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抬眼打量那出声之人,他也正不错眼的看着我,似在认真等我答复,目光虽是澄澈,但里边所夹杂的那一丝摆明着看好戏的意味却也不容忽视。
马场联诗那次不会也有他吧,估计当时也是被林欣妍暴力施虐过敢怒不敢言,今儿倒是逮着机会能看我出丑了……这人看着挺精明怎么这样记仇!
我看了眼一旁那傻乎乎的姓李的,瞧人这孩子多实诚,知道被虐是自己技不如人,还知道不好意思。
不过……想看我出洋相是不?
我扬起脸装出副不太想去的样子:“我还是不去了吧!太尉大人又没有邀请我……”
白希文闻言颇有些志得意满的一笑:“这倒无妨,太尉大人乃是我姨夫,待会儿我跟他说一声便是。”
我依旧皱着张脸似在犹豫不决,凌栎言这时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上前几步走近我们,对上我的眼里满是欲言又止,我别过眼故意不看他,默了片刻只听他对那咄咄逼人的白希文道:“白兄,何苦如此强人所难!”
结果白希文还没说什么呢,刚刚一直跟着凌栎言的那女孩笑着接口:“不过是去玩玩,林姑娘莫要想多了,栎言,难道你不想见识见识林姑娘的文采吗?我想我爹是不会介意我多邀请一位朋友去家里做客的。”她爹是太尉大人?还栎言?叫的可真是亲切,我都还没有这样叫过他呢!
凌栎言似还想跟她说些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出言打断他:“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都想看我出丑是吧?那咱们就走着瞧!
这要还是林欣妍那暴力女,指不定今儿还真就被他们给得逞了,可别忘了这壳子里边儿现在已经换芯儿了!
不就是玩文字嘛,作为一个常年混际微博、贴吧,毕业于号称脖子以下都是腿、脖子以上都是嘴的汉语言专业的女汉子,本姑娘待会儿就给你们开开眼!
我虽不跟你们似的博览群书,脑袋里可还装着些古往今来的国之精粹呢,就看我记得多还是你们对得快!
既决定迎战,去太尉府的路上我便已经在绞尽脑汁了,凌栎言几次试图靠近我都被我成功躲开了,借与那姓李的书呆子闲聊。
哼,让你背着我跟别的女孩聊那么开心,就不理你!
闲谈期间我用余光偷偷瞄了他几眼,嗯,不错,脸黑着呢!他的脸越黑我笑得越开心,聊的越起劲,好似突然间跟那书呆子相见恨晚了一般,搞得书呆李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闲谈中得知他也是凌栎言同届的考生,前不久刚参加过秋试,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看着呆呆的,可人虽没有考进一甲,却也是二甲头名呢!
这时身旁的阿莎也注意到凌栎言板着的脸了,她伸手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幅度晃晃,并用眼角余光扫了眼他对我道:“小姐……”是在提醒我适可而止吗?
我假装没看懂她的暗示,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宽慰便继续跟书呆李聊天,这人身上有股认真到蠢的劲儿,倒是不招人嫌。
待我们一行人到太尉府,白沫儿——就刚刚自称是太尉女儿那位,上前跟门房问了几句便直接领我们进去,边走边对其他人道:“我爹已经在流霜亭等着了,我们直接过去吧!”
白太尉的形象很符合我对古代儒者的想象,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发须虽已是半白,却丝毫不损他一身雍容闲雅的气质。
他正独自一人倚栏远望,听着动静转过身,看见是我们便未语先笑:“哈哈哈,诸位终于到了!”
凌栎言等人对其皆是拱手问好,见他朝我看过来,我轻轻扬起嘴角微微对他一福身,随即便起身站定,坦然迎接他打量的目光。
白沫儿见她爹看我,柔柔一笑适时张口为其介绍我:“爹爹,这是林姑娘,适才在街上偶遇,相谈甚欢,便做主邀她一同前来……”
相谈甚欢?你确定?
我忍住想对她翻白眼的冲动,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只见那白太尉闻言一笑:“相逢即是有缘,还望林姑娘今日能兴致而归。”我礼貌地笑着跟他道谢。
任白太尉再随和,他到底是长者,所以有他跟这儿坐镇大家似乎都有些放不开,场面挺拘谨的。他估计也察觉到了,便只趁着兴致与凌栎言等人联了几回诗就借口处理公务走人了。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既与今日所邀之人表明了交好的态度,还跟看好的后辈们联了诗尽了兴,接下来就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
临走时他嘱咐白沫儿一定要代他招呼好他这些忘年交们,还专门提了我一下,我的面上始终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心中却不禁冷笑:放心吧,你女儿一定会‘好好’招待我的,我跟你保证!
果然,太尉大人一走大家伙的姿态就随意多了,自发的三三两两组合着,联诗作对、讨论交流,还有豪放者抱着酒杯不撒手的,声称有酒才有诗!
我看着好笑,这倒真有些以文会友的意思了。
凌栎言正在跟几个男的说话,书呆李也被拉出亭外作诗去了,白沫儿似乎正吩咐自家下人让去干什么,我四下扫视一番,注意到亭子一角有个小丫头正在那蹲着煮酒,酒香都已经溢出来了,回身朝阿莎一招手便直奔那煮酒一角,长这么大还没喝过煮着的酒呢!
跟那煮酒的小姑娘套近乎多讨了一壶酒,我与阿莎二人围坐在亭中的木桌上边喝边聊,空中这会儿已经又开始飘起雪花了,洋洋洒洒间倒给这天地添了份朦胧美,我一边赏雪一边想诗,没错,我在想诗。
联诗作对什么的我虽不惧怕,心中却也是不喜的,毕竟从没这样玩过,我们那边的学子们顶多花花心思背背古人们流传下来的精粹罢了。
就今天这景致来看,少不得需要些梅花、白雪、天寒地冻等氛围的诗,上了那么多年学,学过的诗不少,但应景的却也没几首,以防那几个想要看我出丑的人费心刁难,我得多回忆几首能拿得出手的。
这时院中梅树下赏梅那几人也终于回亭了,这么一会儿就似已得了好诗,正围着亭中的铺墨桌在记载着什么,其他人纷纷上前品鉴。
我随意扫了眼凌栎言那边,这时他也终于得了空,正原地四处张望,我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匆忙喝完杯中的酒便也去铺墨桌前品诗了。
先看看他们什么水平也好,省得到时一张嘴再吓到他们……哼,反正今天不想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