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冰水里,想着这都是老刘造的孽,边往前走边琢摸着等收拾完了,回头怎么折腾老刘。快走几步追上一枝花,我俩手挽手肩并肩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都是低着头,时不时相互看一眼,却没有什么交谈。也就踩完了有二十米的距离吧,我就有点撑不住了,左腿一个劲儿的打软,拽的一枝花也是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最后,趴在冰面上起不来了。一枝花看看我,哭了,眼泪啪啪的掉着,抽抽搭搭的低声说“哥,你上去吧,本身你还发烧没好,这腿也不行,你陪我受这罪干啥。我找你,是想让你治治老刘,不是想让你来受罪的”。
“放心,老刘好过不了,他一会儿要不下来,你等咱俩弄完了,靠我怎么收拾他”。
话虽这么说,看看前边黑乎乎的一片,我也有点气馁。后悔为啥不点明让老刘下来,万一他真装作不明白不下来,那我和一枝花还真不知道啥时候能弄完。就算是上去以后把老刘折腾的再惨,那也是后话了。
心中想着事儿,脚下不由的就慢了,一枝花又说“哥,你还是上去吧,你这腿真不行”。听一枝花一说,心中感觉异常的烦躁。就大声喊“哪那么多屁话,你******给我挺直了腰拖着我往前走,看你个熊样儿,有什么好哭的。就这么个速度,咱俩得走到猴年马月,谁还******没点错吗,快走。你还他娘的大学生呢,老刘那帮死孩子琢磨你,你都不明白呀,都干这么多年了,你傻吗?这是喷到海里了,要是当时你抱不住,把你自己打出个好歹来怎么说”?
说完,两个人又没了话,过了没几分钟,我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不禁火刺刺的说“娘们这个****的要警告你,这******狗屁队长也不是个东西,就那么听他的,就没考虑到真要是搞不出来,挨罚的不是你自己,是全队弟兄们的血汗钱。这次这事儿,你自己以后长点记性,回头我再收拾老刘他们。不过话说来,今天你我就是死,也得用尸体把这片油给滚出来”。
发一通牢骚,再偷眼看看一枝花,低着头,满脸的愁容、委屈、苦戚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仅又觉得好笑,就噗的笑出来,说:“哎,兄弟,我******帮你踩油,老命都豁出去了,你不用说感激话了,怎么连个屁都没有啊,弄完了回去请我喝酒啊”。
一枝花还没有搭话,就听身后传来老刘的声音,哈哈笑着说“你们两位领导猪呀,在踩栏吗,也算我一个”。话到人到,来到我俩身边伸手扶住了我。
我再回头看看,弟兄们都下了水,向我们走来。看弟兄们都下来了,心中随是热乎乎的,但是立即想到,刚才对老刘发狠说的那些话,我却并没有想把他们都赶来的意思,因为毕竟还要干活呀。我的本意是想把老刘自己轰下来的,我就喊“都******上去,这么冷,冻坏了,一会儿怎么干活儿”。却没有人听我的,都相继跑过来,相互之间挽起手,并肩向前走。同时乱纷纷的说“李队、李哥,我们帮你俩踩栏来了”。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本身快要坚持不住了的我,也好像突然有了力气,腰板挺起来了。一群人说笑着,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快踩完了,看看时间也临近中午了。老刘突然喊“哎,你们说,咱们这叫什么来着,这就叫咱们工人有力量。李队起个头,咱们嚎两嗓子”。
我也被他说的兴奋起来,就起个头,一群人手挽手肩并肩嚎起了咱们工人有力量。这高涨的气氛,好像给人注入了力量,也不觉得那么冷了,一口气踩完了冰面上油。站在冰水里,相互扭头看看,哈哈大笑起来。都掏出烟来相互散发一下,点上。这才一起转过头来,再相互挎起胳膊来往回走。
等到了岸边,才看见娘们站在井口边,不知道啥时候来的。见我们上来,转身去通井机履带上拿过早已开开的酒瓶,冲我们招着手喊“你们唱的不错呀,看来是土匪领着的吧。都过来,赶紧的,每人喝上两口,暖和暖和”。等大家都围过来了,他又张开手比划着说“快快快,这大冷天的,都去值班房暖和暖和,今天中午我请客,每人一只烧鸡,不过酒就这么多,免得喝多了下午干不了活儿”。
任何事都不可能永远站在顶峰,都会由开始到发展到鼎盛,再慢慢走下坡路。我这队也是这样,自娘们走后,换的这任队长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年底,又班子人员调整,一枝花调走了,去别的队干了副队长。新调进一名技术员是七月份刚分配的大学生,井上没啥经验,叫宋祖营,虽说一米八的大个,但是因为名字和宋\祖\英相差一字而且谐音,所以我们都叫他营妹妹。新来的队长呢,是个有文凭的年轻干部,上班刚不到两年,理论够了、水平没有的半吊子,因为脑袋大且身材瘦小,又因为张口闭口爱谈论怎么吃鱼,我们就叫他大头鲢。
因为这两个高材生的介入,队上的工作一段时间内几乎陷入了瘫痪的地步,我要上井上,队上的工作就只是在夸夸其谈,连正常的生产进度都掌握不了,就更不用说报下步计划了。我要在队上,井上就只有个半瓶醋的沙大蛤蟆忙不过来。最可气的是我一个副职要和大头鲢说什么工作的时候,他以队长身份压我不听,好在后来胡兆祥介入,让我只管井上,家中的事儿他解决,这才慢慢步入正轨。
应该是五月吧,井上冲涂料沙,我跟班上了井。下午四点左右老婆打来电话说她有急病号,需要手术,接不了孩子了,让我早点回家去托儿所接孩子。看看也就还有一根半就冲到底了,1400来米的井深,大体估算时间来得及,就满口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最后这一根怎么也创不动了。看看表快六点了,急了一身的汉。算算梁建国今晚不上班,赶紧打电话告诉他,帮忙去托儿所接孩子去。没多大功夫他回电话说托儿所没人了,孩子可能被老师带走了,听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继续忙井上的事儿。
快到七点的时候上夜班的到了,两班交\接\班的时间,人乱哄哄的,为了不耽误进度,我让白班的交\班,我上了车亲自操车。事儿就这么赶巧,接到了托儿所老师的电话,电话里好一阵的埋怨,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边听着电话、还要净捡好听的说,一边操车,还要打手势指挥安排上班来的人忙活干活,手上就没数了,一把没拉住刹车顿钻了,大绳跳槽了。
心中也没感觉有啥,想着水泥车开泵打着,处理跳槽完了再干没事儿,就是时间长点罢了。没想到我这一顿钻正好戳开了沙面,堵了,水泥车打不动了。着急上火的吆喝着赶紧处理好跳槽,再往上起的时候,卡钻了。
指挥着活动解卡,水泥车慢慢打着,当水泥车压力200不再上升的时候,也就预示着要解开了。正在这时老婆来电话了和我吵架,原因是她忙完手术回到家,老师正领着孩子在门口,见到她劈头盖脸把她训了一顿。因为我在接电话的时候左手一直伸着是个向上起的手势,班长就认为我让他往上起了,结果顶着了天车放不下来了才吆喝着对我说。
诸多的事儿赶在了一起,气的我没等老婆说完就把电话狠狠地扔在地上摔了。本身这种事没啥,只要水泥车一直开着把沙洗出来就完事了。这时候的我已经气晕头了,骂骂咧咧的招呼水泥车停泵,咋呼人上架子卸油管,并领先爬了上去。等处理完了,再接好水龙带,彻底卡了,气急败坏的指挥砸管线放走了水泥车,让所有人躲开,自己围着井场转一遍看看地锚情况,然后上车活动,有点不顾死活了,照60吨活动,最终结果是拔断了油管,造成了事故复杂化。
事情发生后,在以后的近两月里,队上这帮领导谁也不上井看看,白黑两班我自己盯着。由于这口井拖住了一台设备,两个月下来等于是在单设备运转,全队的工资、奖金受到了影响,就有了埋怨声。这些还在其次,另一口井上要是有什么事儿,还得我上去指挥施工。整天拖拉着病怏怏身体白黑不着家,老婆天天电话埋怨,偶尔回家趟也是没个好脸儿,再面对队上弟兄们的埋怨,我感觉自己有点崩溃了、承受不住了。
那天下午从井上回来,梁建国和坏种在队上等着我,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了饭店,娘们和一枝花早在饭店里等着我了。老哥几个凑一起喝点,都在劝我,娘们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哥呀,别傻了,别啥事儿都视为己任,离开你地球还不转了?每天的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来。你自己看看队上现在那几个鸟人吧,累死你也没人说你好,不是以前咱那帮老弟兄了,悠着点吧”。
席间听着众人的劝说,再低头看看自己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想想娘们的这些话,“唉”的长叹一声,伸手抓过酒杯一扬脖子灌了下去。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吃完饭,摸摸口袋,想找手机看看几点了。这一摸,才想到被坏种和梁建国拉着走得急,手机落在了队上。不听众人的劝说,走出饭店,拖拉着不太听使唤的左腿一瘸一拐的回队去取。
到了队上看到营妹妹、大头鲢和沙大蛤蟆还有几个人在队部,本身不想理会,想去拿着手机就回家,结果听他们提到了我,就不由得站下来听了一会儿。好像沙大蛤蟆在和他们吵,吵什么听不太清,就听营妹妹起了高声的一句,我听清了。听他说“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不管,我搞好我的资料就行了,我劝你也别管。他不是技术好,牛吗,这回不牛了吧,谁的屁股谁自己擦去……”。
听到这话,我感觉的心被扎的疼,心凉了,站在那半晌木呆呆的,眼泪再度潸然而下。没回屋去拿手机,也没去推停放在队部门口的自行车,怕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人,整个人就像个灵魂出窍的躯壳,一瘸一拐的木木的走回了家。
本身就不怎么样的身体,坚持长达两月之久忙于井上的事故,是因为一直憋着一口气要把事故处理了。再加上娘们请的那顿饭、说的那些话,本身还在心中琢磨,犹疑不定。没想到到队上听到营妹妹那些话后,心中的想法彻底崩溃了,回到家一躺下就再也没能起来。一直高烧,在家躺了三天,第四天才晕晕乎乎的能爬起来,就这样在家待了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