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向我们解释,郁霜爱的昏迷,很可能与郁临歌有关。一般来说,双胞胎之间往往有着某些特殊的心灵感应现象存在。至今,科学家都无法提出确切的科学依据。伴随着其中一方的活动,另一方也可以感受到,出现心理变化或者疼痛转移。而郁临歌的死亡很可能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发的潜意识的“暗”心灵感应,所以她会因心理的自我暗示而不时昏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人相同的DNA产生的相同思维。
也就是说,这不是能用药治疗的。
生命真是奇妙,能够穿越生死的临界点,曾经的血脉相连,演变成现在的生死相牵。活着的人永远不可能真的忘记死去的人,现在和未来也许有别人赋予的美好,但过去总是最珍贵的。
人可能失去未来,但不可能抹杀过去。
所以我对她说忘记,是对她最残忍的伤害。
毕竟,血脉相连啊!十六年的相依为命怎么可能忘得一干二净?
郁霜爱苏醒后,我送她去学校,唠唠叨叨吩咐她各种注意事项,她很乖巧地听,一直笑着看我。我越来越喜欢她的笑容,很干净,很温暖。
对于她的学习,我一向不担心的,她很聪明。并且她很快交到了一些朋友:英英和隋忆。
隋忆是我的班主任的儿子,我对他,一直怀有愧疚。
去年我参加北京的答辩赛时隋老师一直陪同着,连师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师母是个宽容美丽的女人,很爱隋老师,临死前没有见到他,一定很遗憾。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因为我。
我不能确定隋忆是否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希望他不要恨我才好。
每次我到他们班上给郁霜爱送胃药,都能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
有一次我要留在班里和同学作文学社的计划,晚上让郁霜爱等我。回家的车上,气氛不知怎的变得有些沉闷。我喜欢叫她“爱”,这是我喜欢的字,很美好。看着她低头抱着书包一言不发,正在翻阅计划书的我忽然就想起不久前一时冲动的问话:“爱,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啊?呃……不好,我还未成年唉。”很幼稚的借口啊!当时的我只是微笑着忽略,却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关心她。尽管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悯。
司机在车里放了一张CD,轻缓的音乐从CD机里弥漫出来,柔和细腻的感情基调,略带悲伤的低音歌声讲述着凄美的爱情故事。
郁霜爱将窗户打开,街上的路灯明晃晃地退后。通往别墅的路很少有车子经过,风吹进来,吹乱了我手中的计划书。歌声飘出窗外,浓重的夜色将歌声渲染得更加动人。
我探手将窗户关上,说:“夜凉,小心感冒。”注意到她的反常,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怎么了?”
郁霜爱将身子靠在我怀里,闭上眼,淡淡地说:“累了。”
心跳骤然加快,我不安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放下计划书,将她抱在怀里,不多问。唇抵住她的长发,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音乐依旧吟唱着,那遥远的思念,来自天堂。
郁霜爱拿着何楠的情书在我眼前晃时,忍俊不禁的表情不知怎么就勾起了我的怒火:“不是说不想早恋吗?收到情书这么开心啊?”刚刚才拒绝了我的。
她让司机先回去,然后挽着我的胳膊向马路对面走:“我们今天走路回去吧。”
我被她拉着,不情愿地问:“步行?很累的,你今天怎么了?”
她再次摇晃那封情书:“给你讲一个关于情书的故事啊。”
初二的时候,郁霜爱和郁临歌吵架,赌气不理他,足足有三天。郁临歌向她道歉她不接受,只好写信。
郁临歌的文笔一向很好,一封道歉的信充满了细腻温柔的语言和流畅清新的文字,将她的一切优点都列了出来,落款时还不忘添上他的英文名字:Lingo。
郁霜爱接受道歉后将信夹在笔记里,被班长错当作业收了上去,导致了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班主任把信当成了情书,对她好一番教育,懵懂的郁霜爱稀里糊涂地挨了顿骂,向老师讨要信件时还被老师冠上“不知悔改”的罪名。
“所以收到何楠的信才知道当时老师为什么会那么生气。”郁霜爱边走边笑,“她把临歌给我的信当情书了啊!”
我只是默默地与她并肩走着,侧头注意到她欢乐的笑容,忍不住说:“还以为你提到临歌会哭呢。”
郁霜爱收住笑容,马上又坚强地勾起嘴角,仰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哽着声音说:“我也以为会。但,还是希望他看到我微笑的样子。”
我听到她心里的泪了,于是我不再说话,将手插进裤兜里,目光在人行道上挪动,缓慢的脚步,沉重起来。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累了,不想去探究她回忆临歌时心里的疼痛,我怕那个理由是我不敢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