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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吉尔的任务

神狮阿斯兰召唤吉尔和斯库波回到纳尼亚,并交给了他们一项重要的任务——寻找失踪了的纳尼亚王国的继承人,老国王唯一的儿子瑞廉。

瞅都没瞅吉尔一眼,狮子站起来又吹了最后一口气。看起来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于是转过身慢慢走回森林去了。

“这一定是场梦,一定,一定。”吉尔自言自语,“一会儿我就会从梦中醒来。”但这并非梦境,她也没有醒来。

“我真希望从没来过这鬼地方。”吉尔想,“斯库波一定和我一样,一点儿不了解这儿。如果他了解的话,根本不可能不事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样的。他掉下悬崖可不是我的错。如果他不来体育馆打搅我,我俩都会好好的。”吉尔想起斯库波栽下悬崖时的悲惨叫声,不禁泪流满面。

虽然哭起来谁也挡不住,但早晚得停止哭泣,决定下一步该干什么。吉尔冷静下来后,发觉自己都快渴死了。她一直脸冲下趴在地上,现在坐了起来。鸟儿不再歌唱,四周出奇地静,只有远处传来阵阵细小的声音。吉尔仔细聆听,她确信那是流水声。

吉尔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这里没发现狮子的踪迹,但周围树木茂盛,狮子可能就藏在很近的植物后面,人却看不到它。后来吉尔得知这一带不止一只狮子。但吉尔实在太渴了,于是她鼓起勇气,走进森林深处找水。吉尔踮起脚,偷偷在树木间穿行,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紧张地四下查看。

森林里非常静谧,循声而去,寻找水源并不费劲。水声越来越近,走了不久吉尔就来到一块空地,那里小溪涓涓,溪水流过草坪。吉尔离小溪很近,捡块石头都能扔进溪里。虽然看到小溪让她更加口渴,但她不敢上前饮水。吉尔呆呆地站着,嘴张得大大的,那样子仿佛被石化了。她被吓成这样也情有可原:小溪边趴着一只狮子。

只见它高昂着头,两只前爪搭在前面,那姿势和特拉法加广场上的狮子雕像一模一样。吉尔立刻就意识到这只狮子已经见过她了,因为它只盯了她一会儿就扭过头去,好像吉尔对它来说已经是老熟人了,不需要特别关注。

“如果拔腿就跑,它一定会追过来。”吉尔想,“但如果过去喝水的话,那就是羊入虎口。”不管怎样,她试了半天,还是既无法移动脚步也无法把目光从狮子身上移开。这样僵持了多久,吉尔无法确定,大概有好几个小时吧。但她实在渴得不行了,吉尔甚至决定哪怕冒着葬身狮口的危险,自己也要冲上去先喝口水再说。

“渴了就过来喝吧。”

自从斯库波在悬崖边和她说话以来,这还是吉尔第一次听到人类的语言。她愣了一秒钟,思量着刚才说话的是谁。突然,这声音又出现了,“渴了的话就过来喝吧。”当然,吉尔记得斯库波说过,这里的动物会说人话,所以说话的一定就是这只狮子。总之,她这回看到狮子的嘴唇动了,细听声音还真不像人类发出的。它更深沉,更粗犷,也更强硬,既沉重又圆润。这声音并没使吉尔的恐惧感消失,但现在的这种恐惧感和以前的却大不相同。

“你不是渴了吗?”狮子说。

“我快渴死了。”吉尔说。

“那就喝吧。”狮子说。

“你能……请问我喝水时你介意躲开一下吗?”吉尔说。

狮子看了她一眼,跟着又低吼了一声,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吉尔瞪着它,心想,叫这座山挪开都比叫狮子挪开简单。

溪水潺潺地流着,吉尔都快渴疯了。

“如果我走过去,你保证……保证……不会伤害我?”吉尔问。

“我从不保证什么。”狮子说。

吉尔实在忍不住了,她没注意狮子说什么,往前迈了一步。

“你吃小女孩儿吗?”她问道。

“我吃过小女孩儿、小男孩儿、男人、女人、国王,甚至还吞掉过整座城市和王国。我这么说不是吹嘘,也不是忏悔,更不是生气。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我不敢过去。”吉尔说。

“那你就等着渴死吧。”狮子说。

“哦,上帝!”吉尔说着又迈近一步,“我想我必须离开这儿,再找条河。”

“没有其他河了。”狮子说。

吉尔还从来没质疑过狮子说的话,任何人看到它那张严肃的脸都无法怀疑它的话,吉尔突然下定了决心。这是她做过的最危险的一件事。吉尔朝小溪冲去,跪下来,用手舀了一捧水喝。这是她尝过的最清凉、最甘甜的水。根本不必喝太多,只需一点点就够了。决定冒险取水之前,吉尔准备一喝完就立马逃离现场。但现在,她觉得这简直是最危险的决定。她从河边站了起来,嘴唇还湿湿的。

“过来。”狮子说。吉尔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现在就站在狮子的两只前爪中间,直勾勾地看着它的脸。吉尔可受不了这刺激,她赶忙低下了头。

“人类的孩子,”狮子说,“那个男孩在哪?”

“他掉下悬崖了。”吉尔刚说完,接着又补充道,“先生。”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它,什么都不称呼感觉怪没礼貌的。

“他怎么会掉下去呢,人类的孩子?”

“为了救我,不让我掉下去,先生。”

“你为什么站在崖边,人类的孩子?”

“为了炫耀自己不怕高,先生。”

“说得好,人类的孩子。以后不要这么做了(狮子的脸第一次变得不那么严肃)。现在,那个男孩安全了。我用气把他吹到了纳尼亚王国。你现在的任务很艰巨。”

“请你告诉我,是什么任务?先生。”吉尔问。

“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才把你俩召唤到这个世界里来的。”

吉尔困惑极了。“狮子一定认错人了。”她想,但却没敢说出来,虽然她知道不说的话自己一定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说说你的想法,人类的孩子。”狮子说道。

“我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因为没人叫我和斯库波来这儿,你知道,是我们自己想来的。斯库波说,我俩要找某个人,我记不住他的名字叫什么。也许是那个人叫我们来的吧,所以我们就来了,发现门没锁。”

“除非是我召唤你们,否则你们根本找不到我。”狮子说。

“难道你就是那个人,先生?”吉尔说。

“没错,正是我。你需要完成这些任务:在离这里很远的纳尼亚王国居住着一位老国王,他非常伤心,因为没有亲生儿子可以继承他的王位。许多年前,唯一的王子被人偷走了。在纳尼亚,没人知道这位王子到底在哪儿,是死是活。但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命令你找到这位王子将他送回王宫,除非你执行任务时不幸死去或回到了你们人类的世界。”

“怎么才能找到他呢?”吉尔说。

“我会告诉你的,孩子。”狮子说,“我要给你几个暗示,助你完成任务。第一,斯库波刚到纳尼亚就会碰到一位老朋友。他必须立刻和他打招呼;如果他这样做了,你们就会得到帮助。第二,你必须离开纳尼亚一路向北,找到上古巨人居住的废城。第三,你必须在废城找到一块写着字的石头,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第四,你找到王子就会知道,他将是你在旅途中碰到的第一个要求以我——阿斯兰的名义做事的人。”

狮子将要说完时,吉尔觉得她应该有所表示。“谢谢你,我明白了。”她说道。

“孩子,”阿斯兰用有史以来最温柔的语调说,“也许你现在还没搞明白,但首先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现在重复一遍这四个暗示。”

吉尔试了试,但没说对。所以阿斯兰又给她纠正了一遍,让她重复了再重复,直到吉尔完全记住为止。因为阿斯兰相当耐心,所以当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吉尔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我怎么样才能到纳尼亚王国?”

“用我的呼吸。”狮子说,“我会把你吹到西边的纳尼亚,就像吹斯库波一样。”

“那我还来得及告诉他第一个暗示吗?应该没问题吧。如果他看见老朋友一定会过去搭讪的,不是吗?”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阿斯兰说,“所以我要马上把你送过去。快过来。走到前面的崖边。”

吉尔非常清楚,如果无法按时完成任务,那就是她自己的错。“如果我没犯傻,斯库波就能和我一起去。我们就能一块听阿斯兰说话。”她想。所以吉尔只能乖乖地照阿斯兰说的做。走到悬崖边真是件危险的事,特别是那只狮子还跟在她后面。阿斯兰脚步很轻,软软的爪子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当吉尔快走到悬崖边时,狮子的声音又在背后响了起来:“站直了。一会儿我就要吹了。一定要记住那四个暗示。早晨醒来时默诵一遍,晚上睡觉时再默诵一遍,半夜睡醒时最好也念叨念叨。无论路上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也不要忘了这四个暗示。其次,我还要提醒你,在这座山上我可以和你说人类的语言,在纳尼亚我一般不这么做。站在高山上,空气清新,神志也比较清醒,然而一旦到了纳尼亚,空气就会变得浑浊,小心点别被弄糊涂了。那些标志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容易辨认。这就是为什么你要牢记暗示的内容,不要去纠结事物的外表。记住那些暗示并相信它们。其他的不重要。再见了,夏娃的女儿——”

阿斯兰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根本听不见了。吉尔朝身后看了看。令她震惊的是,崖边现在已经离她100多码远了,狮子也变成了崖边的一个金色小斑点。考虑到阿斯兰的气息过于猛烈,吉尔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准备出发。谁知它的气息很轻柔,吉尔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何时离开地面的。现在,周边什么都没有,只有脚下的万丈空气伴随着吉尔。

吉尔只害怕了一秒就平静下来了。下面的世界离她太远了,那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和她没有关系。飘浮在阿斯兰的气息中简直舒服到家了。你可以背朝下躺着,也可以脸朝下趴着,还可以任意扭动,就像在水里一样。因为吉尔和阿斯兰的气息是同步移动的,所以她感受不到风,空气看起来暖洋洋的。这简直就像坐飞机,而且既没噪音也没有上下颤动。如果吉尔在气球里待过的话,她肯定会认为自己正在气球里飘着。当然,这比气球还要舒服。

回头张望时,吉尔才第一次窥探到整座山的全貌。她很奇怪,为何如此巨大的一座山却没被冰雪覆盖,“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与众不同。”她又往下看了看,但她飘得实在是太高了,所以根本看不清下面是陆地还是海洋,也感受不到气流速度的快慢。

“天啊!四个暗示!”吉尔突然说道,“我最好再重复一遍。”她慌张了一两秒钟,但随后发现自己仍能把它们准确地背诵出来。“这下好了。”吉尔安心地躺在空气中,就像坐沙发似的,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

“那可真怪。”几个小时后,吉尔自言自语道,“我的确睡着了。飘浮在空气中睡得可香呢。不知别人是否也有如此体验。一定没有。哦,讨厌,没准儿斯库波干过这事儿!在我之前他不是也乘空气旅行过吗。现在让我看看下面是什么样子。”

远远望去,有一块巨大的平原,整体呈深蓝色。虽没有山,但却有一团庞大的白色物体缓慢地横向流动着。“一定是云。”吉尔想。这可比我在悬崖上看到的云大多了,估计是我离云层更近了的缘故。没错,我肯定越飞越低了。”

吉尔出发时,太阳还高悬于头顶,现在阳光已经照进她眼睛里了。这就意味着太阳要下山,所以跑到她前面去了。斯库波说的还真对,吉尔果然没什么方向感(女生似乎都这样),要不,她一定知道阳光照射到眼睛说明她正在朝着西方飞去。

吉尔盯着脚下的蓝色平原看个不停,突然,她注意到平原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小斑点,它们的颜色略显暗淡,一闪一闪的很耀眼。“一定是海洋!”吉尔想,“我确定那些小点儿是岛屿。”没错,那的确是岛屿。如果吉尔知道斯库波曾站在船的甲板上远眺这些岛,甚至还亲自登上过其中几个,肯定会嫉妒死的,但还好,她对这些一无所知。不一会儿,吉尔又看到蓝色平原上泛起了小小的波纹:如果离近了看,那些小小波纹一定是惊天巨浪。现在沿着地平线望去,有一条浓重的黑线,它越来越深。吉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在高速飞行,她明白那越来越浓重的线条就是陆地。

突然,一团巨大的云朵从左侧向她拥来(因为当时是南风),这次,吉尔和云层处在同一高度。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一头扎进了云里,周围一片雾气蒙蒙,又冷又湿。吉尔都快不能呼吸了,所幸她只在云层里待了一小会儿。钻出来后,吉尔被阳光刺得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上身穿着轻薄的毛衣和上衣,下身是短裤配长筒袜,脚上穿一双漂亮的冬靴,因为英格兰总下雨,地上泥泞不堪。)钻出来后,吉尔飞得更低了些,此时,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惊奇的东西,其实,她应该早有预料,只不过心里仍会吃惊一下。这个东西就是噪音。在此之前,吉尔一直在寂静中飞行。如今,她第一次听到海浪的呼啸,海鸥的鸣叫,不仅如此,还能闻到大海的气息。现在吉尔能明显感到自己的飞行速度。她看见巨浪相撞,水花四溢,泡沫飞溅,而在前一百码,她还看不到这些景象。吉尔下降的速度很快,她看到内陆深处的大山,左侧近一些的山峦,还有港口、岬角、森林、田地,还有连成一片的沙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把大海的其他声音都淹没了。

突然,陆地在吉尔面前铺开成片,她飘到了河口地带。现在她的速度很慢很慢,只在水面上方几英尺的地方飘浮着。浪花能打湿她的脚尖,一股水花涌来能将她整个下半身浸湿。吉尔开始减速,她没往河的上游飘去,而是向左边的河岸滑行。可看的东西太多了,她被搞得眼花缭乱。光滑的绿色草坪,船被漆得鲜亮明朗,如珠宝般璀璨,塔楼和墙垛高高耸立,旌旗在空中飘动,人群,绚丽多彩的衣服,铠甲,金器,宝剑,还有仙乐飘飘。吉尔清楚记得的一件事就是她平安降落,站在河边的灌木丛上,而斯库波就站在离她几英尺远的地方。

斯库波简直脏得不成样子,邋里邋遢,狼狈至极。而吉尔一身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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