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磊追随着她远去的脚步,现场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及时报道这则新闻。
黎筱鹭一路小跑到地下一层停车场,坐上一辆挂着香港牌照的SUV后座,驾驶室早就有司机在等候。按下点火器直接开出去,谢磊的车停在地面,等追着跑上去,连黑色尾气都看不到了。
来电铃声不适时响起,谢磊从Gucci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显示‘mammy’,他毫不犹豫滑动接听:“Hello。”
“我看新闻了,原来你不是负心汉啊。”
“我也听到您的电话了,原来你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啊。”母子俩说笑着开场,谢磊言下却有明显的犹豫。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儿媳妇了。”
“真的吗?”谢磊开心到破音地大喊,谢母安抚儿子说:“平静点,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住在医院。”
“怎么会住进医院呢?”
“我也不知道,今天做产检的时候看到她哥哥拎着外卖餐盒往住院部走,应该是筱鸥住院。”
“哪一家医院?”
谢母懊悔地扶额:“啊呀,我忘了。是我们香港南区别墅出门直走,左转两个路口的医院。”
“好,你先帮我盯着,有可能的话打听一下Oliver探望的是什么病人。我现在开车回香港,到了给你电话。”电话匆匆挂断,谢母再次开口说话那头只传来“嘟嘟”声。
筱鸥躺在白色病床上,洁白的被子覆盖整个身体,她的双眼紧闭,嘴唇惨白到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极了聊斋故事里的女鬼。
“医生,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Oliver轻手敲开主治医师办公室再次询问情况。
“病人腹部遭受重击,虽然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但子宫内的肿瘤几乎堵住宫颈口。孩子流不出来,也有可能胎死腹中,目前需要卧床观察。”
“需要手术吗?”
“不能手术,最新的四维彩超发现子宫内还有一颗直径一公分的肿瘤,上一颗已经发展到五公分大,情况十分危险。孕妇现在还发着烧,并发贫血、亚临床甲减,还有轻微的急性肠胃炎。”医生叹了一口气,翻了两下病历本“贫血、亚临床甲减在之前的检查中也有,发烧从两天前送来时候的三十九度,现在已经降到三十七度八了,现在主要治疗肠胃炎。”
“是不是要吃一些流质食物?”
“她的体重太轻了,甚至比怀孕前还要轻一斤多。你是怎么照顾孕妇的?”
“这不关我的事,怀孕五个多月除了第一个月没什么事情外,其他时间都在吐,胃里没东西怎么可能不瘦。”Oliver自我懊悔地反省,医生却理直气壮地打断说:“亏得你还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不能多给她关怀,为什么不能做点有营养的东西给她?还要她挺着肚子出去工作。”
“我也不想发生工作意外,谁知道那个吊灯从房顶坠落还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肚子上。天灾岂可是人力能更改的。”Oliver愤愤不平地辩解。
“这里是医院和你争辩也没有什么意义,筱鸥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烧快退了,明天给她挂点营养针和孕妇可以使用的消炎药。暂定住院观察一周,如果情况乐观了就可以接回家养着。切记,不能让她看那些受刺激的东西,情绪一定要保持平稳。”医生反复叮嘱。
“谢谢你,我会屏蔽手机、电脑、报纸,这些可以接受信息的渠道。说实话,早就想让她呆在家里好好休息,趁这个机会干脆让她提前放产假咯。”Oliver朝医生深鞠一躬表示感谢。
不远处另一位孕妇,挺着肚子把这一段对话拍下,实时传送到谢磊手机。听到这些话,他哭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急转弯停进紧急车道。
筱鹭晚上十一点才到香港,连家都没回直接去医院。筱鸥正好醒来半躺在病床上,Oliver抱住满脸泪痕的她:“怎么了?”
“谢磊,谢磊是个强盗。”回到温暖的肩膀,筱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Oliver温柔抚摸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筱鸥眼尖的看到她嘴角的血渍,瞬间推论出事件经过:“怎么他亲你了,然后你咬他了。”
“真的,”Oliver激动地看着筱鹭,眼神恐怖,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责备。没想到,他居然拍手叫好:“这种反应证明他还喜欢妹妹,把你当她了。”
“那我就是牺牲品喽。”筱鹭撒娇般重锤他的脊背,Oliver痛得哼了一声:“你不能用你个人的感受来判断他们爱情的对错。”
“我和他已经没有爱情了。”筱鸥默默吐露心声,Oliver劝解道:“有没有爱情你都要明确事实:肚子里孩子们的爸爸名字就叫谢磊。”说着拉了一张沙发凳坐到病床旁,“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聊聊,今天晚上看起来是不错的时候。”
“对,”筱鹭表情严肃地坐在他的大腿边,“难道你打算一个人负担孩子的成长吗?他们需要爸爸。”
“我们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不也一样长到这么大。”
“就是因为从小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所以才不能让孩子重蹈你的覆辙。”
“哈,难道你想让孩子没有妈妈,再没有爸爸一个人去福利院生活吗?”
黎筱鹭毫无避讳地口无遮拦,Oliver赶忙捂住她的大嘴巴,掩饰道:“就算没有爸爸,我相信有叔叔、阿姨在他们一样会快乐长大。”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筱鹭似乎对之前的话感到后悔,筱鸥则陷入对那句话的纠结。忽然她开口说:“其实我知道,不就约等于怀里两个半孩子,我相信我上的了剖腹产手术台一定也能下得来,你们要和我一起打好这场战役。”筱鸥笑了笑,摇平床面,闭上眼睛假寐。
Oliver牵着筱鹭的手锁上会客室的玻璃门,把外带咖啡放进微波炉加热递给她:“妹妹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喂喂喂,我才是你的女朋友,麻烦直视我。”筱鹭狠狠掐了他的手背,霸道地宣誓主权,脑海中却萦绕着一个念头,想和他明明白白摊开来说:“其实我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喜欢我还是我姐姐?”
“为什么会这么问。”Oliver不自然地转动衬衫袖口。
“因为我们长得完全一样,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怎么知道。”
Oliver一下被噎住,吞吞吐吐地说:“我……喜欢你。”
“喜欢吗?袁姐教过我,任何人的第一眼印象绝对是外貌,总不可能说你第一眼就看穿我贤良淑德的内在吧。”
“我的第一眼印象是你的画,拍卖会上看见那幅《普希金山的春色》画的却是雪景,细细碎碎的几株鲜艳的花草冒头。作者署名RenataLee,香港一般用粤语拼音黎姓的英文字母是‘L、A、I’。但当银幕上出现画家介绍的PPT,你的照片出现和妹妹基本上一模一样,我才知道让我心动的画的作者就是我妹妹一直在找的妹妹。”
“也就是说,你没有爱上我只是爱上我的画而已。”
Oliver双手交叉,异常认真说:“这重要吗?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提出过精神恋爱,我想我们应该就是这种,毕竟人的色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衰老、丑陋,到了那一天思想上的高度统一就是拴住我们的绳索。”
“这是我这么多天来听到你说的字数最多的一次,说说你的过去吧。”筱鹭双手托腮做出花痴样地看着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