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26日
911过去已经半年多了,但是整个舆论都没有从这场灾难中恢复过来,媒体长篇累牍地报道911的细节,电视画面动不动就出现当时有人从一百多层高的高楼往下跳的情形,出现世贸大厦被撞毁的一刻蘑菇云升起的瞬间,出现人们悲伤的眼睛,受伤的心灵,阴影。911事件改变了很多人的价值观,幸存者在接受采访时谈到最多的就是生命的脆弱,珍惜。
一方面,有些人更加珍惜生命、珍惜拥有,另一方面,有些人更加残酷、更加放纵了,反正生命如此短暂,何不纵情享乐?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氛围的影响,我越来越感觉任意是后一种人了。他的嘴里每天最多的话题就是“麻将”、“美女”。听到他肆无忌惮地说这些,每次我的心都会受伤,我很想逃离那种感觉,可是我又很无力。我找不出可以逃跑的充分理由,任意,他还是爱我的吧?他还是聪明的,他很有文采,他很会讲笑话逗我开心,他有时也很贴心,会帮我打饭占座什么的。想想911吧,我能活着,能有一个人陪伴关心已经知足了,他只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我不爱听就不听好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我和任意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他又和我赌气,我们又在冷战。这样的冷战似乎越来越频繁,理由也越来越滑稽可笑。但是今天是元宵节,我想到和他一起去吃汤圆。
我来到他的宿舍,他不在,舍友说他去洗澡了,让我坐下来等一会儿。我于是坐在他的床边,随手翻看他的书架。
我不知道是否命运的安排,也许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今天是冬至,命中注定我忽然想和他一起吃汤圆,命中注定他去洗澡,命中注定我抽出了他那本本来应该上锁的日记。
2001年10月23日,今天晚上去见了第三个网友,前两个都是恐龙,费了我好大功夫才脱身。今天这个非常正点,虽然不算是太波霸,但估计也是大C。
我们先喝了点小酒,然后就聊天、调情。后来就去酒店开房。她长得很漂亮,皮肤光滑像瓷器一般,腰很细,我搂了一下刚刚好。我们先热吻,可是每次当我的手向下滑动,想要进攻的时候她却拼命抵抗。我连续发动七次进攻都被她阻止了,她说太快了。我已经憋得不行了,欲火焚身,可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扫兴,下次重整旗鼓,屡败屡战!加油!
2001年10月30日,这一周我真是寂寞难耐,每天都头晕脑胀,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那个小妞。她应该比我还大两岁,但是我就是喜欢熟女,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今天,我虽然仍旧是欲火难焚,但我得实施些策略,得让她先陶醉于我编织的爱情。女人就是麻烦,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陪她们玩谈情说爱的游戏,真累人。换了别人我早撤了,但是她,让我欲罢不能。
她果然被我的矜持迷惑了,竟然有些主动投怀送抱。女人说来还是胸大无脑,只要看多两本言情,套用几句台词,钓她们真是易如反掌。我今天终于拿下了碉堡,战斗很激烈,意犹未尽……
当任意端着洗澡盆,搭着湿毛巾走进宿舍时,我和他同时对视尖叫起来。吓得他室友从电脑桌前一下子蹦起来。
任意的脸涨得通红,他一言不发,我起身出来,他关上门跟着我下楼。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我此刻可以体会辛禅的痛苦,如果我曾经觉得辛禅对彦靖的报复太残忍的话,我不知道此刻我要如何发泄我的痛苦,没有办法,超出可以想象的残忍级别。
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像木偶一样,僵硬,两只耳朵嗡嗡地响,没有任何理由,我无法原谅,没有任何苦衷可以解释,我的心在使劲地淌血、淌血……
为什么我是女孩儿?为什么相信爱情?为什么要一次次受伤?我不想当女孩儿了,我想杀人!我想杀人!
我在内心呐喊。可是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任意一言不发,跟着我。
“滚!别跟着我!”出了宿舍楼,我对着他大喊。
“别这么大声,别人听见不好。”他小声对我说。
我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和怒火,和任意一路走到校园的僻静处,我们曾经经常约会的地方。“飞燕,你听我解释。”任意说。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我回过头“啪”的一声,狠狠给他一记耳光。
他惊呆了,一直以来,我在他面前都是宽容、忍让、温柔、娴淑,每次分手闹别扭也是他挑起,可是现在的我,用母老虎形容也不为过。
他确实被羞辱到了。他还在解释:“是你逼我的,是你说让我去找网友的。”
“我逼你?我逼你去找网友?”我更加气愤了。
“上次吵架,我说你别以为我没人要,大把女人倒追我,你不信,我说我网上一堆女朋友,你说那你就去找你的女朋友们去。我当时一时气愤,就赌气去找了,我是不对,可是也是你逼我的……”
“好了,不用再说什么了,分手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分手,真的分手。”我说完转身就走。任意扑过来紧紧抱住我:“飞燕,我错了,你不要走,我发誓,我发誓以后绝不会了。都是因为我太爱你,太在乎你才会走到这一步的。”
我实在无法理解任意的逻辑,我忽然想起911那晚我的预感,我的犹豫,我的不确定,原来一切都有征兆,是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骗自己相信爱情,骗自己任意和我在一起是合适的。我终于尝到了自欺欺人的苦果。
我没有力气没有兴趣再和他对话,我只是伤心地哭。他不断地帮我擦眼泪,可是我曾经认为的温柔此刻都这么虚伪、这么恶心。
“那天,看到你扶着一个男的,那男的喝醉了,我们吵了一架,你也没有解释,后来我追问你你也不解释,我想你一定是劈腿了,我是赌气才去找网友的,是你逼我的。”任意拼命地解释他的行为,他的解释似乎越来越合情合理。但是我的心已经血流成河,我们的那模棱两可、徘徊在是与不是之间的爱情只能到此为止了。真的很可笑,男孩子真的懂爱情吗?他们都是些荷尔蒙冲动的动物罢了。一般的大学也好、名牌大学也好、穷小子也好、高富帅也好,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忽然觉得很可笑,那些爱情小说不都是女作家写的吗?那些海誓山盟、地老天荒、我心永恒的誓言都是女作家自恋的意淫罢了。男作家的小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不是三妻六妾、就是青楼红颜。男人的爱情和女人的爱情本来就不是同义词。
罢了,罢了。爱情,再见了,从今天开始,开始我黄飞燕的新生活。生活已经把我重重踩在了脚底,我已经没有更底可以底了,从今往后的每一步,我都将是往上走的!不要把自己再意淫成多情善感的弱女子了。那些美好的诗句、英俊的裴多菲,都埋在我的心底吧,明天的黄飞燕,将不是孱弱的感时伤怀的林黛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