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那信鸽排云而上,一望千里,振翅彻羽,俯瞰神州。此时神州之上,正是诸侯混战,烽烟频起。各国划地为界,争霸不断。东面诸国正因边城归属争夺得如火如荼;西方版图则在进行着一场存亡之战;回首南方临海之地,硝烟弥漫在魏州城上空,无数兵士义勇拼死向前;仰首北望,那正是信鸽故乡的方向。
中原北方的洛城城外有座商阕山,而这商阕山上的许义庄,相传是由没落世族许氏一脉所创建。可谓是当时版图上少有的与世无争地界了。
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险,易守难攻。是物资贫瘠,土地荒蛮,无利可图、占之无益之地。许庄主不闻窗外之事,与世无争,只专心经营庄中农务。
十五年前,许庄主认下了一名义子严观则,并且对他信任有加。没有人知道,严观则从哪里来,又是如何博得了遁世庄主许逸尘的绝对信任。
他原本是燕国重要大臣的一名义子。后来这位大臣被皇上查出一项重大欺君之罪。严观则便只好逃出燕国,改认许逸尘为自己的义父,一位对他全心信任的义父。
许逸尘允许他在山上建了自己的闻观堂,而严观则却并不安于庄中的生活。凭借自己的才智和谋划,每当有人要进攻燕国时,他都会为其出谋划策。为的是借鸡下蛋,在别人攻下燕国城池时,分给他一杯羹。因为他屡出奇谋,各国对他的智谋计策都欣赏有加。甚至商阕山在江湖上最显著的标签,已经不是以往的自给自足、地势险要了。最明显的标签已经变成了他的闻观堂,人称闻观堂中有三绝:军师、天险、環萱结。
三绝中的第一绝军师,便是以他为主的智囊。严观则洞悉敏锐,熟读兵书,为各国出谋划策是他最擅长的本事。第二绝天险,便是指商阕山崇山峻岭易守难攻的天险地势。这第三绝,環萱结,是一种草药,由严观则的一名手下培育,药性和毒性都无可比拟,只是生长习性太过奇怪,很少有人能培植成功。可以说天下已知的,能把这种草药种好的人就只有严观则的这位手下了——那就是安梓涟。
且说被安梓涟放飞的这只信鸽,任务是将信件带到严观则身边。严观则在哪里呢?正在这版图从北境到中原的路上,已快逼近燕国边城。信鸽低声咕鸣,翅翼骤转,滑翔转变方向,向着浩浩荡荡一路大军的队伍附身冲去。队首一名晋国的左司马将军,右面一位参将。再往后,一位青年白衣男子,不着戎衣,束发立马,横抬右臂,信鸽抱翅减速,稳稳落在白衣袖上。
前面的晋国将军见到此状,回头兴奋地说:“怎么,严军师,有什么消息到了?”严观则解下信件看了一眼,面色不变,抬头道:“我们到了中军帐中再行商讨。”
队伍且行且进,当日傍晚,便驻扎在南进途中平阔的腹地之上。主将、参军来不及整顿行装,匆匆赶到严观则账内。
严观则打开信卷,两位将领凑上前去,那参将见信自言自语念道:“南城重防,精锐一千。北城以踞,守士三百。西向犹八百兵马,另以配弓弩一千。东城守兵七百有余。”念完后两将军互递眼神,喜不自禁。
原来这严军师早已里应外合,探得了敌人虚实,盗出了城内各个方位的防力配置,这样攻城便可说是得心应手,唾手可得了。
参军性子急,道:“严军师果然是神通广大,这未到豫州城,已知豫州事呀!既然如此,我看,那咱们就从北门进攻!”他笑得很自信。不过严观则只以冷眼相观,不置可否。
旁边的主将看这情形,心想他这番表情,不像是全然赞同。便试探问道:
“严公可是另有攻城妙策?还请指点一二。”
严观则看他还算是个请教的样子,便缓缓地道:“将军可知…”此时的参军已经僵收住笑容,“将军可知这北城门为何会留守如此少的兵力?”
将军思索:“这…这…想必是….”
“嗐,这想必是城内军力轮防的结果。”参军抢话道。
参军接着说:“我在晋国也曾接管城门防卫事务,城门驻守经常轮换,有急事时互相调遣,不可能总是平均分配,只是外界不知道罢了。”
严观则听后摇摇头:“可是这豫州城的北城门设防薄弱却并非因此。”
将军连忙问道:“那,这北城门是何故?”
严观则答道:“当年,名匠鲁班以土木技艺见长,其弟鲁固则专于建城筑路之道,其中尤其以一样东西的建造最为人所称道,可谓天下无人能敌。”
参军道:“哪一样??!”
严观则说:“城门。”
两位将领略作迟疑,问道:“难道说…这豫州的北城门,是由前人鲁固所造??”
“正是。你们可知燕国立都的邺束城为何能历经三朝,而从未被外界以强力攻破?”严观则看看他俩无知的眼神,接着道:“因为邺束的四面城门以及城墙均由鲁固监造建成,它们坚厚敦实,固不可摧,又机动灵活,便于收放,均可称为建筑史上的典范之作。以前豫州以北紧邻匈奴游牧地带,经常受到袭扰。自当鲁固重建北门以后,匈奴的铁骑就再也没有跨进北门半步。”
说到这里,严观则调侃道:“那么请问两位,你们的兵马尤比匈奴人更凶悍吗?”
两位将领听得很是丧气,参军说:“谁成想这其中还有如此大的学问,原本首攻北门,挺好的计划,看来要泡汤。”
那主将眼神又往桌上的信件瞟了瞟,先赞扬道:“严公果然名不虚传,通晓古今天下之事,若不是今日相告,谁能了解他燕国如此久远不为人所知的城池设造。”接着又道:“那以严公看来,何处攻城乃是良策?我见这东城守兵略薄,是否可以作为突破点?”
严观则摆摆手,从袖口内掏出一张纸卷。