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被子覆盖住了郁霜爱虚弱的身体,她仍然紧紧握着我的左手,毫无意识的她,连动作都那么固执。刚刚笼上的月色显出青蓝的明亮,泻进落地窗里,浮起清冷的尘埃细小而轻微。
郁霜爱的床头,贴着我送她的那幅天使图,恬静的脸庞梦幻着天使的微笑,一如此刻安详入梦的她。
风铃轻轻地摇晃,撞击出清脆的乐响,宛如天使的低吟浅唱。
在这间屋子里,我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了解了她的过去。在那段过去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名字——郁临歌。
他们是被父母遗弃的双生子,他们在一个小村庄里相依为命,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六年的分分秒秒。血缘的天然感应,心灵的相互碰撞,他们各自的生命早已与对方融为一体。
可是,一场洪水夺走了郁临歌的生命,这个世界,只剩她孤单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心愿,沉重地喘息。
羽家资助了她,给了她一切的优越条件。
所以,她才与羽辰日日相伴,才用打工来节省开资,才会那么固执地把临歌看成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第一次觉得,郁霜爱,真是很适合她的名字——忧郁、清冷、惹人怜爱。
晚餐是羽家的管家送到房间里来的,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很轻,怕惊扰了她。我只有右手可以用,吃饭的样子怪怪的。羽辰特意将盘子向我这边推了推,以减少我的尴尬。我不领情,连谢谢都吝啬说出口。
爸爸到客房去睡了,我则在临时铺就的地铺上休息。羽辰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手中翻阅着数学参考书里的计算公式,偶尔摸摸她的额头,或是向上拉拉被子,有时也会过来帮我整理一下踢开的被子。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但对他小心体贴的样子多少有些嫉妒。怪不得郁霜爱那么听他的话,他够温柔。
我无法睡熟,迷迷糊糊蒙头睡了两个多小时,因为手被郁霜爱拉着,翻身摆动都不成,实在难受。后来看到羽辰握起郁霜爱的另一只手时,就再也睡不着了。
台灯的光并不刺眼,晕晕蒙蒙地泛着白色。羽辰优美的侧脸偏在灯下,嘴角略带疼惜的微笑和溢满关切的眼神令我很不爽。他的手纤细修长,轻轻拢开她额前的发丝,碰了碰她的眼睛,抚过脸颊,停在唇边,不再抬起。
他怎么可以对郁霜爱有那么亲昵的动作?
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我掀开被子,不识相地说了句:“学长还不去休息?怕我吃了她啊?”
羽辰下意识地将停在郁霜爱唇上的手收回,浅浅微笑:“爱还没醒,我没办法安心去睡。倒是你,睡了那么一会儿,不累吗?”
我指指左手:“累啊,但她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也睡不好啊!”
“不好意思,辛苦你了。”这语气就像他是郁霜爱的全权代言。
我的左手感觉到一丝明显的跳动,低头看她颤动的睫毛,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喊:“爱(哎)!”
同一个音,不同的叫法。
郁霜爱缓缓睁开眼,看到我们,居然没头没脑地问:“你们抓着我的手干什么?”好像谁愿意似的!我用力甩甩手,向她发脾气:“小姐,是你抓着我的手好吧?”
郁霜爱立刻松开,脸一红,转向微笑着的羽辰:“辰,你笑什么?”
她叫他,辰。
羽辰将头凑到她脸前,调笑道:“爱,临歌又跟你说什么了?陪你在云彩上玩吗?”
郁霜爱的脸涨得更红了,连忙抽回手,缩在被子里,小声说:“没……没有。让你担心了。”
羽辰宠溺地拍拍她涨得通红的脸颊,安慰着:“没关系的。现在怎么样?头还晕吗?”
郁霜爱摇头,小声嘀咕:“就是肚子有点饿。”
羽辰宽容地笑笑,站起来:“我帮你到厨房准备宵夜,现在叫厨师不合适。我的手艺很不错哦!”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瞪着她,憋着一肚子不满,尤其是刚才听到他们近乎打情骂俏的对话,更加郁闷,说起话来也有些冲:“你抓着我的手整整一个晚上不舍得放开,想赖上我怎么着?”
郁霜爱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道歉:“我把你当成别人了,对不起。”
“这就完了?”她的思维还真是简单。我坐在床边,看着仍旧躺在床上的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坏念头。
“那你还想怎样?”郁霜爱不服气。
我俯下身子,手抵着他的脖子,很重的力道,不让她有推开我的机会。
紧贴的唇,有温热的感觉,嘴里有暖暖的气吸入,呼吸忽然变得不能自己。我用力地吻着,放纵着自己的贪婪。
她惊恐地盯着我,不敢出声。
我对她说:“你信不信,我会把羽辰所有的东西抢过来,包括你。”
郁霜爱颤栗着身子问我:“为什么?”
我轻松地笑:“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然后我离开,像上次一样,就像在逃跑。我把自己关在客房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巴里还有她唇齿间残存的味道,真实地提醒着我刚才有些无耻的行为。
我忽然有些自责。
但至少,我比羽辰得到的多一些。
这时忽然想起,那似乎是我的初吻,就这么挥霍出去了。
不知道,那会不会也是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