我只想将我娘领回家中,我不能失去我这世上唯一的娘。于是趁我爹不在家,我独自踏入黑夜到处寻我娘去了。”

遥想起前事,李健生禁不住黯然伤神,但他口中仍轻轻的娓娓诉说着他的独家故事。

“刚开始第一次,我只敢在村周围游转寻找,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寻找范围也就越广,连这片小坟地我也曾来过。有一次,月色比今晚灰暗多了,我寻到树下村那片古坟地。左寻右看着,突然我看到有一人躺在草地上,那人的衣服看上去有点像我娘常穿的那件灰衣。心中一喜之下,却也不敢确认那人就是我娘,于是我就冲那人唤了几声。但那人听到我的呼声非但未回应,反而动了。他不是站起来走动,而是不吱一声的向前爬去。我心中一沉,不会是我娘被鬼怪制住要拖回洞穴去吧。一急之下就没有想那么多,我边呼着娘边朝那人追去。我越追得急,那人爬得也越快。但毕竟我还是跑得比爬得快,一会儿我便追近那人。可焦急下没留意被石头一拌,摔趴在地。倒地瞬间,我顺手一伸,可就差那么一点没拽上那人衣角。摔了一跤,看着那人在我眼前爬得更快了,我心头一急竟忘了站起再追,就那样边喊着‘娘,娘,娘!’边爬着追那人而去。可没一会,那人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李健生说起那夜的经历,那是越说越急。李文也是越听越投入,也越是为好友挂心。

健生说得过急,一口气一下没接上,就如此被逼停上一停。趁吸口气这时间,健生抬头望到好友张大而饱含忧色的眼睛,心中一暖,稍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再略放缓点语速又讲起来:

“那霎间,我以为我娘不见了,心中突然好像失去极为在意的什么东西似的,心中既惶恐,更是空落落得紧,手脚就爬得更快。没爬得两三下,眼前突然一空,我给跌入一个大坑里,那人的衣服一大角正被我压在身下。那刻我忘了全身的震痛,因为四周都是激荡起的鬼火,连我张开的口中也飘进了不少。可那一刻,我虽然忘记了害怕,却感觉冷汗直冒,因为我感到身下压着的衣服内是空荡荡的。”

李健生右手在空中缓缓来回浮画两次,配上说起“空荡荡”的那种幽森语气,要是那李源也在场的话,说不定又要尿裤子了。

李健生瞄下也是一脸紧张却略带不满的好友眼神,一清嗓子再说下去。“那时,我是真的忘了害怕,我不怕鬼神,我最怕是我娘不见了。我揭开那衣服,原来衣服里有只昏过去的大野兔。你父亲说的很对,鬼火可能就是由骨头产生的。我掉下那坑里散满了枯骨,那些鬼火正是由那些骨头边上飘升起来的。定是那些外乡的盗墓贼想来这里发财,我去捉的那件衣服不知是从哪具骨架上扒下来的,想起真恶心。”

“你那时真的不怕鬼吗?”

“后来真的就没怕过鬼,我想真有鬼的话,它们连那些野兔野鼠野蛙都害不了,它凭什么就能害我呢?”

“说的有道理!那你有没有找到过你娘呢?”

李文的这一问,登时勾起健生内心里一段更为异常的记忆。

“有的!”

李健生说完这句话后,默然在那想了会才缓缓沉声说:“那个晚上,月色要比今晚明亮些吧。我第一次找到我娘了,她就躺在那树底下呼呼而睡。明敞的月光下,这次我可以确认毫无疑问,那个就是我娘。你不知我当时是有多么的开心。”

“我走到她跟前,叫了好几声娘后,她终于醒来。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睫毛跳了两跳后,娘慢慢张开眼皮,眼皮一开,我都可以看到她眼里黑黑的眼瞳,可接下来我没等来她的高兴,她的眼睛反流露出一种极为受惊的眼神。

她一个骨碌翻过身,双膝跪地,全身颤抖对我连连叩拜,口中含糊喊着:“‘大雾饶命,大雾饶命啊。不是我害的,不要找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大雾?什么大雾?”李文忍不住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那时我娘是那样喊的。她还喊着‘我什么都说,请大雾将小龟收回,请将小龟收回!’你不知当时她有多么的惊悚,她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头也不敢抬,就那般用抖得厉害的手指遥指着我说,说什么‘请收小龟,请大雾收小龟’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小龟小鸭乱七八糟的,你听清楚了吗?那后来呢?”

李文听得一头雾水。

“我给我娘的举止吓了一大惊,在那愣上好一会才有所反应。我边靠近边对她说‘娘,是我,我是健生,我是你儿子。’走到她面前,我弯下腰准备扶起她时,娘霍然抬头望着我,我看到一副前所未有的惊恐眼神。

我的眼睛离她眼睛也就数寸之远,我看清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我永世都忘不了的,不是她异常苍白的脸色,不是那‘嗒嗒’叩响着的牙齿,而是会变化得眼瞳。我娘的眼瞳就像那滴点入水中的墨汁,霍然散开。”

李健生说着说着,惊觉自己是否有的太紧张太投入了点,语速一顿,望着好友那圆瞪而充斥惊奇的眼睛。也不待对方发问,健生一咽口水润润喉咙后,刻意将语速放慢半拍又轻轻道起来。如此一缓,倒也把彼此的紧张情绪缓上一缓。

“我看着我娘的眼瞳越扩越散,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她‘啪’的一声跌躺于地,她就那般的睁大着眼睛晕了过去。我只好蹲在我娘面前,静静待她醒来。过得好一会后,我娘终于醒了过来,她第一件事便是猛然抬头。当看到我时,她的眼瞳又是重复由收缩再到扩散,再是到睁大眼倒地晕了过去。如此反复两次,我才醒悟到,她是怕我,害怕得要命。真不知是什么因缘,我只好离她远远的。”

“我躲在一树后远远的看着我娘,心里默默唤着娘,眼泪却悄然而下。那是我眼泪流得最多的一次。其实我并没有哭,可眼泪就是那样止不住流,那样禁不住流了一夜。”

看着有点哽咽,眼眸已有雾气的好友,李文的目光已由惊疑变为怜惜,轻拍健生肩膀说:“我们都曾失去过东西,可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不都还过得很好嘛?”

“我没什么啦,好得很呢!”倔强的李健生躲开搭在肩上的那只温暖小手,强笑着说。

“那后来呢?”李文还是禁不住心中的那份好奇。

后来?当然没再有后来了。李健生经历那次刻骨铭心的夜晚后,明白到他永远不会走进母亲的心田,而他母亲也可能永远不会给予一个,他渴望中的温暖怀抱,一个,他渴望中的正常母爱,他成为了一个有娘而又没有娘的孩子。他明白找到母亲能有什么用呢,那只会是吓坏她,两个不同世界中的人又何必去找呢?找到又有何用呢?

两人默默说着心事时,突然李健生一怔,指着前面不远处那扇融入黑夜中的窗说:“你看看,唐先生已熄灯了,我们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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