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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与前清王妃的一段旧情

这位前清王妃名叫唐怡莹,末代皇帝溥仪的亲弟弟爱新觉罗·溥杰的第一任妻子,张学良的情妇。

唐怡莹又名唐石霞,姓他他拉氏,货真价实的满清八旗子弟。他们家是满洲镶红旗扎库木世族,曾祖父是裕泰公,曾任湖广、甘陕总督二十多年,到她爷爷长唦那一辈当过户部右侍郎,都是清朝的高级领导干部,父亲志锜没赶上好时光,戊戌政变逃往上海,最辉煌的业绩是当过清朝驻西藏大臣。但是这个家族最著名的还不是这些省部级干部,而是他他拉氏的两个女儿,光绪帝的瑾妃和珍妃,她们是唐怡莹的亲姑妈,这姐妹俩可是近代史上的名人啊。

唐怡莹1904年出生,她出生的时候,姑姑珍妃早已经在四年前被慈禧太后派人推入皇宫的一口井中死去,她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很美丽的五姑妈,四姑妈瑾妃倒是经常能见到。这两个姑妈是同父异母,所以长得不太一样,四姑妈瑾妃长得有些矮有些胖,慈眉善目的,很喜欢唐怡莹,总喜欢把这个可爱的小侄女带到宫里去。按照清朝皇族的称呼,唐怡莹应当管瑾妃叫“姑爸爸”,因为后来总是跟在瑾妃身边,唐怡莹索性就叫瑾妃“亲爸爸”,这个称呼是光绪对慈禧的特殊称呼,唐怡莹之所以敢于抄袭皇上对太后的叫法,因为她的姑妈那时候已经是太妃了,她跟着姑妈在宫里长大,没有孩子的瑾妃拿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唐怡莹和溥仪关系很好,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好伙伴,甚至,她差点嫁给溥仪,他们互有好感,有人曾经提议,让唐怡莹参加秀女竞选活动吧,如果让溥仪从秀女中选挑后妃,一准能挑选上她。瑾妃因为有了自己和妹妹一生的悲惨经历,坚决不让自己疼爱的小侄女再步自己的后尘,她不许唐怡莹参选秀女,主动放弃给溥仪当后妃的机会。

如果唐怡莹和溥仪结成姻缘,历史或许是另外一种写法。

没有嫁给溥仪,最终却嫁给了溥仪的弟弟溥杰,这也是瑾妃一手策划的。

唐怡莹十四岁那年就被瑾妃通过指婚的方式许配给十一岁的溥杰。

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到了怀春的豆蔻年华,十一岁的男孩子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小男孩溥杰向指婚人瑾妃叩头谢恩之后,带着厚重的聘礼,穿着前清的冠袍带履,在一大帮王府护卫、官吏、首领、小太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唐怡莹家纳聘的时候,唐怡莹心里没有一丝快乐。在后宫,她经常能见到比自己小三岁的溥杰,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想嫁给这个小屁孩,一想到将来要给溥杰小朋友当媳妇,她心里就很烦,烦得没抓没挠的难受。

作为唐怡莹来讲,她嫁给谁自己说了是不算数的,她别无选择将来必须嫁给溥杰。1924年1月12日,溥杰十七岁,娶了二十岁的唐怡莹,两个人正式结为夫妻。

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溥杰性格儒雅很有修养,唐怡莹从小在瑾妃身边长大,性格很像皇宫的格格,经常会蛮横霸道不讲理,搞得婆家人对她很不满意。唐怡莹也委屈啊,她觉得自己嫁给溥杰本身就是一大委屈,她根本就不爱他,凭什么要嫁给他。

其实两个人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比如都喜欢艺术,都爱好书法绘画,但是两个人沟通比较少,婚后生活并不幸福。溥杰喜欢的是温柔贤惠一些的女人,唐怡莹喜欢的是有阳刚之气的男人,两个人同床异梦。唐怡莹是个天生爱做梦的女人,尽管已经是前朝皇室的王妃了,是前朝王爷的福晋了,她还想找一个自己的梦中情人。

那个时代传媒业很不发达,她想寻找自己的偶像,也只能从报刊上找寻。她喜欢读报,从报纸上认识了张学良,于是一厢情愿地暗恋上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只要见到报刊上有张学良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的简讯,哪怕是图片新闻,她都要悉心剪下来,粘贴到一个特制的本子上。每天,从报纸的字里行间寻找张学良的消息成了她生活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只要这一天有张学良的新闻,她会感觉很快乐,如果几天不见他的消息,她就会变得心情郁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情绪也会很糟糕。

唐怡莹几年如一日地暗恋着张学良,对这一切,张学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些清纯小女生、一些耽于做梦的少女和少妇经常对自己示爱,没想到身为前朝王妃的唐怡莹也暗恋自己。

1926年的一天,张学良在北京饭店有个饭局,亲戚朋友一大帮。宴会很热闹,大家频频举杯,把气氛推向高潮。宴会到了高潮阶段一般局面就有些乱了,一片混乱中,张学良的一个亲戚把嘴凑到他耳朵边,悄悄告诉他,那边桌上有两个人刚才过来找他,说是想认识一下张学良,问问今天方便不方便。

张学良已经被这边酒桌上的一片狼藉搞得有些头大了,正想躲一躲,就答应让这位亲戚带自己过去见见那两位想认识自己的朋友。

走过去才发现,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在就餐,男的温文尔雅很有贵族气质,女的端庄秀美有着上层女子的风姿,他们就是溥杰和他太太唐怡莹。初次见面,没有做更多的攀谈,但是,唐怡莹一双秋波荡漾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张学良,倒让张学良有些不好意思了。

溥杰谦恭地说,早就想认识张少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邂逅,真是缘分呐。

张学良也说了些久闻大名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溥杰夫妇邀张学良第二天去府上吃饭。张学良第二天正好没有什么事,就爽快地答应了。

他答应赴宴之后,唐怡莹兴奋得像个小女孩,脸上泛起红晕,端起酒杯非要敬张学良一杯,说感谢他明天光临府上。

张学良象征性地响应了一下,有些看不太懂,她老公溥杰邀请自己去吃饭,她一个女人家家的瞎兴奋个啥,貌似这里面也没她什么事。

第二天,张学良如约去了溥杰府上,宴席还没开始,溥杰陪着张学良说话,唐怡莹抱着厚厚的一个本子进来,有些娇羞地说要让张学良看一样东西。

那件东西放到了张学良面前,原来是一个剪报本,张学良不知道这家的太太还有剪报的习惯,好奇地拿起来翻看,却发现所有的剪报都是关于自己的新闻消息,不但裁剪认真粘贴整齐,每一条还都标注着年月日。他自己的秘书和管档案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这样齐全的关于他的各种活动的剪报,他一下子惊呆了,不由自主地问:这是谁剪贴的?

唐怡莹一直站在张学良旁边,轻声回答:我。

张学良抬眼看时,目光正好碰上唐怡莹那热烈的略带娇羞的眸光,这些年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张学良顿时懂了,懂得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心意。他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前朝王妃两眼,这个女子算不上国色天香,长得却是很有韵味的,她最美的就是那双眼睛,眉毛弯弯的,眼睛细长细长,似忧非忧似喜非喜,那眼神是能勾人魂魄的,任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一下。她的目光很大胆,你不看她时,她在看你,你看她时,她在对你深情地微笑,这样的女人一般男人都拒绝不了。

她在老公面前,明目张胆地向另外一个男人示爱,这个女人是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溥杰就坐在一边,对妻子的剪报似乎没什么感觉,也许他习惯了,见怪不怪了,从结婚的那天起,就习惯了唐怡莹把另一个男人作为偶像和梦中情人。他似乎并不怎么吃醋,摊上这样一个妻子,吃醋是没什么用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爱自己,吃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醋,你就是把全天下的醋都喝光,她也视而不见。

那天,张学良尴尬地翻了一遍那份剪报,尴尬地吃完了饭,就匆匆逃离了这个地方,现在,他和溥杰已经成了朋友,朋友的老婆喜欢自己,这算是哪一码?朋友妻不可欺,就算她再喜欢自己,自己也要绷住了,千万不能做出有损友谊的事情来。

后来,张学良发现,一旦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她会倾其所有,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股子劲儿终究会把男人拿下。当然,前提必须是这个男人恰恰也有些喜欢这个女人,至少不讨厌她。张学良最终也没有顶住唐怡莹的温柔进攻,他们很快就发展成情人关系。他们偷情成功之后,张学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女人了。

他不敢把这种感情归咎到爱情上面去,他和于凤至之间有爱情吗?和谷瑞玉之间有爱情吗?和唐怡莹偷偷摸摸上床的时候,心里还藏着一个刚刚认识的少女赵一荻,对赵一荻,他的感情算是爱情吗?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和朋友的老婆唐怡莹之间算是什么感情。

有一段时间,张学良真的被唐怡莹迷住了,迷恋她的身体,迷恋她的画,有一刹那他动了要娶她的心思。

从张学良身上,唐怡莹找到了爱情,这爱情是新鲜的,是溥杰无法给予不能满足的。她全身心扑到张学良身上,却不懂得不管多么爱一个男人,你都不能把你的缺点和隐私彻底地在他面前暴露。因为你不知道他究竟爱你有多深,如果他真的爱你,会把你的缺点也当成优点去爱,如果他对你处于似爱非爱之间,那么,当你把缺点彻底暴露给他时,几乎就等于见光死了。唐怡莹就是因为让张学良知道了她的有些画作是别人帮她修改过的,有些诗文也是经过别人润色的,张学良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女人,甚至鄙视她,说什么“后来我发现这个人完全是玩假的,我最恨人作假。她有点才气,能写能画,作诗能文,什么都会,我很喜欢她。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画的画是人家改过的,作的诗也是人家替她改的。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张学良还说,“她混蛋透了,她要不是坏蛋,那我就会娶她的。”

从这一点来看,张学良并不爱唐怡莹,但是,唐怡莹是真心实意爱着张学良。他突然不辞而别,让唐怡莹很痛苦,她试图用移情别恋来缓解这种痛苦,试图找一个替代品来代替张学良的爱情。在她最寂寞的时候,恰好溥杰又去日本读书了,她急需找一段新的爱情来支撑自己的生活。举目四望,选中了皖系军阀卢永祥的儿子卢筱嘉。从奉系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到皖系军阀卢永祥的儿子,唐怡莹选择情人的规格很高,这两个情人都是“民国四公子”之一。民国四公子主要包括以下人物:孙中山之子孙科、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段祺瑞之子段宏业、卢永祥之子卢筱嘉。虽然都是军二代,虽然都是民国四公子,卢筱嘉和张学良还是不一样,唐怡莹发现,她对张学良的感情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她和卢筱嘉之间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其时,倘若唐怡莹回到溥杰身边,安心做她的前朝福晋,一切还来得及。她却把自己的后路堵上了,因为和溥杰家人的关系不融洽,唐怡莹做了一件让这个家族不能谅解她的一件大事。一个月黑风高夜,她雇人把北平醇亲王府的大批财物盗走了,这件事促使溥杰下决心和她分手。恰好日本人逼着溥杰离婚,强迫他娶日本女人,吉冈中佐出面,替溥杰和唐怡莹办了离婚手续。

离婚之后,唐怡莹成为著名画家,她在中国画、版画、油画、雕塑,甚至漫画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后来迁居香港,任教于香港大学东方语言学校。她一生中最爱的男人是张学良,据说到生命的尽头时,许多人和事她都忘记了,却能清楚地记得张学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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