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8日
今天早上一大早,我去教室的路上发现有很多校车停在路上,一大群头上围着白布巾的同学拿着大喇叭扯开嗓子在喊口号,太乱了,我听不清楚在喊什么。我匆忙拉住身边一个同学问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紧接着我就被一个消息震撼到了:大使馆被轰炸了!
我不懂政治,我有简单的爱国的情怀,但我真的不懂政治。我搞不清楚这一事件背后意味着什么?
“啊!到底怎么啦?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吗?”我惊恐地问。
“也许吧!”同学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捍卫人权”、“维护正义”、“反对霸权”,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响彻校园上空。我怀着惊恐一路向前走去,看到有警察带走几个激动的学生。
强烈的恐慌袭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去找裴多菲。我想起裴多菲的诗歌: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我不能想象昨天还是歌舞升平,今天就要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如果战争真要爆发的话,我会像裴多菲一样义无返顾地冲上战场的,而且我一定是去做战地记者。
我疯狂地奔跑,跑去裴多菲的宿舍,他不在,整个宿舍都是空的。“难道他们都上战场了?”我想。
我的大脑立刻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我又往回跑。在路过校车的时候,我被群情激奋的几个志愿者拖上了车。很多路过的同学都被拖上了车。“同学,我们去哪里?上战场吗?”我问。
“嗯。”一个戴着袖标的同学随口应道。
我稀里糊涂地站在校车上,整个车子塞满了沙丁鱼以后,终于缓缓发动了。
等到车行到大使馆前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其他学校的学生。我被学生们的队列推搡着夹在人群中。“同学,接着!”一个同学递给我一块砖头。
“做什么?”我问。
“跟着砸就好了。”他说。
同学们激动地朝着大使馆的玻璃门砸去,只听得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我心里恐惧得要死。
我没有来得及吃早餐,加上晕车,此刻手里举着砖头挤在一群高大的男生中间,我根本看不清方向。我闭着眼睛用尽了力气使劲把砖头向前方扔过去,只听“哎呀!”一声惨叫,接着一个同学大声质问:“谁?谁扔我?”
我躲在人群里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再后来,我完全晕过去了,因低血糖而晕倒在路边。有个女生拿了一瓶果汁给我喝,然后就又投入到激动的游行队伍当中去。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头顶一片眩晕,脑袋嗡嗡直响。一直到下午,才随着车队返回了学校。
等我找到裴多菲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难过得想扑上去大哭,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飞燕,你去哪里了?去游行了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随后又立即摇头:“不是,没有。”其实我心里想说:“见到你还活着真好,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战争要爆发了,我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但是我说不出来,甚至连内心的激动也表现不出来,我显得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此刻他是否也在寻找我,还是刚好路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和辛禅在一起,总之,看见他还活着,我就感动得泪如泉涌。同时深深地感到:和平是多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