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国文把他们母子送到烤肉店后，去了趟医院。
在莫国清的办公室里，莫国文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莫国清皱着眉说：“你回去吧，这里不让抽烟。总之我不会跟你一起去见她们母子的。”
“哥，你就再帮我这一回吧！你看，茉莉都已经回来了，你只要让她相信莫黎的病是真的就行了。”
“你给我闭嘴！莫黎是你儿子，是我侄子。你这么对他，你怎么忍心呢？你有没有替他想过，他现在真以为自己得了绝症，随时都可能死了，他心里会有多大的痛苦？你还是个人吗？”
“哥，我可以假装带他去治病，然后就这么治好了。那样我们一家三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哥，你就再帮我这一回吧。”
“别喊我哥，我懒得当你哥。莫国文，你好自为之吧。”
莫国文看着莫国清，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像疯子一样的把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板上，烟灰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伴着玻璃四分五裂的破碎声。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这是我最后的赌注了，为了茉莉，我放弃了那么多女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娶。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我！莫黎算什么？他屁都不是！他根本就不是我儿子！！”
“你胡说什么？当初不是你让那个女人怀孕了，她才嫁给你的吗？”
“哈哈哈.我也那么以为的，可她怀的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我把莫黎当亲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现在只是让他假病一下又能怎么样，这些都是他欠我的！哥，你能懂我心里什么感受吗？帮心爱的女人养着她跟别人生的孩子，还养了二十年！你说他痛苦，那我的痛苦谁知道呢？哈哈哈.”莫国文狞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苍凉.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人知道。”
“那你准备永远瞒着他们吗？”
“呵，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吗？要想茉莉能留在我身边，莫黎就只能是我的儿子。”
“国文，你是不是太死心眼了？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你一定非要认准杜茉莉一个人吗？”
“哥，我没得回头了。我爱她，一爱就是三十年。我根本没办法让自己把她忘了。爱她，比我的命还重要.”莫国文坐在那里用手捂着脸，肩膀轻轻地抖动着.
莫国清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那走吧，哥再帮你一次。”
莫国文抬起头看着他，那表情委屈的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
“哥，谢谢.”
“自家人谢什么谢，哥不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委屈。放心吧，还有我呢，哥会一直站你这边的。”
莫国文看着莫国清，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唯一一个肯给他温暖的人了.
..
饭店里，杜茉莉和莫黎对面而坐。
杜茉莉一直看着莫黎，满脸慈爱地笑着。莫黎不理会她的眼神，一直拿手指逗着嘎啦。
饭店本来是不让进宠物的，莫黎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嘎啦偷偷藏在里面抱了进来。嘎啦在外套里待着，忽然就想起来唐小乐的被窝，它们有着相似的味道和温度，嘎啦不再理会莫黎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指，昏昏欲睡起来。。
“它快睡着了，你跟你弟弟一样，都喜欢逗嘎啦玩。”
莫黎抬起头看着杜茉莉，“我弟弟？”
“嗯，你还有一个弟弟。他叫唐小乐，好像跟你一个学校呢，他大二了。”
唐小乐，那个唐小乐吗？莫黎想着，就笑了。如果真是那个唐小乐，那多好笑啊。。
“你笑什么？你们认识吗？”
“嗯，有可能认识。他是你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吗？”
杜茉莉点点头，“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们不懂的。”
莫黎听了，冷笑一声。看着杜茉莉，“我懒得知道，更懒得懂。”
杜茉莉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儿子，你恨妈妈吗？”
莫黎直视着杜茉莉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我懒得恨谁，我早习惯了别人说我是没妈要的孩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回来，你回不回来都一样，我该死还是会死。死的时候有没有妈妈陪着都一样，我对这些都没感觉，更没必要去恨你什么。”
淡淡的口吻，不屑一顾的眼神。这是杜茉莉意料之外的，她以为莫黎会很恨她，恨她的抛弃，恨她这二十年来的不闻不问，恨她只生不养的不负责任。可他却告诉自己，他不恨。那副淡然的样子让杜茉莉心疼。
这二十年来，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他看得这么开，他居然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她回不回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妈妈，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恨我吗？”
“没什么好恨的，那会让我觉得累。”说完这句话，莫黎忽然很想韩薇薇。
其实在遇见韩薇薇之前，莫黎是恨的。
可是韩薇薇跟他说：“莫黎，不要恨。恨只是误用了爱的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既然他们忽视了你。那你也在自己的生活里忽视他们好了。只是，不要恨，那会让你觉得累。”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微笑着，让莫黎觉得，她，像个天使。
“那你跟妈说说，你这二十年都怎么过得？过的好吗？”
“呵，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每天都是吃饭、睡觉、上学，然后就不知不觉的长大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快死了。”
“莫黎！你别老把死啊死的挂嘴上，我一定会带你去把病治好。”
“呵，你别自欺欺人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治好了。真不知道你是把我当小孩哄，还是你自己太幼稚。”
“我没哄你，你看，你气色这么好，根本不像是有什么绝症。我会带你重新去检查的。”
“呵，我自己也不信。可这是我大伯亲自检查出来的。”
“你大伯也是人，是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呵，希望如你所愿，我根本没病。那你就能安心回你儿子身边了。”
“莫黎，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我决定回到你身边了，不管你有没有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吧，让我弥补你这二十年来受的委屈。”
杜茉莉刚说完，手机就响了。“是小乐打来的。”她告诉莫黎。
莫黎没说话，把头转向窗外。
杜茉莉接起电话，“喂，妈，你在哪儿？”
“小乐，妈妈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
“妈，我问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小乐，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听话，妈妈会去看你的。”
“妈！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唐小乐在电话那边吼起来。
莫黎看着杜茉莉那副难过的样子，忽然心里有点发酸。
“你让他过来吧，我正好想见见他。”莫黎淡淡的说。
杜茉莉看着莫黎，她的眼睛里全是泪，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喷涌而出的样子。莫黎对她点点头。
她调节了一下呼吸，好不让唐小乐听出来她声音里的哽咽。“小乐，我在十字街的自助烤肉店，你过来吧，你哥哥说，他想见见你。”
“好，你们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
唐小乐赶到的时候，莫国文兄弟俩也到了。五个人坐在那里，气氛尴尬的像外面的秋风一样萧瑟，让人止不住觉得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