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大长老说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虽然信你,但你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出的话,并不足以让我们顾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相信。”
“而顾红枫的错,却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如果只凭我的相信,就免了他所有的罪责,下面也会有人不服的。以后若是有人到了同样的错,是不是就可以以红枫为例逃了家族的惩制呢?”
“所以,我想,如果你真的有这个能力,还是证明一下的好,这样,他们也会心服口服不是?”
“是啊,如果真的有本事,那就证明一下,只会逞口舌之利是不行的。”二长老附和道。
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修炼到元丹镜,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而顾叶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张嘴就是悟心境,并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即便他们很需要这股助力,心里也定然是不舒服,不相信的。
“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不相信就对了。”顾叶诺笑了,“也罢,我一个小孩,你们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你们要证明,我给你们证明便是。”
“铮……”顾叶诺话音刚落,厅外便传来一声高昂的琴声。
“乒乓,乒乓…”一瞬间,厅内桌子椅子皆在震动,桌上的杯子,花瓶等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幸运的是,这琴声并没有针对大厅内的任何一个人,似乎弹琴对厅内之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此行事,也仅仅是一种威慑。但饶是如此,大厅内仍有少数人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大长老满脸震惊,连忙站起身来,向着前方厅门处俯身一拜,厅内其他人等亦慌忙起身,跟着大长老向着厅门外俯身一拜。
“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可否现身一见,顾家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海涵。”说完,大长老等人又是齐齐俯身一拜。
一拜之后,琴声骤然而止,大厅内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黑衣,黑发,黑布蒙面,整个人都仿佛隐入了黑暗之中,若是不注意,完全可能把他忽略过去。
可是现在,大厅内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略他,因为他们确信,在这之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大长老快步迎了上去,刚喊了声“前辈”,便见那人居然向顾叶诺施了一礼,喊了声“公子”。
……
三日后,紫梁国国都,紫梁城,迎宾楼一楼大堂。
“喂,我听说我们紫梁国四皇子回来了,是真的吗?”
“兄弟,你是在深山隐居的吗?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
“咳,”那人似乎有些尴尬,“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居住在紫砂山林,今日刚刚抵达这紫梁城,所以……”
“唉呀,那还真是可惜了,你是不知道啊,四皇子回京那天,那是有多热闹啊!”
“就是,那迎接的人可是把整条街都塞满了,就连街边的酒楼,店铺都挤满了人啊!不说尚书,太傅,左右丞相,就是太子,几位皇子公主都去城门处迎接了。”
“其实啊,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旁边的人笑眯眯地说道,“最重要的是,这紫梁城中那些待嫁闺中的闺阁小姐全都出来了,那场面,真是让兄弟们大饱了一场眼福啊!哎,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话之人碰了碰身边的人,“什么什么红袖招,荷包什么什么的?”
“满楼红袖招,荷包尽相邀。”有人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就是这句!”那人连忙接道,随后又有些同情地对第一个相问之人说道,“唉,你也不出来早点,早点你就能……”
大堂角落,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相对而坐。
“公子,他们口中的四皇子是不是你所说的紫钰?”那个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小孩回答,“不过,我感觉应该是的。”
颜律,也就是冥琴,有些怀疑地看向他口中的公子,也就是顾叶诺。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可是不敢再拿顾叶诺当普通的小孩看待了。其实想想,也能释然,能在小小年纪成为冥叶城的少主,即便是有着城主的偏袒,那也肯定不是普通的。
这次随着顾叶诺出了冥叶宫,也算是暂时地脱离了冥叶宫,所以他便恢复了原先的身份,原先的名字,颜家嫡子——颜律,颜家的颜,音律的律。
颜家,本是天圣城的百年大家,钟鸣鼎食,昌盛之至,以音律闻名于各国,但他们也不固步自封,士农工商等也多有涉及。在他们最鼎盛的时期,都可与顾族平起平坐,甚至更有胜之。
只可惜,功高震主,在八年前,被天圣国主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诛连九族。
一夜之间,百年大族不再,一夜之间,尸首横陈,冤魂哀嚎,一夜之间,一夜之间,天圣无人姓颜,无人敢姓颜!
颜律,他本是颜家嫡子,琴之天才,三岁学琴,十岁便闻名于各国,十六岁则是颜家琴技第一人,也是天圣琴技第一人。
他的少年辉煌之至,灿烂夺目,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却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孤苦伶仃,犹如丧家之犬。更可笑的是,他却是因为贪玩才逃过的这一劫。
但也正因为是颜家嫡子,虽然有颜老家主临终时的最后安排,他还是遭到了天圣国主夜霄的追杀。
被追杀的那段时间,他不知道尝过多少次人情冷暖,往日的友人,至交,红颜全都一一离他而去;更不知道跑了多少路,流了多少血,遇到过多少次危险。
但他都熬了下去,他知道,他需要活着,必须活着,也只有活着,他才能报仇,才能对得起含冤而死的父母姐妹,兄弟族人。
只是,夜霄低估了他的勇气,想要活下去的勇气,他亦低估了夜霄的决心,斩草除根的决心。
就在他走投无路,无力地闭上眼睛,准备到九泉之下见他的父母族亲时,他却又意外地醒了过来。
醒在了冥叶宫,那个给了他保护,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地方,那个给他疗伤,教他修炼的地方,那个一呆就是八年,他同样视为家的地方。
其实,这次的离开,他是舍不得的。只是为了养他护他,教他宠他的父母;为了在九泉含冤的兄弟族人;为了颜家那上上下下上万人的性命;更为了自己那满腔的仇恨,生不如死的追杀,他必须要离开,必须要了却这一桩恩怨。
同时,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突破自己的心中的那层屏障,才能使修为精进,才能更好地报答冥叶宫的救命之恩,才能更好地守护他的另外一个家。
“我真的不知道。”面对颜律那怀疑的目光,顾叶诺不得不强调道,“我是对天圣国比较了解,但紫梁国,母亲没怎么说过,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
回过神来的颜律不禁有些惊疑,“那你怎么……”话说一半,颜律不由得住了口。他似乎并没有权利质疑顾叶诺的决定。
“那我怎么敢向顾家那些长老保证一定能让紫梁国支持他们,对吗?”顾叶诺接下颜律未说完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狂妄,自己没有什么实力,仗着比别人稍好的出身就敢目中无人,不了解情况任何情况就敢口出狂言?”
颜律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是有些这样认为,不过他也能理解。当初,颜家还在的时候,他同样也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所有人都该敬他,顺他。
只是,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颜家的灾难犹如三尺寒冰深深地冻住了他。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颜律,什么都不是。
“其实,我也不想的。”顾叶诺没等颜律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可是,怎么办呢?顾红枫是因为我才会被罚的,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顾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什么都不做吧?而且,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人敬我一尺,我自然要还他一丈啊。”
“这次,我把你从冥叶宫中带出来,原本是想让你跟着他的,这样,他的安危能够保证,你的大仇也可亲手得报。只是,没想到,已经还了关外村一个幻阵,厄日寨的事还会连累到他。
“只是,即使我对紫梁国的情况了解不多,但我还是觉得,你也应该相信我的,因为,”顾叶诺顿了顿,就在颜律等待他要说些什么豪言壮语时,顾叶诺蹦出了一句“我还是很怕死的。”
颜律有些无言,他忽然想起了在冥叶宫时秋叶执事与冥琪对叶昭,叶晚和顾叶诺的评价:“那就是三奇葩,而且一个比一个奇葩!”
原先,他还是不信的,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他们的评价是那么地正确。
如此慷慨激昂,改变你形象的重要时刻,你却说出了如此懦弱的一句话,真的让人不知还说什么才好。
“你那什么表情啊?”顾叶诺有些不满,实话实说而已,你至于一脸的嫌弃吗?
“咳,”颜律干咳一声,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确实不妥,连忙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顾叶诺回答。
“等?等什么?”颜律问道。
“等人啊。”顾叶诺理所当然地答道。
等人?我当然知道是等人了,关键是,你要等的人是谁啊?颜律忽然又有些无言,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等谁?”
“我也不知道会等来谁。”顾叶诺有些无奈的说道。
颜律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杯盏,吃起茶来。
他不知道继续与顾叶诺说下去会不会被噎死,但他却知道叶昭那不靠谱的性格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喏,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算动用人家立国之根本不说,你居然还一问三不知,你真的确定你是来借兵而不是来游玩的吗?!
顾叶诺有些无奈的看着不满的颜律,不知道又如何,我要找的人又不是他们,等待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借他们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罢了。
下一刻,顾叶诺忽然看向酒楼门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