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三媳妇的辩解商言叹气道：“行了，良臣的品性我比你清楚。老三和老三家的留下，其余的人都回去吧。都回去将细软收拾收拾，别的东西就不用带了。皇上晓谕梅县建造伯府想来都会安排妥帖的，况且，三房留在京师还要用。”
待众人都退去，只留下商良臣和他媳妇之后。商言开口道：“老三，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下来？”
“额...爹...儿子不知道...”商良臣一脸尴尬挠着后脑。
看见老三这幅样子，商言一阵气恼又是一阵叹气。自己这个儿子人品性情，没得挑，武艺更是超凡，对于兵事也尚可，唯独对别的事就像一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看着欲言又止的孟氏商言指了指：“老三媳妇你说！”
“是爹！”身子微蹲行了个礼便开口说道：“爹让良臣留下原因有二。这一是为了咱们伯爵府，先帝封爹为文武伯这对文臣而言是无限的殊荣，爹有心仕乾但是年事已高心有余力不足。而且刚刚获当今圣上封赏，使得咱们文武伯世袭罔替！这是朝廷对爹的体恤和封赏。但是我们爹仕大乾一辈子，光拿好处不干活的事爹干不出来！心里过不去，所以就让我们良臣留下来替爹干活！”
“哼！你这丫头，都为人妇，为人母了还是这么古林精怪，顽皮！那你说说这第二呢？”
“嘻嘻！这第二嘛，是为了皇上，皇上以未及弱冠便登大宝。根基不稳，无可信之人。爹你是帝师，与皇上感情深厚，怎么会放任皇上不管呢！”
“哼！算你机灵。子詹兄倒是生了个好女儿！还有其三，这伯爵爵位只有一个，你们兄弟三人却有三人，我不愿你们兄弟三人都依附在这爵位之下，食国禄，而不知为国出力。而且我是要送你们一场大富贵，老三你性忠品厚，但是为人太过老实，你的兄长们年岁都大长与你。我还在，你的大哥二哥不会怎么你，我若不会如何便不好说了......自古以来兄弟手足为家产为身外之物反目为仇的还少吗？我不愿你们兄弟相残，才将你独自留在京城。况且我忝为帝师，皇上那里我还有几分薄面。你品性忠厚老实，皇上也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虽年幼却聪颖，虽喜嬉戏玩闹却顾大局知轻重，重要的是重情义。有我与皇上的一段师生情在，可保你一世富贵！”
说的嘴巴干了，商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语重心长的：“老三...刚才我说的都不重要...下面我要说最重要的事了，你听好了！”
刚才那些还不算是重要的事？见老爷子一脸严肃，商良臣也正了正身子恭声道：“爹，您说吧！儿子听着呢！”
“最重要的是，竖起耳朵听好了！”商言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要听皇上的话，一定要听皇上的话，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皇上告诉你，让你提兵马入皇城！你也要遵照！听清楚了没有！”
“啊！”商良臣被商言的话吓坏了，不敢接茬。这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除亲军指挥使司外的和在外的都司卫所，权势极大。有统兵之权，却无调兵之职。没有兵部调令，擅动兵马，如同造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可是他爹的话让他脑子不够用了，没有兵部调令，可是有皇帝的圣旨，这算不算造反呢？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听他爹，就算是当年匈奴兵犯京师，也是圣旨先到兵部，兵部发调令，他爹才能带兵出战。
这是一个程序问题。
“听清楚了没有！”见商良臣这幅样子，商言的好多年没发作的暴脾气，差点出来。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孟氏赶紧接道，一只手拉着商良臣的手臂一只手掐他的腰间摇晃着商良臣道：“快说你清楚了，快跟爹说！”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啊！是！爹！我清楚了！我都听清楚了，就算皇上让我带兵如皇城，我也干！可是爹这皇城守卫一向是有亲军指挥使司的龙骧和虎镶两卫负责的，我没有兵部调令私自调兵，还入皇城，算不算造反啊？”
“良臣，你说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商言听了老三的话语气淡淡的道。
“这天下，当然是皇家的天下！”商良臣回道的理所当然。
“那皇家姓什么？”
“姓朱啊！”
“皇上，姓什么？”
“皇上自然是姓朱啦！”
“那皇上能不能代表皇家？”
“当然能了！皇家不就是皇帝当家嘛，就像咱家爹当家一样，一言九鼎！”
“既然是皇上当家，全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在自己家干什么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那你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爹！”
额...本来脑子不够用的商良臣一下子觉得脑子够用了，爹就是爹分析的这么有条理！
“行了，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爹，媳妇还有个问题！”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氏突然开口道：“良臣你先回去吧，你去看看瑞哥功课做完没，我还有话和爹说说。”商良臣闻言不疑有他，便退了出去。
“老三媳妇你还有什么问题？”商言也许是累了，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爹！您给我们送的不光是一场大富贵吧！您给我们送的有可能是一场大祸！”
“此话何解？”商言不动声色闭眼问道。
“爹！别人可能不明白。媳妇可是有几分懂了。爹，您在这个时候致仕辞官，思乡心切，回乡养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是为了避祸吧？”
“继续说。”
“当今圣上未及弱冠便登大宝，孝康贤皇后早逝，两宫太后又不喜圣上，这事爹您最清楚！圣上年幼，后宫无人护佑。朝堂之中，除了爹之外也没有几个人圣上是相信的吧！况且两宫太后之前就有意废太子，重立东宫。太皇太后当时属意秦王，而太后又属意湘王要不是爹一力护持，恐怕两宫太后就得逞了。现如今先帝驾崩，爹独木难支。即使有心护佑圣上，但是爹终究是凡人，家和国之间只能选一个！爹选了家！爹怕，圣上未来皇位不稳，两宫太后秋后算账，便想到了辞官归乡。以示弱后宫，保全家族！”
“不要停！说！”
“可是爹又对，圣上师徒情深！不忍圣上，独自面对这些，心中不忍，便将良臣留下，良臣手中掌兵，万一事不可为，可以护佑圣上性命无恙，远走......”
“闭嘴！”听到这里商言再也无法保持淡漠，开口训斥道。
“我偏不闭嘴！爹！良臣也是您的儿子！为什么大房二房都可以回乡享受荣华富贵！偏偏将良臣这么个没心思的留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为什么！”孟氏没有被吓退，依然不甘心的质问道。
“良臣没有心思，你不是有吗？不然我为什么让你和良臣一起留下？”
“没心思好！没心思就不用想那么多！瞻前顾后！误人误己！没心思好，人越老真是胆越小...我会将免死金牌留下给你们...剩下的，是大富贵还是大祸，就看你们自己和天意了！”蹒跚的走出了大堂，孟氏就在商言背后望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公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魁梧但已佝偻的背变得更佝偻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家国自古两难全。人生在世，有时候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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