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水果去医院,小爱还没醒。
羽辰和隋忆把我叫到医院的树阴地下问话。这两个小孩还真是默契。一个表情严肃语气温和地向我打招呼,一个冷着脸十分敌视地盯着我。
羽辰说:“Adonis,我们去了你家,了解到一些关于爱的弟弟临歌的情况,希望你能对此作出一个解释。”
我苦笑,这两个人要审我吗?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却要审问我这个二十二岁的人?
我不说话。
隋忆的脾气明显不太好,他昂着头喊:“喂,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信不信我们严刑逼供?”
羽辰一如往常地温和:“Adonis,能不能告诉我,临歌他现在……是不是……”
“死了。”我简短地回答,“就在雅风遇到麻烦那天。”
他们两个同时有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久都不说话,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很久,很久的沉默。
羽辰小心地找着措词:“你的眼睛……”
“是临歌的。”我的语气出奇得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可我心里知道,是泪光太过灼痛,我的心已经开始颤抖了,我才是最害怕的人啊!
“你这家伙……”隋忆的拳头朝我挥了过来,我没躲。可羽辰拦住了他:“隋忆你冷静点,我们听听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什么都不想说,那些关于临歌的故事,不是他们所能体会的。我与临歌朝夕相处的岁月,也不是他们能够铭记的。
我问他们:“你们知道林峰白吗?他是小爱的爸爸。他可能会来找小爱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两个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怀疑我所说的话。
不想解释太多,我只告诉他们:“你们还太小,有些事不懂。林峰白真的会来的,他已经知道了临歌和小爱的事,你们还是征求一下大人的意见。有些事,不是你们能处理的。”
“我们已经长大了!”隋忆的倔强更像个孩子。
还是羽辰比较明事理,他谨慎地问我:“上次我陪爱去她的家乡就听说了,可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你不用管。有些事恐怕要摆脱你们了。”我取出DV对他们说,“这是临歌生前录下来要我交给小爱的,还有那个黑色日记本,现在应该在羽辰你那里。我并不打算解释我和临歌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我只是履行我对他的承诺。”
羽辰叹了口气,问我:“你呢?你去哪儿?”
我微笑:“出国。”
隋忆接过DV,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也问:“还回来吗?”
我眯眼笑笑:“会回来的。毕竟,这里才是我的祖国,是我长大的地方。这里有我太多的回忆,我放不下。”
他们也笑了:“以什么身份回来?”
“歌手吧——Adonis。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第一,我会时刻关注小爱的幸福;第二,临歌说四月才是他们共同的生日;第三,林峰白曾怀疑岳香是在装疯。”
不理会他们惊诧的目光,我走向医院大楼。
小爱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看那个黑色日记本,泪水湿了病服。她看到我,不发脾气不哭不闹,只是问我:“临歌他……那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日记里他只字不提呢?”
我想了想,说:“他很好,因为他能感应到你的心跳,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他很好。”
我不知道一个“好”字能代表多少东西,我只能这样敷衍小爱,我不想撒更大的谎。
小爱看我的眼睛,她笑了,很温暖的笑容:“临歌真好,能让你拥有光明。他一定很关心你,所以才答应了的。大哥哥,你一定要珍惜啊!要看着这美好的世界,去追寻你的幸福。小爱祝福你。”
原本足够坚强的我,却在她的这番话中土崩瓦解。我离开,顺着医院的走廊缓缓地走。眼泪砸在心口,像滚烫的岩浆,烫伤了心。
我宁愿她打我骂我,宁愿她揪着我的衣服说:“把临歌还给我!”我宁愿她叫我滚。
可她祝福我。
她像临歌一样善良,善良得让我不敢正视自己的灵魂。
我是多么懦弱的一个人,永远无法像临歌一样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我只能以为地退缩、逃避、离开。
无能的自己呵。
究竟多久才算一段时间呢?一秒?一分?一小时?一个月?还是一年?我经常考虑这个问题。
国外的生活几乎都用来学习深造、创作歌曲了。唱片公司留给我的任务很重,我很少有时间给雅风打电话。
断断续续地从她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小爱的消息。
林峰白果然去找小爱了,要带她走。起初小爱是不同意的,后来她的病情不是很乐观,她又不想给羽家添麻烦,就随林峰白走了。
岳香的记忆依然是一片空白。
隋忆和小爱大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林峰白。最后隋忆气得一个人在街上喝酒,醉了以后给雅风打电话,雅风只好把他安置在宾馆。她说隋忆醉了以后说了很多话,有这样一句:我一直想成为守护你的天使,你走了,我去守护谁呢?撑着那双巨大的羽翼,在孤独中堕落吗?
这让我想起了临歌写过的一些歌。
那些关于他、小爱与天使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